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第一二三章

中毒的賓客大部分是林姓人,他們的家人在得到消息后也紛紛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當得知自己的親人沒有生命危險后,他們激動得情緒漸漸平息了下來。

當然也是因為有林世榮在場,他說一句話同族人還是肯聽的。林世榮向大家保證,等大家都出院后一定徹查此事,給大家一個交代。在得到威信極高的林世榮老爺子的保證后,蘇醒后的林家子弟都在家人的陪伴下離開了醫院。

只有少數幾個深度昏迷的人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由於先前萬芝恆調動了醫院的所有醫護人員,給這些人徹底洗胃,並注shè藥物,這些人的情況也穩定了下來。馬三爺的身體虛弱,還在昏昏沉沉地睡着。馬夫人帶着兩個孩子陪在他的床邊。白啟豐這邊表面上看起來也很虛弱,但已經開始下地走動,由他的幾個家僕陪着,來找孟懷玉。

一見面,白啟豐便藉機發難,說孟懷玉若不是存心下毒,便是孟家釀酒的工藝出了問題。他將提請東成釀造行公行會,對是否允許孟家酒坊加入行會再進行商議。若行會多數人反對,那隻好請孟家酒坊離開東成,否則便會遭到東成釀造行會所有成員的抵.制,直到孟家酒坊破產關門為止。孟懷玉據理力爭,兩人又是不歡而散。白啟豐丟下一句狠話,帶着家僕恨恨地離開了。

因為是行業內部的問題,林世榮也不便插手,好在有他兒子林敬堂在商會,白啟豐還有所顧忌。因此對林世榮所說這是一起偶然事件,白啟豐並沒有當面反駁,但看得出他並不以為意,而是要一心把孟家酒坊扼殺在起步之初。

馬夫人帶着兩個孩子來見林世榮,一見面母子三人便跪倒在地,求林世榮給她們做主。若是馬三爺有個好歹,她也沒辦法活了,無論如何孟家酒坊要承擔一切後果。

儘管林世榮一再解釋,說醫院裏已經說過,馬三爺不過是昏迷較深,多過些時間就會好起來,可馬氏母子硬是聽不進去,最後竟然不顧臉面在醫院裏嚎啕大哭起來。孟懷玉看着堵心,想要上前與她說道,被林世榮阻止了。

馬氏哭了半天見沒人再理會,也泄了心氣兒,直說若是馬三爺活過來一切好說,不然一定要與孟家酒坊對簿公堂,告他們謀害人命,讓孟家人全都坐牢。發泄一通之後,馬氏帶着孩子悻悻地離開了林世榮的房間。

待她們走後,孟懷玉問道,「世伯,這馬三爺家是什麼家世,怎麼娶了這樣一個老婆?還有件事很是奇怪,馬三爺與我素未謀面,我也不記得邀請的客人名單上有他,而他今天居然頭一個來了。您說怪也不怪?」

林世榮端起床頭上的水杯,喝了兩口,又閉上眼睛調整著呼吸,聽完孟懷玉的話,他佈滿皺紋的額頭擰成了疙瘩。沉默半刻,林世榮才吐出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懷玉,這姓馬的本是東成的上門女婿,前些年他老丈人離世,繼承下些家業。夫妻兩個一起做些小本買賣,後來慢慢積攢些家財,也就躋身縣城裏的上層人物。怎麼,你懷疑他?」

「不錯,」孟懷玉輕輕地點點頭,yin郁的臉上升起一絲疑惑之sè,「這怪不得我多心,本來他就不在邀請之列。但他今天頭一個上門道喜,我們也不能把他拒之門外,而後來大家又都忙於應酬後來的客人,所以這段時間沒人會注意到他。若他此時把帶來的藥物放入酒中,怕是沒人會發現。」

林世榮慢慢睜開眼睛,擱在腹部的雙手也放了下來,除了接受醫院的治療,他一直自己運功調息,因此癥狀清除得很快,這時他臉上已經顯出一抹紅暈,jing神也好了許多。聽着孟懷玉的解釋,林世榮說道,「懷玉,你的疑心不是沒有道理,恐怕又是一出苦肉計吧。還有白啟豐,這個人你也要注意一下。他向來名聲很臭,剛才聽他那話里話外似乎早有準備,有可能他也牽涉到此事。」

「對,一出事他便跳了出來,這裏有一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孟懷玉輕輕坐在病床上,把床頭的水杯遞給林世榮,接着說道,「還有件事,就在酒坊第二次被砸以後幾天,四海幫也派人盯上了我們。後來我抓了幾個來問,他們承認是金清明派來的,想趁著有人來酒坊搗亂時暗地裏下手。我還留了他們的口供,只是一直沒有去找金清明當面對質。」

