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尷尬的慶功宴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屏幕上「黎望壹」三個字十分矚目，宋渡有些恍惚，抿唇接起，她還沒說話，耳機里便傳來熟悉的低沉聲音，

「宋渡，看你的右手邊。」

宋渡眯起眼，朝右邊看去，赫然是剛才那輛黑色汽車，後座的車窗緩緩落下，黎望壹俊美的面容出現在宋渡的視線中，他一手拿著手機，微微側身，薄唇微啟，

「上車。」

一瞬間，時空好像凝滯了，宋渡站在寒風凜冽的雲城街頭，望向車裡俊美冷厲如神祇的黎望壹，兩人視線相對，猛烈的風似乎都停止了片刻。

電話並沒有掛斷，宋渡似乎能從耳機里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他沒有開口，幽深的雙眸隔著不遠的距離靜靜看著她，宋渡眼神複雜，沉默半響，輕聲開口，

「莫老師也邀請你了是嗎？」

「嗯，過來。」

宋渡垂下眼眸，不再說話，抬腳朝著車的方向走去，周岸下車為她打開車門，接觸的次數過多，宋渡猛然發現自己居然已經記住了黎望壹司機的臉，宋渡心裡複雜，面上不顯。

宋渡輕聲道謝以後坐進車廂，溫暖的氣息猛然朝她襲來，剛才在街上站了十分鐘，即使穿了羽絨服宋渡也被凍得渾身冰冷，現在坐在溫暖的車廂里，體溫似乎開始漸漸回溫，宋渡輕輕伸了伸剛才凍僵的手指，心裡嘆了口氣。

不遠處，和朋友們約好出來玩的宋嘉陵遠遠站在街對面，眼睜睜看著他許久未見的宋渡上了一輛黑色豪車。

宋嘉陵自小上房揭瓦，書讀得不怎麼樣，身體素質倒是一等一的好，一米八五的個頭，輕輕鬆鬆能跑下來五公里，當時還差點去學體育來著。

身體條件優秀，他的視力自然也好得不得了，即使這麼久不見，他也能一眼認出宋渡，他的姐姐，看見宋渡上了那輛豪車，宋嘉陵心裡狠狠捏起，當即沖著對面叫了好幾聲「宋盼娣」，但或許隔得太遠，他只見宋渡向開門的司機說了句什麼，然後就自然地上了車，視線沒有一絲落到他這裡。

他當即就想追過去，但現在是紅燈，他過不去，宋嘉陵臉色陰沉站在原地，他並沒有看清車後面的黎望壹，但僅僅是這樣見到的東西就足以讓他憤怒，掛掉朋友打來的電話，宋嘉陵沉著臉給宋渡打電話，被反覆掛斷以後，宋嘉陵黑著臉轉身離開。

這邊宋渡上了車坐在黎望壹身邊，黎望壹這才將電話掛斷，耳機里停滯已久的歌聲再度響起，

『早知道是這樣，像夢一場…』

宋渡腦子一懵，秀氣的眉頭輕輕蹙棋，忽然覺得現在真的好像是夢一場，她怎麼又同他坐到了一起？

她取下耳機，側頭看了他一眼，他今天依舊是一身端正黑色西裝，好像剛從生意場上下來一樣，同色系的大衣脫下來放在一旁，梳起的背頭露出他完美的容顏，一如既往的俊美，以及難以接近。

捏在手上的手機忽然響起，宋渡低頭看到「宋嘉陵」三個字就直接掛斷了，反覆響起，宋渡反覆掛斷，最後直接將這號碼送進了黑名單。

黎望壹的視線自她上車就落在她身上，自然也看到了她反覆掛電話的動作和蹙起的眉，他眼裡劃過一抹暗沉，今天的風太大，她披散的長發早已被吹亂，毫不規則地落在她的肩頭，包裹住她蒼白的小臉，黑白對比之下她的蒼白格外顯眼。

「你怎麼看到我的？」

宋渡收起手機，輕聲開口，沒話找話，看到黎望壹的目光，她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吹亂的頭髮，沒有梳子，只能簡單攏一攏頭髮，總比剛才的凌亂好。

