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第729章

望着林辰一步步走來的身影，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怕壓抑感漸漸地充斥着張平的心頭。

彷彿伴隨着對方緩緩走來的步伐，他的生存空間開始不斷減少，漸漸感受到了一股窒息般的壓迫感。

張平臉色猛然一變，額頭更是禁不住的流下冷汗，內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着眼下的局勢。

雖然對方說要用一句話說服他，先不說一句話能不能自證清白，就算能，又如何保證他說的會不會是謊話，並且能夠搜魂煉魄驗證真假的東西，又為什麼要聽他一說？所以說自證清白並不能免除一死，想要真正的活下來，最重要的是……展現自己的價值！想明白這一點的同時，林辰也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前。

雖然沒有任何的動作，但那洶湧澎湃的氣機去讓他幾乎為之窒息。

這是尋常情況下無法面對的情況，就好似遇到了種族的天敵，遇到了那最可怕的捕獵者，單單是眼中的注視，都感受到了一種名叫死亡的威脅！

更別說他們這些超凡存在，一舉一動，皆可化虛無縹緲的心念為實質，這種氣機的威壓，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渺小與恐懼，彷彿在山腳仰視萬丈高山，海底見證無盡淺淵。

這一刻，林辰伸出一隻手，就這麼平平淡淡的一壓而下，但在張平的眼中，卻覺得這一刻，整個世界彷彿都被這隻手掌籠罩，死亡的陰影也在此刻如影隨形而來！

「不！」

張平在此刻悍然發出了怒吼在林辰的刺激之下，他體內勁氣磅礴，生命燃燒至最為濃烈的一刻，已經到了此生的巔峰！轟！所有的恐懼，懦弱，喜怒，都在這一刻通通捨棄，心是徹底進入無法無念，無思無想的至境。

他只感覺周圍的一切彷彿驟然停滯，自己成為了這片空間、天地、宇宙最中心的那一個『點』，天與地似乎以他為中心，又向外不斷擴散出去。

「嗯？」

林辰見此一幕，神色微微一動。

這是……在與周圍的靈氣共鳴？！這武道的宗師天人之路似乎有點意思，本質上也在追求將意識融入靈氣，從而成為一種獨特的生物……

看來萬法萬道，所以方式不同，手段不一，能力的表現也天差地別，但本質，卻是殊途同歸啊！

一念至此，林辰手上沒有絲毫的遲疑，一壓而下。

對方竟然來個絕境爆種，他也不介意看一看對方的本事，如果可以，說不定能划入成為未來他勢力的一份子，而要是能夠將東海萬法萬道划入他未來的世界之中，都將會成為他成長的資糧！

一瞬間，在林辰強大的壓力之下，張平竟然將之前的積累，觀看仙盟元嬰真君的道域之力，以及島上前人先輩上萬載的感悟盡數融會貫通，進入了無數這條道路修飾所追求的『天人交感』的至境！

帶着比剎那更短，比生滅更少的時間裏，他身上，開始湧現出了一股陽剛、浩大的意志。

其似虛靈無質卻又實體有感，縹緲無形又真實不虛，聚則為形，散則為氣，變化無方，甚至開始遊離肉竅與天地之間，汲取世界中某種極致的力量！這是武道……陽神！張平在此刻拋棄掉了一切的恐懼，面色淡漠，雙手卻劃出了一道充滿玄奧的軌跡。

他體內的武道真氣催到了極限，淡白色濃縮至極點的真元驟然霧化，形成了一滴滴晶瑩剔透，如玉之潤的露珠！而他的陽神則遊離於天地之間，在不斷汲取自然中鋒銳到極致的能量，化為一道道銷金蝕鐵的狂風！

內結玉露，外用金風！這兩股一柔一剛，各自極致的力量融合在一起，竟然又生了某種難以想像的變化！

一股全新的、不可思議的力量，緩緩自張平身上浮現出來，就彷彿上古猛獸復甦！這是他生平所有武道的總和，也是自身所有的力量凝聚，金風玉露化為一掌，直接向林辰的手接去。

看似平淡無奇的一接，卻又帶着凜冽到極點的殺機，在這片小小的空間內悍然一碰……

砰！！！！！！

剎那間，場內所有活人的眼中彷彿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太陽，恐怖的力量爆發肆虐，掀起了無數道如同金戈鐵器的長風，撕裂周圍一切之物！這一掌的對碰來的太急太快，於數息之間碰撞，直接導致周圍數十個籠罩過來的靈俑被撕成粉碎，就連堅固無比堪比法器材質的艦體都撕出了無數道裂痕，在原地形成了一個大坑。

