東北大老李原創：老燈

東北大老李原創：老燈

最近網上有個流行詞叫油膩大叔，指的是不修邊幅，身材走樣，討人厭、沒有真才實學但愛吹噓的中年男性，此詞據說來源於才子馮唐的一篇文章。

對於油膩大叔，我一直想在東北話中找個對應的詞，思來想去，怕是只有老燈這個詞更合適不過了。

東北老燈通常指五十歲以上的男人，至於為啥叫老燈，似乎還沒有個確切答案，不過，貶義居多，大意是老牛想吃嫩草，油盡燈枯的年紀，對漂亮女人依然是賊心不死。

在我看來，老燈有時也含有中性偏敬之意，尤其是在酒桌上，臉紅舌短之際，年長大哥常以老燈自居，因為在東北男人看來，年輕的小伙假裝成熟，頂多算是裝燈，要想混成酒人嚮往的社會大哥，也就是他們眼中的老燈，那他們這些嘴巴子沒毛的小崽子還得練。

老燈是敬是貶，也要看誰說，女人說，那就是貶，男人說，那也得分年輕年老，年輕人說，那就是貶，同齡人或是自己說，那就含有十足的敬意和得意。

常言說五十知天命，混到這年齡的男人，大部分子女都已利手利腳，隨着生活壓力減少，自然也就有了放浪形骸的資本，在體制內，該爬上去的也爬上去了，上不去的，你就是摳著撓著，小爪子撓禿了，怕是也沒機會了，於是也就仗着「沒有功勞有苦勞，啥事別惹我，點火我就著」的倚老賣老性格過上了與世無爭的太平日子，至於體制外的，雖說另當別論，但「人老奸，馬老猾」，胸中自有千壑，也早就過了人家說啥就是啥的時節，如上所述，在東北，男人過了五十歲，不管體制內外，大多數平凡的人都會前呼後擁，成了老燈級的人物。

在單位成了老燈，在家裏，大多也是人畜無害的，信奉最美還是夕陽紅的他們，生活從容，慈眉善目，深居簡出，尊老愛小，早已磨沒稜角的他們，脾氣也是咋好咋好的，算是活出了賞心悅目的新境界。

當然了，凡事總有例外，生活中，總會有些個別的老燈，在家裏不願甘於沉淪，年輕時礙於老娘們兒的淫威，唯唯諾諾的他們，隨着年歲漸長，也逐漸摸透了女人，可不是嘛，到了她們這個年紀，誰還不是湊合著過？大不了吵幾句老爺們兒不吱聲就行了，還能離咋地？於是，這些老燈們開始有了作妖的想法，比如背着老娘們兒攢私房錢，以單位加班為借口，溜出去打牌喝小酒兒，交友不淑的，也會遊走於夜晚公園的露天舞場，藉著嗚咽的音樂，迷離的燈光，抱着臉上卡粉的小白鞋踩上幾腳野狼DISCO，至於表現欲極強的，也會仗着煙嗓、亮嗓、公鴨嗓，在路邊流動的卡拉OK攤上，不分早晚，不顧年輕人抗議與白眼兒，開着震天的音響，唱着他那首不咋著調的《你看你看月亮的臉》。

至於各種原因變成單身的個別老燈，那就更是沒著沒管了，他們的生活要麼橫七豎八，要麼亂馬縈花，不過他們大多都會有一個共同目標，那就是需要急切解決晚期荷爾蒙分泌過盛的問題，於是，找個性價比高的后老伴也就成了他們生活中的四分之三，至於碰上對眼兒的，那也是啥都豁的出來，不管兒，不管女，工資獎金全交你，能戒酒，能戒煙，包你住，包你穿，每月零花給幾千，總之，只要你不拒絕，我這兒啥都能答應。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行俠仗義的老燈，常會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各種場合，目的就一個，襯托社會正義與經濟繁榮，於是，在早班的地鐵或公交車上，提蔥拎豆腐的他們，會用拐棍扒啦睡意朦朧的年輕人讓座，在一些大型超市促銷的活動中，身形矯健的他們會在人山人海中搶上幾十袋二分錢一斤的咸鹽，在一些保健品推銷會上，渾身顫抖的他們會在台上主持人拚命的鼓動下，氣吞山河地喊著「要、要、要」的口號，……

年輕時，玉樹臨風，常笑他人是老燈，風水輪流轉，自古蒼天饒過誰，寫此停筆，一摸禿腦袋，不覺啞然失笑，我這還靦著大臉好意思說別人呢，不知不覺間，自己也都老燈好幾年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