「路過，眼熟。」

黎望壹輕描淡寫，擋板前面聽到黎望壹這話的周岸心裡默默吐槽：是誰剛才路過地鐵站讓他慢慢開的，好好一個邁巴赫，開著不到二十碼的速度慢慢在路上溜達，老大爺走的都比車快了。

當然，周岸也只能心裡吐槽一下，手上動作還是很穩。

「哦…那謝謝你。」

宋渡垂下眼眸，輕聲致謝，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對黎望壹說的話深信不疑，或許是當初的梨木村之行加上後來短暫的相處，讓黎望壹在宋渡心裡有了一個非常靠譜的形象。

黎望壹低聲應了一句，宋渡點點頭先錯開視線轉頭看向窗外，蕭瑟的風景一晃而過。

不過五分鐘就到了酒店的門口，車一停住，宋渡就開門下了車，速度之快，宛如在躲避什麼洪水猛獸，這倒不是宋渡故意的，只是她一直在心底提醒自己不要和黎望壹有過多牽扯，所以此不自覺動作快了些。

但她的動作落到旁人眼裡就有些變味兒了，黎望壹眼睛眯了眯，閃過一抹晦暗，也跟著下了車。

宋渡看見並沒有拿外套的黎望壹有些驚訝，她裹在羽絨服里都覺得風吹著格外冷。

猶豫片刻，宋渡決定假裝沒看見，但腳步飛快往酒店裡走。

酒店裡開了暖氣，黎望壹下車不過一分鐘就跟著宋渡進了酒店，暖意襲來，鋪滿全身，他根本沒有覺得冷，屬實是渾身熱血了。

宋渡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

她簡單跟酒店員工說了一聲，便被面帶笑意的侍者帶到了對應的包廂。

推開門，莫老師和程遂安已經在裡面了。

「莫老師，師兄，不好意思，路上耽擱了一會兒～」

宋渡有些尷尬，明明應該提前到的，她還是沒算好時間。

「嗨，我們也剛到沒一會兒！小渡，你們倆怎麼一起來的？」

莫老師笑著開口，並不放在心上，眼神從兩人身上劃過，宋渡趕忙開口，

「碰巧遇到，就一起來了。」

宋渡的話模稜兩可，沒人發現有什麼問題，黎望壹眼裡閃過一抹情緒，但也沒有開口，算是默認了宋渡的說法。

莫老師邀請黎望壹坐下，程遂安同黎望壹打了個招呼后就站到宋渡身邊同她說話，宋渡同程遂安說話倒也放鬆了不少，畢竟是一起合作了大半年的人，倒是黎望壹，銳利的視線落在宋渡身上，很快又極其自然地移開，沒人發現這點異樣。

莫老師今天這頓慶功宴只有在座四個人，雖然規模不大，但宋渡覺得挺合理，莫老師向來也是討厭過多社交的人，今天能約這一次都實屬難得了。

程遂安幫宋渡把外套放在一邊，帶著宋渡入座，非常意外的是兩人今天居然都穿了白色的毛衣，沒什麼特別的圖案，所以看起來還挺和諧一致的，不過本人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異常。

倒是對面的莫老師看著坐在一起的兩人，眼裡閃過一絲滿意，坐在他身旁的黎望壹自然沒有錯過他的眼神。

實話實說，程遂安對宋渡是比別的同門好些的，所有同門裡他感覺和宋渡合作最為同頻，自然對她有些不同，一個是對她這個人能力的欣賞，還有就是對她這個人性格的喜歡，絕對不是男女之間，如果非要說那隻能算是有點類似於兄妹之間的那種喜歡。

作為程家最小兒子的程遂安，曾經對於擁有妹妹這麼一種生物還是有過些許嚮往的，所以難道遇上這麼個合胃口的師妹，程遂安也是不自覺對她好了那麼一點點，感情這種事他可不敢輕易去碰，所以自己默默把宋渡劃到了妹妹這個範圍，迄今為止被劃為這個身份的只有宋渡這麼一個人。