而在一旁的許元陽跟吳用臉色頓時大變，仿製的神霄雷印跟靈俑組陣，立刻守在了他們身前，擋下了這一擊的餘波擴散。

「滴滴滴！警告，警告！艦體內產生未知能量波動，啟動應急程序……」靈艦內也在此刻到處閃爍著紅光。

「停止應急程序響應，動用能源池修復受損位置。」

「啟動應急程序……應急程序取消，執行指令，開始啟動能源池修復……」

「師尊！」

終於從戰鬥餘波中抽出身來的吳用面上帶着焦急之色，更是直接帶着靈俑沖了進來，更是層層圍堵封鎖住了張平，眼神中帶着憤恨的殺意，只要林辰一聲令下，他便會毫不猶豫的動手，哪怕打破此艦，也都在所不惜。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剛剛絕境爆種，一展神威的張平卻在此刻毫不猶豫的跪了下來，絲毫沒有一點武者堅強不屈的樣子：

「上使在上，從今以後，小的任憑上使驅使，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呵呵，有意思，還真有意思……」

林辰的身影從剛剛一擊所產生的硝煙中走出，望着被劃出幾道傷痕流出鮮血的手掌，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意：「先是一擊展現自己的價值，有被利用的資本，隨後又毫不猶豫的投降，表示自身並不存在威脅……這一進一退，武者的勇猛亦有，但所展現出對人心的揣度，才更讓人感到讚歎啊！」

對於那些活了成百上千年又心思莫測的存在，什麼人情、善心、美色……這所謂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紅粉骷髏，唯有最真實的利益，才能打動其心。

對方很顯然看出了自己並不在乎他們兩島究竟誰與海獸勾結，也不在乎哪方是非對錯，只在乎能不能給他帶來幫助。

所以才先通過反抗表示自己有着利用的資本，然後再毫不猶豫的跪降，表現自己臣服的心思，並且不做任何的反抗，一副任由擺佈的樣子。

雖然對方反抗不反抗都沒有用，但剛剛展現價值的那一番作態，卻讓林辰心中殺與不殺的天平向一方傾斜了。

「我喜歡有自知之明且有價值的人……」

林辰輕笑一聲，直接將手放到了其頭顱之上，後者身體緊繃了一下，但卻沒有任何反抗。

下一刻，張平只感覺整個身體一松，體內被下的各種禁制頓時灰飛煙滅。

「說說吧，這是怎麼一回事？」林辰隨手做完了這點小事，身子躺坐在一張長椅之上，十指輕彈，漫不經心地問道。

「稟告大人……」

但隨着對方不斷的講述，幾人漸漸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

上萬載期間，武道靈島，原本只是東海萬道靈島之中，一個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靈島。

甚至由於武道的局限性，以及前路斷絕，還導致此島的綜合排名在東海之末，不僅沒甚名氣，就連仙盟的道兵都不從其中徵召，畢竟性價比太不值得了。

於是乎，其島本身的靈氣來源，除了島上最基礎的靈脈以外，也就只能讓島上修士在盟中干苦力，或者域外征戰掠奪。

按照常理來說，在東海仙盟內部競爭日益激烈的今天，沒有任何產業的武道靈島應該就這麼衰弱下去，可直到大約一百年前左右，事情迎來了轉機。

當代武道靈島之主，聲稱可以通過武道秘法，凝聚出擁有三分帝流漿效果的萬武靈液。

帝流漿，乃是妖獸啟靈發育的重要之物，乃怕是針對人族修士，都可以在踏入道途之時，固本培元，凝魂啟靈，乃是一等一的培元靈物，哪怕只有三分功效，也在盟中大受歡迎。

……

「所以也就是說，武道靈主與海獸之卵所誕生的海獸合作，通過獻祭凡人或者修士的生命，煉製出這所謂的武道靈液？！」許元陽聽到這番說法，臉上浮現出了憤怒之色，寒聲道，「好好好，禍同海獸殘害人族，看來這武道靈島，是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林辰對這種事卻並沒有驚訝，畢竟見怪不怪了，他反而更關注另外一件事：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剛剛講述，在上百年前，武道靈島在此靈液創造之時，似乎又開創了另外一條……進化武道？」