「這個金清明!簡直是混蛋透頂了!」林世榮有些動怒,接着劇烈地咳嗽了兩聲,畢竟他年歲已高,雖然體內氣息已經順暢了許多,但還是受到藥力的影響,「萬芝海知不知道這事?連我林家的面子也敢不賣,我看他四海幫真是出息了!」

孟懷玉怕他生氣,影響了身體恢復,趕忙改口說道,「世伯別生氣,我想可能金清明還是咽不下當初那口氣,想藉機整治我一下。這事情怕是他私下裏做的。」

「哼,若是萬芝海敢炸刺兒,不用你出面我一定讓四海幫從東成徹底消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林世榮氣勢如雷霆萬鈞,老臉上露出少有的冷峻。他與孟遠山情同手足,自然把孟懷玉也當作了自己的孩子。因此他對孟懷玉處處受制於外人十分不滿,隱隱有要為孟家掃除障礙的想法。

孟遠山推門走了進來,聽到了林世榮的話,走到床邊握住他的手道,「林老兄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何況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既然那些小人還不敢明目張膽地對付咱們,咱們處處小心些就是了,犯不着跟他們置氣。」

林世榮看了看孟遠山道,「老弟你這話可不像當年啦!聽你這麼說,感覺像是怕了這群惡人似的。」

孟遠山微笑着搖搖頭道,「這些年我是看的清楚了,好勇鬥狠不是正道,沒有化解不開的恩怨啊。老兄也不要為此煩憂,有道是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咱再回咱的孟家溝好了。」

林世榮鬆開孟遠山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道,「果然是有些英雄氣短!人老了,很多事情怕是有心無力了!」

馬福全已經去了林公館,並且帶回來林公館的馬車,在三人正閑話時敲門進來,問他們何時啟程回去。林世榮一聽,立刻掀開被子,坐在床沿上,忙着要出院回家。孟懷玉趕忙過去替他披衣穿鞋。收拾了片刻,孟家父子把林世榮送上了馬車。馬福全親自去送他,臨走時把隨身帶來的吃食交給孟懷玉。

折騰了這半ri,孟家父子還水米未進,其實早就該餓了,但兩人都沒有食yu。孟懷玉讓了父親一下,知道他心裏有事便也不再勉強。孟遠山掏出隨身的煙袋,裝了一鍋,靠着醫院的窗戶抽了起來。先前的病房裏立刻瀰漫起一股旱煙的味道。

懷玉輕咳一聲,走到父親身後關心地說道,「爹,您也別發愁了,事情都已經出了,咱們該賠錢賠錢,該道歉道歉,沒什麼大不了的。」

「懷玉,剛才你忙着照顧林世伯,我沒告訴你。今天這一場下來,酒坊的本錢怕是都沒了。剛才攏共交了四百多塊的押金,這是醫院的憑據,你收好,回去再入賬,」孟遠山從袖裏掏出一張醫院的收款單遞給兒子。

孟懷玉接過來看也沒看,直接揣了起來道,「爹,醫院的事情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怕這事情沒那麼簡單就了結了。林家人那邊有世伯鎮著,倒還好說。就是這馬三爺這裏,怕是有些難辦,他家裏人有些不依不饒,想要賴上咱們。」

「懷玉,我還是那句話,不然咱們收拾一下,還是先回老家好了,」孟遠山探詢著兒子的想法,見兒子咬着嘴唇不吭聲,又繼續說道,「你向林家募股借錢還有花高價贖梅妮兒的事,剛才福全在外邊都告訴我了。林家這邊的錢要儘快還上,免得將來不好分割。雖然有往ri情誼在,但依我看咱們的事情還是不要拉上林家的好。」孟懷玉聽了連連稱是,心裏卻仍有些不以為然。

兩人無話,少過了片刻,萬芝恆進來說馬三爺已經醒了過來。孟遠山趕忙帶着兒子跟他到馬三爺病房裏去探望。

一進馬三爺的房間,孟遠山便趕忙走到病床前,帶着歉意的語氣道,「馬三爺好些了吧,都是我孟家酒坊的不是。既然您已經醒了,那就安心地靜養些時ri,這裏的一切花費,我們都願意承擔。連累您受罪,我和小兒都深感不安啊!」

馬三爺聽了,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不但沒有答話,反而把頭別了過去。見此情景,萬芝恆趕忙道,「二位,馬三爺剛剛醒過來,身子還很虛,不如讓他早些歇著,有些事情還是等他好了再說如何?」

「好,好,」孟遠山見氣氛不對,也不願意多待,跟着萬芝恆走出了房間。在三人即將離開時,孟懷玉扭頭望了一眼病床上的馬三爺,眼睛的餘光掃過馬氏夫人的臉。

這個剛才還呼天搶地的女人,這時竟然出奇地冷靜,甚至嘴角之處竟然掛着一抹令人不易覺察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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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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