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又一個雨夜

「欸，你不是昨天才洗過頭嗎？怎麼連著兩天...」

陳星看著臉蛋紅撲撲的君沐依，有些疑惑。

少女那發尾滴著水，有幾抹濕潤的髮絲沾到了臉上。

君沐依拿著浴巾擦起頭髮來，聽到陳星的問題，她撇撇嘴道：「這麼關心我啊？」

「那當然，誰叫你是租客呢？我這個房東肯定要多關照一下的。」

陳星義正言辭，似乎在說著這件事是天經地義的。

君沐依一邊擦著頭髮，一邊沒好氣地瞪了眼那個專門盯著她看的某人。

雖然被識破，陳星依舊臉不紅心不跳。

看她出浴后的樣子就是一種享受啊，這樣的美景哪能少得了他。

不明白陳星的腦迴路，但君沐依心裏面覺得他看著自己不是在想著什麼好事。所以，她一手伸出，猶如利劍，直指某人的腰間。

「欸欸欸，停停停，大小姐，你還是快點去吹乾頭髮吧，小的就不打擾您了。」

看著某個落荒而逃的人，君沐依感到好笑。

她走到客廳裡面，拿出了她放好的吹風機，吹起頭髮來。

看了眼欄杆那裡的積下的水滴，君沐依這才發現外面下雨了。

用手拍散頭髮，君沐依眼神有些恍惚。

兩周了嗎？

上兩個星期的周五，也在下雨啊。

少女吹乾頭髮后，微微搖頭，隨意用手理了理那些有些亂的髮絲，便將吹風機放好。

「你會不會忽然地~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

又是聽到某人的鬼哭狼嚎，少女緩緩走到浴室門前，敲了敲門。

霎時間，歌聲不再。

「唱唱唱，唱得大聲就算了，能不能唱得好聽點？」

「君沐依，過分了！這是我家！」

「是你家，但我也是給錢你的，你也收下了的。」

「那我還給你！」

「那我現在走啦？」

啪嗒，浴室門忽然被打開。

嚇得君沐依連忙閉上眼睛，不敢看某人。

主要是某人習慣不穿衣服出來，說了多少遍都不改。

穿著整齊的陳星看著身前閉著眼、紅著臉的少女，有一種將她抱進懷裡的衝動。

好可愛啊。

「好啦，我穿好衣服了。」

君沐依眼睛微微張開一條縫，看到的確如他所言后，便意識到自己被前幾日的他耍了。

看見少女舉起粉拳，陳星一把拉住她的手。

「大小姐，我錯了，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看著某人那誠懇的表情，君沐依的氣消了許多，「故意的是吧？之前都不穿衣服出來。」

「那我下次繼續？」

「你試試？」

「我錯了我錯了，行了吧。」

面對武力高強的少女，陳星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對了，你說你現在就要走？」陳星想起一開始他出來的目的，頓時有些慌張。

君沐依不想理睬他，轉身向客廳而去。

陳星默默跟在她身後，在她坐在自己電腦桌前時，他也在他的電腦前坐了下去。

「沐依，你說的真的假的啊...」

「捨不得我？」君沐依壞笑道。

看見少女的表情，陳星便知道他被耍了。

「你變壞了。」

「這叫一報還一報。」

「我一開始認識的那個有點單純的君沐依不在了。」

「你教的。」

陳星頓時氣得牙痒痒。

得，她是被他教的，他沒話好說的了。

某個自作孽的人，起身離開。

看見那人落魄的身影，偷偷看著他的少女嘴邊掠起一抹微笑。

真的以為她笨？

...