不然，無論如何，程小公子都不可能把人帶去自己攢的局，也不會容忍有人催著他指使他幹些什麼，可惜，宋渡倒是一直沒能領會到程小公子這份心啊~

也是，如果宋渡是有心之人，也不會被程遂安另眼相待了，要的，就是她這份遲鈍和坦然，畢竟在宋渡眼裡程遂安只是程遂安，程家小公子什麼的他根本不在乎，能做實驗就行了，就這麼簡單。

莫老師早就發現了兩人之間的和諧，還旁敲側擊問過程遂安，但沒得到什麼可靠的消息，不過他當月老的心可是一直沒歇過。

菜很快上來，擺了滿滿一桌，很是豐盛，莫老師舉杯說了一些慶賀的話，還真誠感謝了投資的黎董事長和認真幹活的宋渡以及程遂安，然後，這慶功宴就算是正式開始了。

宋渡不習慣這樣的場面，程遂安湊在她耳邊，悄悄給她說讓她好好吃飯，別的都不用管。

宋渡點了點頭，便小口小口細嚼慢咽吃著飯，筷子夾自己面前的菜，也不太關注他們的談話，倒是程遂安時不時轉下桌子，宋渡能把每樣菜都嘗一遍。

他的動作自然也沒逃過莫老師這個cp粉的眼睛，他滿意的點點頭。

宋渡專心吃飯，場上主要就是莫老師和程遂安在說，黎望壹偶爾應和兩句，有程遂安在，這場子是不可能冷下來的，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程小公子救不了的場，當然，很快就有了。

莫老師喝了幾杯，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上頭了，忽然指著正在吃飯的宋渡和她身邊坐著的程遂安，笑得開花了一樣，對著身邊的黎望壹開口，

「望壹，你看，他們師兄妹兩個，是不是看起來蠻登對的？」

這話一出，桌上立馬鴉雀無聲，宋渡手裡的菜都嚇掉了，抬起頭，神色還有些迷茫，看向莫老師，卻發現莫老師似乎還挺認真，看著他們倆笑得一臉褶子。

程遂安嘴裡的飲料差點噴出來，宋渡默默給他遞了紙。

黎望壹沒有說話，神色莫名有些冷，他幽深的視線看了同樣穿著白色毛衣坐在宋渡身邊的程遂安一眼，然後便落在宋渡身上，宋渡對上他銳利的視線，摸了摸臉，說不出話來。

程遂安也被莫老師這突如其來的話驚住了，瘋狂咳嗽，他對師妹可從來沒有過這方面的心思，他還沒緩過來，莫老師又語出驚人，

「遂安，我看你和小渡很登對嘛！兩個人工作也很同頻，果然是男女搭配效率翻倍哈！現在男未婚女未嫁，你得抓緊啊，這麼好的姑娘以後可難遇到啦！」

莫老師對著程遂安自信開口，遞給程遂安一個「我看好你」的小眼神，亂點著鴛鴦譜，程遂安好不容易不咳嗽了，滿臉通紅，看了宋渡一眼，對上她冷漠的視線，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宋渡這樣的適合當自己妹妹，不適合當老婆啊！

「哎呦，老莫，說什麼呢？師妹這麼優秀，我哪兒配得上啊！」

程遂安開口自黑，笑得一臉尷尬，宋渡不知道說什麼話，默默將椅子往旁邊移開了一點，擺明要和程遂安劃清界限。

程遂安無語，給了宋渡一個眼神，宋渡毫不在意地回了他一個冷眼。

老莫看著還想說話，宋渡趕忙開口，

「莫老師，快吃這魚，味道很好，您再不嘗嘗就涼了！」

說著，也不顧餐桌禮儀了，站起身將沒怎麼動過的魚直接端到了老莫面前，堵住了老莫還要說的話，連桌子能轉都忘了，屬實是被嚇到了。

宋渡這一打岔，倒是讓老莫暫時歇了這份心思，只是黎望壹忽明忽暗的視線時不時落在宋渡身上，宋渡有些莫名。

只是這樣一來，宋渡吃飯的心思也沒了，簡直味同嚼蠟，程遂安也不太敢開口說話了，和宋渡保持著安全距離，全場最自在的就是臉已經發紅的莫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