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午夜出逃

秋季午夜的風迅速掠過我的耳邊，那般刺痛感我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兩邊是水杉樹的影子，這樣的景象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變過。如果我沒聽到車輪發出的摩擦聲，沒感覺到雙腿傳來的酸痛感，我絕對會以為我仍然在原地停留。

前方筆直的路在十米開外全部遁入了黑暗中，唯有眼前那片yin影中的一小光點能告訴我，我的目的地就在那兒。

沒錯，憑着昨天與今天的記憶，我獨自摸索到了這兒，通往那個巨大「鳥籠」的路就在腳下。具體為什麼一個普通大學生夜不歸宿而來到這偏僻地方的原因，還要追溯到半小時前我打電話那時候……

「我想出去，現在就帶我出去。」

「呃……你沒搞錯吧？」

「搞錯？我很認真的。」

「你別鬧好不好啊？現在可是晚上九點半啊，再過一小時要熄燈睡覺了。」

「那就晚點睡。」

「宿舍有門禁啊，十一點半后就進不去了。」

「那就別回去了。」

「不回去我睡哪兒？」

「那就別睡了。」

她說得那麼淡定，我已經完全弄不清楚她到底是無聊開玩笑還是徹底的喪心病狂。「你不睡嗎？」

「我不睡。」

「……白先生會允許你這麼晚出來嗎？」

「不會，所以我要你帶我逃出來。」

「啊呵呵……好了好了，戲的對白到此結束，你可以去睡了……」

「帶我出去。」她的話語里已經不再帶有任何感情。

「大小姐，」我盡量壓低聲音不讓室友們聽到產生誤會，「你這說真的令我很為難啊。白先生不已經答應你出去了嗎？為什麼這麼急呢？」

「……」電話那頭的白薏突然沉默了，不過我能聽到她逐漸紊亂的呼吸聲，「……你說過的……該出去看看新鮮的世界……明明是你，對我說了那番話……」

最終可想而知，我被她支支吾吾的抱怨聲征服了。

果斷穿好衣服跳下床，向常致遠借了自行車鑰匙。他看我急着要出門也沒多問我的事情，倒是王同同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過剛開口就被正在床上看書的冼亦打斷了：「這一頁的內容我想留到最後再讀。」

……不知不覺，我踩着單車來到了那扇大鐵門前。在附近巡邏的保安還沒發現我之前，我繞到了牆壁的另一側，一棵巨大的常青樹下，而旁邊的牆壁上嵌著一扇窄小的銹跡斑斑的鐵門。

剛才電話的最後，白薏告訴了我這個約定好的秘密地點，至於偌大一個府邸怎麼會開扇這麼小的沒用的門就不得而知了。

我站在門前靜靜候着，等待白薏從裏面走出來。

「喂，還愣在那兒幹嘛！我要下來了，接住我。」

聲音竟然是從我頭頂上傳來的。當我抬起頭時，只見昏暗中一個白sè身影正停在樹上。不過很快，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某一個地方。

「看什麼呢！快準備接住我！」

真是個毫無防備的小姑娘，大晚上居然敢和一個認識了兩天都不到的陌生男人出來。只能說太天真了！

在我向她張開手臂的那一刻，她也毫不猶豫地撲了下來。

她所在的那根樹枝很矮，再加上她是一個瘦小的女孩子，所以我很放心地去接了。但事實證明，我錯了。她的額頭絲毫不差地擊中了我的下巴，因為那股衝力我整個人仰天摔在了枯葉堆里。

「噝——你能不能有些技術含量啊？」

「怎麼了？」她起身坐在我的肚子上，無辜地看着正捂著下巴的我。

我這才注意到，我們倆現在的這個姿勢有點曖昧。但這個沒心沒肺的大小姐當然不會意識到。

「我說，你太重了，趕緊滾蛋！」我其實也不介意這個樣子，美女誰不愛？只是我才不要當個猥瑣大叔占這種純潔小女孩的便宜。

之後，我們繞回大鐵門那邊，迴避開巡邏保安的燈光，踏上了通往外面的路。

夜幕籠罩着這片大地，相比起來的路上，此刻周圍的視野似乎更清晰了。車輪摩擦聲，秋蟲鳴叫聲，還有裙擺搖曳聲……

她默默地坐在後座，一隻手扯着我背後的衣服。

「你不冷嗎？就穿這麼點。」

「加了一件，你沒注意到嗎？」

「一件毛線開衫衣？這等於沒加。」

「反正你在前面擋風，我一點也不冷。」

……

「話說你怎麼是從樹上下來的？」

「不然怎麼出來？」

「那扇小鐵門……」

「鎖住了，鎖也壞了。」

「沒想到你居然會爬樹？」

「小時候學會的。」她頓了會兒，「那時候姐姐還在家裏，她告訴我那顆大樹上有寶藏，所以教我怎麼爬上去找。」

果然天真，那麼容易就被騙了。至少我小時候就不會相信樹上會有寶藏，如果說土裏埋着寶藏我倒可能回去挖挖看。

「你不睡不要緊嗎？」對於我來說，和朋友出去通宵玩也是時常有的，所以一晚上不睡還是能撐住的。

「……睡不着的。今天從你關機后我就開始睡了，到晚上八點才醒的。」

我一陣冷汗，也就是說那麼短短的一個多小時里她發了24條短訊，真是多麼頑強的毅力啊！不過話又說回來，她這麼不規律的睡覺時間難道和那個怪病有關？

「你經常這樣嗎？」

「偶爾。一個月大概會有這麼一兩次，還是從半年前開始的。」

看來的確和那個怪病有關，只不過她說的「一個月有一兩次」那啥……

「停下來！」

她這冷不丁的一聲大叫，差點沒把我嚇得連車一起飛出去。

她突然跳下後座，抓起我的手腕，拽着我向路邊的樹叢里走。而我的另一隻也沒抓牢自行車把手，車就那樣被甩了路邊。

「怎麼了？被發現了嗎？」

「跟我來！」她沒回答我，那隻柔嫩的小手依然緊抓着我的手腕。她的力氣很小，我能輕鬆掙開。但我沒那麼做，因為我能感受到，此刻的她正渴望把某種激動興奮的心情傳達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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