「陳星，關燈。」

陳星看了眼時間，有些頭疼。

「這才十二點啊，這麼早就睡嗎？」

「我困了。」

「行行，那我關燈吧。」

啪嗒一聲，燈關，陳星拿著手機戴好耳機，躲進被窩繼續悄悄地刷起視頻來。

窗外閃過一道耀眼亮光，接著轟隆聲傳來。

陳星看完一個視頻，摘下一邊耳機，聽到雨打窗戶的聲音。

又有一道耀眼亮光劃破黑暗。

轟隆。

陳星坐起身來，看了眼躺在床上似乎睡過去的君沐依，有些無語。

這人每天都睡得這麼準時的嗎？

一想起自己那毫無規律的周末生活，陳星便有些自慚形穢。

作息正常，好難的啊。

畢竟學習打工一星期，怎麼樣都要發泄一下的嘛...

想起自己高中生活也是這樣，陳星倒也開解許多。

算了算了，學不來就算了。

「看我幹什麼？」

忽然間，陳星聽到少女的聲音，嚇了一跳。

他越過被子，看見了少女也在看著他。

一時之間，他有些尷尬。

救命，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我就看你睡著了沒有...一點多了。」

「嗯...」少女那有些睏倦的聲音傳出，但她依舊望著陳星。

又一道雷光閃過。

沉默片刻，轟隆聲隨之而來。

借著雷光亮起的那一瞬間，陳星看見了少女那有些靈動的雙眸。

方才就解釋完，所以陳星便收好耳機，將充電線插進手機，乖乖地躺下去。

雷光閃過，此次靜寂的時間比之以往都要更長。

轟隆！

那震地般的聲音響起。

雷聲之後，耳邊又被那暴雨聲所覆蓋。

雨聲淅瀝，比之那晚的雨夜更要響、更要躁。

忽然間，陳星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噠的一聲，他愣愣地望著下床的君沐依。

「怎麼了？」他有些疑惑地問道，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他起身笑道：「不會是怕打雷吧？」

少女微微搖頭，隨後跪坐在他的身前。

「那是怎麼了？」陳星疑惑道。

少女倚在床邊，默默道：「下午我睡太久了，現在不困。」

「可我聽你的聲音似乎很累啊？」

「嗯...？」

陳星聽見少女那帶著鼻音的一聲嗯后，有些捉摸不透少女的心意。

「那我陪你說說話？」陳星試著開口問道。

君沐依有些興奮地點點頭。

「你不冷嗎？」陳星看見少女那單薄的衣衫，便下意識地開口道。

就在他要拿外套的時候，少女扯過他一半的被子，蓋到了後背。

黑暗中，依稀能看著圈在一起的少女。

陳星微微一笑，順勢跟她靠在了同一邊的床沿。

「你之前不上學無聊的時候都是幹什麼的？」

聽見少女的話語，陳星微微笑道：「無聊嗎？要麼看書，要麼出去玩，我是從初二才開始真正有了一部自己的手機，所以那之前都沒有手機拿來玩。」

「那麼看書跟出去玩？」

「看書就不必多說了，看的都是你在我書房看到的。出去玩嘛，都是跟我那兩個朋友出去玩，或者跟隔壁那個傢伙玩。」

君沐依聽見那個傢伙，頓時來了興趣，她推了推陳星，輕聲道：「那個傢伙他是誰啊？」

「她啊，叫林清影，就是照顧我長大的那一家的孩子，跟我同歲，我們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吧。在上完初中后，他們一家搬走後，除了每次逢年過節，我都沒怎麼見過那傢伙了。」陳星似乎想起什麼，語氣輕快。

「女的？」

「對。」

「哇哦，青梅竹馬啊。」

「得了，她看我不順眼，我也看她不順眼。」

「那你還是跟她一起玩嘛。」

「我就下意識地想要捉弄她，誰讓她看起來文文弱弱的。」

「哼哼，我呢？」少女狡黠道。

方才還十分輕鬆的陳星頓時如坐針氈。

這人怎麼這麼會聊天啊？

「我說實話你別生氣啊。」

「嗯，放心。」

「你看起來也有點文文弱弱的，但奈何我想起你拿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場景，那樣的感覺都沒了。」