「沒錯。島上有修士提出，武道的本質並不在於淬鍊己身，也不在於煉精化氣，而在於……進化！」

「生命的本質並不是越強越好，魂魄的修鍊並不一定是通往至高的道路，體修的最高一道不是，而是進化成這個世界最完整，最符合環境的物種……進化是生命最根本的需求，修鍊不過是一個輔助而已，是以拋棄到種種所謂的神通法門，丟掉複雜繁奧的道法百藝，以及什麼所謂淬鍊身體的記憶……通過解剖人體，或者引動變異，來完成最根本的進化，這就是武道之上最新的道路——進化武道！」張平沉聲道。

進化……武道？林辰沉吟了一下，道：「一條道路的開創，不是說開創就能開創的，從無到有，經驗的總結，理念的提出，再到道法的形成……可為什麼在你的講述中，此道法，似乎是突兀出現的？」

「小的也感覺到奇怪，並且小的在島上廝混了這麼久，那些厲害，有天賦的存在，不說全部相熟，至少臉認得絕對不差，但創造出此武道的人，我之前卻絲毫沒有見過……」張平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感覺就像是……突然冒出來一般。」

「林哥，你們所說的這進化武道，有什麼問題嗎？」許元陽關注點似乎有些獨特，連忙問道。

「沒什麼……」

林辰隨口應了一句。

血肉的進化，器官的變異，從而進化出最完美的整體……這進化武道，給他的感覺，怎麼像是扯到了基因進化的本質？

一念至此，林辰沉吟了一下，隨後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還是去看一下吧，艦靈，啟動航行模式，目的地……香火靈島。」

「嗯？」聽到這地點后，一旁的吳用不由一愣，「師尊，您剛剛不是挺關注武道靈島的嗎，並且眼下出問題的也是這裏，怎麼去的卻是……」

「有問題嗎？」林辰瞥了一眼吳用，淡淡道。

「沒是沒什麼問題，但師、師尊，您剛剛可是殺了人家島主的孫女，現在再這麼前去的話……」

「噗嗤！」

這一刻，再幫沉默許久的宋驚玄突然笑了起來，饒有興趣道：

「你這小子，難道就沒看明白嗎？」

「這……弟子愚鈍，還望真人指點。」吳用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連忙躬身道。

「血脈後裔，器重晚輩，又派分身守護……可為什麼此等這麼重視的晚輩，不在島中好好待着，反而潛入了武道靈島之中，又這麼恰巧被窺破了隱秘，然後追殺至死？」

「這……」

這麼一說，吳用驀然察覺到了不對。

「並且修士之間，從來就沒有你好我好的說法，武道靈島突然崛起在這上百年的時間，又用武道靈液，不知獲得了多少資源，難道作為鄰近，原本佔據此方海域主導地位的香火靈島，就這麼不管不顧？」

「平時有着仙盟法規限令著，兩島之間也不可輕易開戰，否則必會迎來上層問責，但此刻，地獄十道征戰必然會引發動亂，而倘若此時，自己最親愛的孫女又死了，一時間失了理智，挑起戰火，不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所以說，剛剛那女修，其實只是一個引發戰爭的……導火索？」許元陽也在這一刻愣住了，他還真沒有想到這一點。

換個處境來着想，要是他真的很在乎一個後輩，別說放在外出了，哪怕是放在身邊，都得時時盯着，保命手段層出不窮，又怎麼可能任由其身處險境，潛入敵方島嶼恰巧窺得隱秘？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道理，對方能不懂嗎？

「沒錯，並且更關鍵的是。」宋驚玄在這一刻說道，「對地獄十道的征戰，都是萬島高層所清楚之事，維持局面的穩定，配合仙盟行動絞殺邪修，才是該做之事，但對方卻在此刻蓄意挑起戰爭，不就擺明了……有問題嗎？」

「原來是這樣……」

許元陽，吳用此刻都聽得驚在了原地。

「不然你以為，我真的是那種濫殺之人？」林辰輕輕一笑，十指輕彈，「透過現象看本質，才能明白一切的原委，不然可不要被人玩弄了，都不自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