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開除

進了自己上班的車間，頓時就感覺不一樣，昔日的很多同事刻意和自己保持着距離，甚至有一些還遠遠的指指點點。

秦川也沒有放在心上，知道自己被開除，這是他們的正常反應而已。

這次過來，僅僅只是準備和自己的師傅，以及平時關係比較好的幾個同事打一個招呼，然後拿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就離開，這個地方，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甚至連公告欄內張貼著的開除自己的通告都懶得去看。

「師傅！」

秦川直接來到了自己的師傅面前，打了一聲招呼。

李元海看到自己的徒弟，沒有發火，沒有批評，只是嘆氣道，「秦川，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

李元海道，「事已至此，我就不再說什麼了，將來無論到哪裏，都要好好乾。」

「師傅，謝謝。」

打了一聲招呼之後，秦川準備去收拾一下屬於自己的東西，但李元海輕輕的拉住了他。

四處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悄悄的塞給秦川一些錢，「這些你拿着，別讓別人知道。」

「師傅，我......」

「拿着，趕快拿着。」李元海裝作有一點生氣的樣子。

十幾塊錢，不算少，是很多人半個月的工資，這應該是李元海平時節省下來的私房錢，他的工資基本每月上交給他老婆，身上真沒有多少錢，不然會給更多。

無奈，秦川只能暫時將這錢收了。

師徒兩又聊了幾句，主要是李元海又叮囑了一番，宛如一個長輩叮囑一位晚輩一樣。

然後，秦川開始收拾屬於自己的東西。

工人們每人有一個柜子，用來存放屬於自己的物品，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師徒兩人都有對方柜子的鑰匙，秦川拿出鑰匙，打開李元海的柜子，將剛才那十幾塊錢放到柜子裏面並又鎖上。

準備要離開的時候，一位年輕人來了，有一點惋惜的道，「川子，真的要走了。」

這是丁震。

秦川在這裏為數不多的關係比較好的同事之一。

「川子，我送一送你吧。」

「兄弟，不用了，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以後我們還會經常見面呢。」秦川一臉輕鬆的道。

丁震點了點頭，輕輕的拍了拍秦川的肩膀，「那你保證，有空我請你喝酒。」

「嗯，那再見，我先走了。」

秦川和幾個關係比較好的關係同事打了招呼，準備離開這裏，只是肖幹事過來了。

「秦川，白廠長叫你過去一趟。」

白廠長是誰呢。

不用說秦川都知道，白長亮，也就是白曉月的父親。

幾年之前，白長亮升任車間主任，去年更是晉陞到了二分廠的廠長的位置，屬於長林鋼鐵廠的中層正職。

這有一點意外，沒有想到白廠長會找自己，秦川只好放下東西，到了白長亮的辦公室門口。

輕輕的敲了敲門，聽到裏面傳來「請進」的聲音之後，秦川推門進去，看到了白長亮。

四十幾歲的年紀，身材高大，穿着一身藍色的中山裝，上衣口袋插著兩支鋼筆。

看了一眼秦川，白廠長一副怒其不爭的惋惜神態，「你呀，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這倒好，打一架將工作丟了......」

批評一頓之後，白廠長道，「我也是昨天下午才聽說你的事情，想努力為你爭取了一下，但廖德遠找了楊副廠長，楊副廠長為這件事情發話了，你不要怪白叔叔。」

沒有保住秦川的工作，白長亮有一點明顯的歉意。

秦川對白長亮的印象一直不錯的。

上一世的時候，白長亮就沒少關心和幫助自己。

白長亮這個人什麼都好，對自己不錯，工作能力更是出眾，幾年之後還會晉陞到長林鋼鐵廠副廠長的位置，唯一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怕老婆，在家裏完全是老婆說了算，基本沒有什麼發言權。

他這個老婆是二婚，白曉月和白曉靜姐妹倆的親媽十幾年前就去世了，十年前白長亮娶了現在的老婆柳青。

結婚當年，柳青就生了一個兒子，現在這個兒子也有十歲了。

感受到白長亮的歉意，秦川道，「白叔叔，天無絕人之路，我沒事的。」

白長亮又看了秦川一眼，直覺告訴他，今天的秦川和平常有一點不一樣，少了幾分毛躁，多了幾分沉穩，似乎一夜之間成熟了不少。

莫非是因為被開除，一下子就變得成熟了，雖然覺得有一點奇怪，但白長亮也沒有去多想。

緩緩的道，「想好以後幹什麼沒有呢。」

秦川道，「暫時還沒有完全想好。」

白長亮道，「今後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另外，不要再和別人打架了。」

在這裏呆了一、二十分鐘左右，秦川離開，心中暖暖的，白叔叔對自己的關心實實在在，並不是只是嘴巴上說一說而已。

抱着自己的私人物品，秦川離開了這座工作了兩年多的工廠，心中也沒有多少留念，對這裏的感情不算深，在上一世，自己創業之後，事業越做越大，基本上就再也沒有回長林鋼鐵廠。

長林鋼鐵廠也在九十年代開始走下坡路，支撐到零幾年的時候一萬多人的大工廠轟然破產倒閉。

不過，這些已經完全和秦川沒有什麼關係，現在，秦川拿着自己的私人物品已經出了長林鋼鐵廠的大門口，朝着自己家裏走去。

只是出了廠門沒有走多遠，秦川不得不停了下來。

廖傑時帶着兩個小跟班，已經在前面攔住了秦川。

他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喲嚯，這是被開除，捲鋪蓋走人了。」

被這麼諷刺，如果換成其他人，估計已經氣得火冒三丈，秦川沒有，相反，一臉戲謔的看着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目測體重有一百六十多斤的廖傑時。

「尿結石，你這熊貓眼不錯，在哪裏搞的。」

昨天，雙方打了一架，秦川兩記老拳狠狠的打在廖傑時的兩隻眼睛上，到現在，那一雙眼睛還是青腫的。

昨天明明自己有四個人，結果還沒有佔到上風，自己差一點被秦川打成了豬頭，說起這件事情廖傑時就來氣。

唯一讓他解氣的是，秦川終於被開除了，理由是打架鬥毆。廖傑時無業遊民一個，不是長林鋼鐵廠的工人，打架鬥毆對他沒有多大的影響。

秦川被開除，廖傑時過來的目的是說一些風涼話，氣一氣秦川，結果人家一點不生氣，廖傑時自己倒是被氣到了。

他氣急敗壞的道，「秦川，信不信我再打你一頓。」

秦川毫不示弱的道，「來呀，誰怕誰，不打的是孫子。」

感受到秦川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廖傑時有一點慫了，昨天四人都沒有干過秦川，今天少了一個人，他就完全沒有什麼底氣。

「怎麼，不敢動手啊。」秦川一副完全瞧不起他們的表情，揮手道，「不敢動手，就給老子滾蛋！」

廖傑時氣得臉色變了變，真想衝上前去動手，但看到一米八出頭的秦川，還是只能忍着，完全沒有動手的膽量。

他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秦川，現在都改革開放了，誰還喊打喊殺的，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明天，我爸媽會去白曉月家提親，今後白曉月就是我的老婆。」

聽到這番話，秦川的臉色明顯變了變，記憶如潮水一般的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