「這樣啊...」君沐依呢喃道，隨後拿出一把刀，耍了起來。

陳星看見她那手中的蝴蝶刀，頓時噤若寒蟬。

管制刀具怎麼能夠隨便從網上買得到啊？

似乎猜到陳星的心思，少女解釋道：「沒開刃，放心，我就耍耍。」

「大晚上的，有點駭人的。」

君沐依甜甜一笑，湊到陳星身旁，將蝴蝶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陳星一時分不清是刀的冷還是少女小手的涼了。

「是不是有那晚的感覺了？」

「沒有！」

「啊？為什麼？」少女對於陳星那飛快的回答，有些錯愕。

「咋們都坐在一起，還蓋著同一張被子，你說呢？」陳星有些得意。

「信不信我明天就把它給開刃了？」

「我錯了我錯了。」

雷聲轟隆，少女收回蝴蝶刀，繼續耍了起來。

黑暗之中，夜視能力還可以的陳星看見那道寒芒甩來甩去，有點擔心。

「陳星，繼續說說那林清影的事情唄？你說你欺負她，那她呢？有做什麼反擊嗎？」少女似乎並不擔心，而是繼續花式耍著刀。

陳星聽到少女的問題后，毫不猶豫地道：「告狀！我跟她是從小學到初中都是一個班的，每有禍事，因為她的存在，我都不知道背了多少鍋了。」

君沐依撲哧一笑，側過頭望著陳星。

她的夜視能力也很不錯。

她能看到某人那憤恨的神情。

「該。」

陳星聽到少女那簡潔的回應，有些懵，他也是側過頭望向少女。

你是認真的嗎？

他的眼神很明顯。

而少女對視著他，眸中笑意藏不住了。

陳星有些傷心。

他說這件事是想得到她的認可的，誰曾想這人也是跟他那兩個狐朋狗友一樣，認為他該。

「沐依，那你呢？你跟你那些朋友...」陳星有些忿忿，便想要找回場子。

可看到少女那一瞬間落寞下來的眼神，陳星心中忽然一痛。

「對不起。」

道歉脫口而出。

而少女的眼神也重新恢復了靈動，沒有方才那般落寞。

君沐依只是擺擺頭，不在乎地道：「沒事。本來我就是沒有一個朋友。」

陳星沉默下來。

少女忽然想起什麼，又是笑道：「不過現在嘛，算是有一個了？」

陳星望著少女那如星星眨啊眨啊的眼睛，也是笑道：「什麼叫算？明明就是。」

陳星看見少女伸出一隻手，他有些不解，但他也是照做伸出一隻手。

少女主動地將他的尾指勾了起來。

看著童心未泯的少女，陳星也是順著她的動作拉起勾來。

「好，你就是我君沐依的第一個朋友了。」

「我要說什麼嗎？」

「嗯...我是你第幾個的女性朋友？」

「同輩裡面，能稱得上女性朋友的只有你？」

「那個林清影呢？」

「我當她是男的。」

「嘿嘿，以後要是遇見了，我會跟她說的。」

「君沐依，過分了。」

「哼，不是很喜歡開別人玩笑嗎？對了，你敢跟我絕交試試？我會保證沒人敢接近你的。」

陳星望著依舊勾著他手指的少女，頓時有些害怕起來。

這劇情不對勁啊。

她會保證沒人敢接近他...

這人怎麼好像有種隱藏屬性啊。

君沐依鬆開陳星的手指，繼續耍起蝴蝶刀來。

「陳星。」

「怎麼了？」

「以後，我可能會跟你講清楚我的情況的，你放心。」

「沒事，知道你就是個懵懵懂懂的女生后，我就...痛痛痛！」

「什麼叫懵懵懂懂？」

陳星看著這個如今鬼精鬼精的少女，頓時敗下陣來。

沒辦法，她好像比他這個師父要厲害不少啊。

真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咂咂嘴，被捏得困意全無的某人開口道：「即使你不跟我講我也沒什麼的，看你喜歡。」

