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匐在我身上的老太太

搬家后，我的住宿再次成了問題，這一次母親沒有再買房，而是給我在外租了套房子，並把奶奶接來照顧我。

但不知為何，那些東西好似吸在身上的螞蝗一般如影隨形般地跟着我，彷彿我就是一個天然的「磁場」，吸引著那些超出人們所認知的東西前來。

租的是套在三樓的老房，樓道內忽明忽暗地亮着幾盞燈，昏暗的燈光勉強能讓人看清自己的腳下，尤其在這個悶熱的季節，樓道內悶濕的環境與昏暗的燈光勾勒出一幅莫名詭異的場景，彷彿這不是通往屋內的，而是通往黑暗的另一個世界。

那時電腦還未普及，流行的是電動，作為那個年紀的我，自然無法抵擋它的誘惑。

由於父母不在身邊，就一個對我百依百順的奶奶，因此我便有恃無恐，幾乎每天放學后回家后便扔下書包，隨便扒上幾口晚飯，便直奔那個電動遊戲室，買上十幾個銅板，找個位置坐下，開始興奮地搖動手桿，狂按按鈕，時不時還要大叫幾聲。（有類似經歷的同學果斷頂起！）

但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等到手上最後一個銅板進到遊戲機的肚子裏，然後伴隨着一聲「gameover」,便是宣佈着我要回家了。

奔向遊戲房的時候總是興奮、激動的，而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平時那萬千情緒彷彿只剩下了緊張與害怕。

但幾天下來的相安無事，讓我那顆懸著的心也是微微落下了些，雖然倒霉地見過兩次那玩意，但也不至於總讓我碰到吧！

儘管樓道里那詭異的環境讓我很不舒服，但與遊戲機對於我的吸引力來說，還是不值一提的。

那天照例去完遊戲房，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為何路上沒見幾個行人。

要知道這才剛過十點！

當我嘀咕納悶的時候，很快便是來到了樓下，一股隱隱的不安襲上心頭，彷彿樓道里有着什麼東西在等我似的。

但這些天以來的相安無事讓得我略微鎮定了一下，接着清了清嗓子：「啊…」

大叫一聲，憋足一口氣，然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了樓內，直奔我所住的房子。

就在我到達三樓拐角處的時候，我的腿卻好似被人絆了一下，巨大的慣性讓我直接飛了出去，伴隨着一聲慘叫我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成一個大字型躺在地上。

沒一會，奶奶聞聲開了門，看到我的樣子，趕緊過來扶我，嘴上還不忘心疼地念叨：「你個小子，上個樓梯跑那麼快乾嘛，吃『問土地』了吧！疼不疼？」（問土地是我家鄉對我這種摔法的一個叫法，就是人正面摔在地上，腦袋，四肢全着地，好像在和土地公說話，故以此命名）

怕奶奶擔心，我急忙道：「不疼不疼！就擦破了點皮，沒事！」

我沒敢說出剛才奔跑過程中的摔倒好似是被人絆腳所致！

「快進去，擦點萬花油！」

奶奶催促道。

「襖！」

擦完油，也不洗漱，直接倒頭就睡。

奶奶見我沒事，也回房休息了。

不知什麼時候，我突然感覺胸悶喘不上氣來，彷彿有什麼重物壓在我身上。

沒一會，在朦朦朧朧中我便大汗淋漓，我想推開我身上的重物，但卻發現我根本動彈不得，連彎曲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迷糊間，我努力地試着睜開雙眼，終是找到了讓我喘不過氣來的原因所在！

那是一個身着黑色褂子的老太太，溝壑縱布的老臉上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

緊閉的雙眼，彷彿這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我很害怕她會突然睜開眼睛，與我這樣近距離的對視，但所幸我所害怕的事終究沒有發生。

昏昏沉沉間我又再次睡去，直到第二天上午，朦朧間聽見了母親的聲音。

從奶奶與母親之間的通話我知道自己發高燒了。

奶奶給母親打電話，說我病了，母親給我在學校請了假就直接趕過來了。

母親摸了摸我額頭嘀咕道：「怎麼這麼燙，得馬上去醫院啊。」

說着便要叫醒我，拉我去醫院。

迷迷糊糊間，我被送去了醫院，直到打完一針，掛完兩瓶水，我仍然暈暈沉沉，高燒不退。

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負責任得隨便給開了些葯，還要我多掛幾天水。

回到家后我仍然燒的厲害，這時奶奶神色開始凝重起來，說道：「這孩子是不是給嚇著了啊！」

「有可能！」

母親點了點頭后應聲道。

語罷，便不知撥通了誰的電話，一番客氣話過後，說了說我的情況，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覆後方才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糊間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海狸先生」。

「嗯，看樣子是給嚇著了，不過問題不大，你就放心好了。你去拿只碗，一雙筷子，碗裏盛滿滿水。」

「海狸先生」和我母親這般說道，語罷便出了房間。

接着開始在外面忙活開來！

「海狸先生」嘴裏念念有詞，但我此刻的狀態實在是聽不清楚。

過了好一會，他們進來，探手摸了摸我額頭，母親欣喜地喊出聲來：「退了！退了！不那麼燙了！」

「嗯，再休息一下午應該就沒事了！對了！醒了讓他多喝點水！」

海狸先生說道。

待三人出去后，留下我一人再次沉沉睡去。

直到晚上五點多的時候，我方才醒來，高燒已經退下去了，只是渾身乏力並且肚子咕咕直叫。

奶奶在進來后，發現我醒了，又摸了摸我額頭，然後再摸了下自己的額頭，終是自那張慈祥的面龐上站放開笑容。

「好了！退燒了！快坐起來，我去給你端粥！」

躺在床上，愜意地喝着粥，但一想到昨晚匐在我身上的那位老太太！

對於今日「海狸先生」在短時間內讓我退燒的神奇方法，心裏便充滿了好奇，便是問道：「奶奶，那個黑皮膚的人怎麼讓我退燒的呀？」

聞得我這般沒禮貌話語，奶奶祥作生氣道：「什麼黑皮膚！小孩子家家一點禮貌都沒有！人家姓周，別人都叫他周大師，你今天能退燒可全虧他了！」

「呵呵，知道了，那他後來給我退燒以後有說什麼嗎？」我試探道。

「說什麼啊，嗯哼，問你媽要了你的八字，給你算了下，說你八字容易招惹那些東西，晚上不能走夜路，不能去太偏僻的地方，讓你媽給你戴條金項鏈。到十六歲以後你就沒事了。」

「可是學校不讓戴啊！」我嘀咕道。

「這個你媽會替你向老師說的，你就別管了！對了，現在開始不許去打電動，你媽問我你這幾天有沒有去什麼不幹凈的地方，我和你媽說，不幹凈的地方去沒去我不知道，但你兒子每天打電動打到半夜！」

「你怎麼和我媽說這些呀，上次還答應我不告訴我媽的嘛！」

我生氣道。

奶奶不吃我這套，接着說道：「你要去玩也可以，不過你媽讓我告訴你你再去打電玩的話即刻打斷你兩條腿！」

……

這件事情過後，我一直在想，那晚到底是那位「老太太」絆到了我，還是我絆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