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亮了，走廊里的人多了起來，不斷有人經過我的床邊，有人去水房洗漱，有人手裡拎著各樣早點。不知道母親有沒有睡著過，我可真的是一整夜都沒有合過眼，也不感覺到困。

「想吃點什麼？」母親什麼時候起來的我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看了看母親。

「那我出去看看，」母親說著要走。

這個時候，一個穿著白大褂，提著個籃子，帶著口罩的女人朝我們這邊走來。

「你好，我現在是你的責任護士，我姓王，現在我需要問你一些問題。」她看著我。

「恩。」我點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她拿出口袋裡的圓珠筆。

「楊勇。」我答道。

「年齡？」她邊在本子上邊寫著邊問。

「22。」我答道。

「身高？」她看了看我。

「180。」我答道。

「體重？」她接著問。

「70公斤。」我答道。

「你一天吃幾頓飯？飯量是多少？」她提高了些音量，因為這時走廊里人很多了，還有其他護士也在做著和她類似的工作。

「三頓，具體多少，沒測過，我不清楚。」我答道。

「有這麼大的碗嗎？」她用手比劃著。

「差不多吧。」我點點頭。

「那就是三兩左右吧。」她登記著又重複了一遍。

「你對什麼藥物過敏嗎？」她問。

「不知道，不清楚。」我看了看母親。

「那好我現在給你介紹一下，這邊是廁所，這邊是洗漱間，那邊有微波爐可以使用。」她一邊說著一邊給我們指向那幾個地方。「還有就是你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北區，因為現在人比較多，所以先暫時給你安排在走廊，等一有空房，就會馬上安排你住進房間里的，你現在的情況是不能下床，只能平躺在床上，今天你先休息，明天開始用藥。」她不緊不慢的說著。最後給了我幾個小塑料盒子和一根棉簽，說是留便和留尿用的。「能不能給我們換個地方，你看這床正對著廁所，怎麼吃飯啊。」母親給護士指了指。「那真沒辦法，現在真的沒地方了，一有空位，我肯定先給你們換。」護士平靜的說著。「那好吧，謝謝。」母親說完后，護士也離開了。

隨後母親去買早點了，我躺在床上，覺得好奇怪，為什麼我要躺著，我也不覺得我的身體有什麼嚴重的問題。只是來到這裡以後，什麼都變了，而且這裡沉悶壓抑的氛圍讓人有時候都透不過氣。這似乎都在告訴我，我的身體有了嚴重的問題。

母親買了豆腐腦和包子回來，我坐了起來，靠著牆，端著碗正吃著。

「你怎麼坐起來了。」一位路過這邊的護士看到后，提高了音量說。

「讓他吃點東西。」母親對那位護士說。

「那也不能坐起來，就躺著，側著身子吃啊，或者你喂他，不能坐起來。」她強調著。

「哦，那行。」母親回答說。

我沒有說話，也便那樣做了，不過心裡越來越懷疑了，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躺在床上吃飯，你要是沒這樣做過，你真的不知道會有多難，多不舒服，多奇怪，多無助，多搞笑。母親看著我，我沒吃幾口，就不想吃了，除了本身很難受之外，心裡也覺得很難受。

「我是什麼病啊？」我第一次這樣問母親。

「還沒檢查完，還不知道，等檢查完就有結果了。」母親回答我。

「哦。」我便不再出聲了。

「你別想那麼多，前頭的路是黑的，誰也不知道，到哪一步說那一步的話，咱們來了這，就安心看，總會好的。」這是母親和我來了這裡之後，第一次對我說了這麼多的話，我只嗯了一聲。

在家的時候，我就有幾次看到母親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要哭出來，見到我過來之後就趕快別過身去，努力收住自己的情緒。只是我現在的腦子也很混亂，一邊我覺得自己身體沒什麼問題，一邊這裡的一切都在告訴我，我很嚴重，以至於我根本無暇去感受和顧及母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