「嚯嚯，真為女生考慮呢。」

「你再陰陽怪氣我就睡覺了啊？」

「你睡，睡得著我不姓君。」

陳星不敢亂說話了。

少女語氣有些疲憊，可她繼續道：「謝謝你，陳星，這兩個星期我學到了很多。」

「我倒是累死累活的，讓你捏下肩膀也不行。」

少女緩緩地望向他，眼神迷糊，最後，她看向他的肩膀，道：「都是捏，那就捏捏腰間吧？」

「說不下去了。」陳星無語。

今晚，他，大敗。

痛苦啊，說不過一個才跟他扯了兩個星期的少女。

「陳星...你會永遠是我朋友嗎？」少女的聲音有些迷糊。

而陳星身體一震，他有些愕然地望著靠在他肩膀上的少女。

少女微閉著雙眼，似乎在掙扎著張開。

「睡吧，困了就睡吧。」陳星語氣平緩，輕聲道。

「不...你跟我說說...會不會...」

陳星默然，但看見少女那依舊憑著那一股莫名其妙的氣在不斷掙扎的眼皮，他緩緩道出了心中所想。

「會。」

他看見少女笑了，像只慵懶的小貓。

雖然困，但依舊護食。

少女甜甜地道：

「我也會。」

聽見少女說完那句話，陳星感受到身上一沉，他看著已經睡去的少女，又是頭疼起來。

抱她起來嗎？但會吵醒她...

還是就讓她在這裡睡？

看著少女那恬靜的睡容，陳星一時不願打破。

少女的呼吸間，額前的幾抹碎發隨之拂動，平添了幾分靜謐安好。

雷聲不再，雨聲依舊。

輕輕將少女放平，幫她蓋好被子。

將空調調好，陳星躺在兩個星期沒睡過的柔軟大床之上，困意全無。

他望著天花板，神采奕奕。

被子里、枕頭上都是她的香味啊。

...

次日早晨。

君沐依緩緩醒來。

看著已經看了兩星期的天花板，少女習慣地拿過放在一旁的手機。

嗯？手機在震動？指紋不匹配？

還有些迷糊的少女有點懵，但她還是按開了開機鍵，看到了此時的時間。

八點四十七分。

嗯？不對！

君沐依清醒過來。

這手機不是她的。

她連忙看向床上，只見一個人趴在床上默默地看著她。

第一晚兩人對視的場景，此刻又是復現。

不過雙方換了位置。

「你醒了啊...」陳星無精打采地對著少女說道，隨後打了個哈欠。

君沐依看著他那疲憊的神情，好奇問道：「你怎麼了？」

「整晚沒睡。」

少女驚呆了。

陳星望了眼頭髮紛亂的少女，沒好氣道：「還不是因為你...」

「我？」

「算了算了，你要是不睡了就出去吧，我想回去睡。」

君沐依莫名地望著他，然後推了推蓋著的被子，道：「你換床睡不著？」

陳星不想說話。

一晚上他都在想東西。

一當他想睡，少女那股殘留在被子上的幽香就像是放大了無數倍，他的精神就沒來由得亢奮起來。

所以，他整晚沒睡。

君沐依看見他那疲憊的神情，就不打算繼續折磨他了，迅速起身。

陳星見到她離開了他的位置，飛快滾下床去。

撲通一聲，君沐依有些好笑地望著那個正捂著頭的人。

「沒個正經，磕著了是吧？」

「姑奶奶，快點出去吧，我困了...」陳星揉了揉發疼的腦袋。

君沐依拿起手機，習慣地將空調遙控器拿起，但她很快便放了下去，她轉頭望向躺好的陳星，問道：「那我還叫醒你吃飯嗎？」

「對，差點忘了這事，沐依，你別叫我起來吃飯了，午飯煮多點給我留些就好。下午三點半你看我還沒起來的話，喊醒我，謝謝了。」

「是哦，你跟我說過你今晚去聚會的是吧...行吧。」

陳星眼睜睜地看著少女離開，隨後又是蓋好了被子。

他凝視著天花板。

完了，這次還帶著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