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分別，是為了更好的再見
如果沒有飢餓的催促，女兵們或許能一直睡到第二天太陽升起。
聽到開飯號重新集合起來的她們，此時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離開了這麼多人。
時至今日，唯一保持滿員狀態的，只有五號宿舍。
除此之外，其他十二個宿舍，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人員空缺。有些宿舍只有一兩個，而有些宿舍有六七個。
原本整齊的隊列因此變得犬牙交錯。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這裡站著的很多人，依然與那些離去的戰友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一想到從今往後很難有再見的機會，失落的情緒頓時湧上心頭。
一頓豐盛的晚餐，很多人因此吃得沒有滋味。
只是，教導隊卻並沒有因此，讓她們得到應有的體諒。
「同志們，經過三個月的訓練，你們在體能方面，已經基本符合特種部隊選拔的要求。但是，不要高興的太早。往後的日子，你們將迎來更艱難的挑戰。我相信，到時候你們一定會懷念過去的時光。」
「不過，在此之前，有兩件事情需要通知你們。」
看著女兵們嚴陣以待的模樣，「雪鴞」的語調一改往日的刻薄。
他沒有再用「菜雞」之類的侮辱性辭彙稱呼女兵們，甚至也不再居高臨下，一句「同志們」，讓好幾個感覺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女兵忍不住熱淚盈眶。
不過，感動只是一時的，或許殘酷，才是永恆。
「第一件，宿舍調整。」
「因為過去一段時間相繼有人離開，各宿舍人員數量不均衡，人員素質也參差不齊，繼續保持現有的宿舍分配，無法起到相互幫助相互促進的效果。經教導隊討論決定，重新調整住宿。」
「具體名單如下。一號宿舍，林巧雅，楊雯婷，姚杏，霍麗麗……」
「二號宿舍……」
……
從勤務兵口中一一念到的名字，宛如晴天霹靂，擊打在所有人身上。
這一次，竟是將剩餘的一百九十多號人完全打散，重新分配了一遍。其中固然有不少人同在一個宿舍，但每個宿舍留下的原班人馬都屈指可數。
被拆分最嚴重的，當屬雷荔的五號宿舍。
原以為她們的人員保存得最完整，刀子應該動不到她們頭上。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五號宿舍只留下了雷荔和靳夢兩人，其他十八名老兵，居然被平均分配到了九個宿舍，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一開始在其他宿舍的名單中聽到自己人的名字，雷荔只是有些惋惜。
但隨著五號宿舍的名單公布后，她感覺有一柄鈍澀的刀子，使勁在自己身上划拉。
而且，教官們似乎特意在針對她。
分配到五號宿舍的，基本上都是其他宿舍成績相對墊底的。
雷荔最熟悉的謝庭芳在列，一號宿舍的盧小陶也在列，甚至連宋先聲，也成了她的新室友。
當名單徹底宣讀結束的時候，雷荔能夠感受到，五號宿舍的十九人，正在用祈求的目光看著自己。
她們肯定希望自己能夠站出來振臂一呼，讓教官們收回這個殘忍的決定。
但雷荔知道，不會有用的。
五號宿舍之所以被拆分，就是因為她們太完整。
完整在這裡並不是什麼錯誤，只不過，教官們追求的，不是一個宿舍的完整。
他們希望，五號宿舍的人能夠將保持建制完整的秘訣帶到新的宿捨去，讓剩下的女兵們都能夠在接下來的訓練中完整地保留下來。
用心確實良苦，只是對五號宿舍來說，卻是那樣的殘忍。
不過，心裡就算有萬千想法，沒有解散之前，雷荔也無法跟親如姐妹的戰友們訴說。
而「雪鴞」顯然並沒有將女兵們低落的情緒放在眼裡，他還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向在場的女兵們宣布。
「第二件事，歡迎楊雲清與邱玲兩位同志歸隊。先向大家簡單介紹一下……」
其實根本不用介紹，雖然楊雲清和邱玲沒在集訓隊露過面，但大傢伙都知道，他們就是女子特戰連的連長和指導員。
只是，因為上一件事情帶給女兵們的衝擊實在太大，所以即便兩個人的履歷很豪華，歡迎的掌聲卻並沒有多麼熱烈。
楊雲清和邱玲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因為冷場就有所變化。
當「雪鴞」將隊伍交給他們之後，作為軍事主官的楊雲清闊步走到隊列前方，隨即朗聲下達了整隊的口令。
一遍，兩遍，三遍……
女兵們機械且木訥的回應完全無法讓這位少校滿意。
他依舊用洪亮的聲音下達著口令，又是一遍，兩遍，三遍……
足足三十多遍。
直至隊列的精氣神不再像先前那樣低迷，立正時靠腳的聲音沒有先前那麼凌亂，這位履新的連長才停止重複，而後嚴肅地看著終於能昂首挺胸的每一位女兵。
「我知道你們在感傷什麼，但我並不喜歡這樣的感傷。或者說，我不喜歡任何悲觀的情緒。離別是軍營繞不開的話題，但我希望我的兵，能夠以積極的態度去面對。」
「分開，是為了更好的再見。想想你們剛才的鬼樣子，我不覺得，你們希望自己用那樣一副面孔，去跟明天的戰友再見。」
「你們應該想想，自己的戰友為什麼會離開。你們更應該想想，五號宿舍為什麼會拆分得這麼徹底。」
「解散后，半個小時內，完成宿舍更換。超過時限的，視為棄權。雷荔，來一趟辦公室。其他人，解散。」
伴隨著凌亂的拍手聲，楊雲清轉身朝邱玲眨了眨眼，隨即闊步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而全程一言不發的邱玲，此刻卻露出一抹笑意。
而雷荔這邊，扭頭看著依舊不願離去的戰友們，臉上卻滿是苦澀。
「大家……」
「班長，別說了。又不是被淘汰了，只要還在這座基地，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們就是一時間有些不適應，咱們宿舍要不是有你，肯定跟她們一樣。」
孫班長主動安慰著雷荔，可她的眼眶卻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