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針尖對麥芒
秦府大門口，年近五十的管家秦旭正在迎客。
秦文濤不想壽禮辦得過於隆重鋪張，因此只請了縣衙內認識的人，還有秦家族人過來一起過壽。
當然也不乏當地有頭有臉的人過來捧場。
每當這種人到來，管家都很熱情地招呼，然後高聲唱禮。
這樣做，一方面是為了主人家臉上有光，一方面也是為了展示了來人的勢力。
時間來到正午，管家期待已久的知縣大人的馬轎終於是姍姍來遲。
知縣大人一下轎子，管家就眼尖地大喊道：「縣尊大人到！」
正忙着招呼親戚朋友的秦文濤從院子裏匆匆走出來，迎上縣尊的轎子，行禮道：
「縣尊，您能來，真是貴腳踏賤地，蓬蓽生光啊！」
從轎子裏下來個大概三十幾歲的高大男子，此人姓黃，面龐無須，相貌堂堂，不笑時頗有威嚴。
見到秦文濤親自出迎，黃知縣露出微笑，說道：「秦主簿，本縣聽說今日是你四十大壽，就來湊湊熱鬧，你可莫要嫌棄哪。」
「呵呵，縣尊說笑了。」說着，在前面帶路，恭敬地請到正堂。
秦老夫人和唐氏走了出來，站在正堂門前，迎著縣令，高興地說道：「縣尊大人，快請屋裏坐。」
黃知縣客氣地笑着說請。
隨即，幾人都走了進去。
知縣一跨進門來，無人敢再喧嘩，說話聲都降下好幾個度。
外院安靜了許多，只有少數人還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秦姝等人過來時，就是這幅場面。
高姨娘在前頭走着，領着幾人穿過眾多賓客，直奔正堂去。
「老爺，妾身來遲了。」高姨娘嬌滴滴說道。
跟在高芳蘭身後的秦姝不禁扯了下嘴角，原來高姨娘在秦文濤面前這麼「柔弱」，真是讓她汗顏。
秦文濤用眼神示意她：「有貴客在此，還不快行禮？」
高姨娘見右上首坐着個穿着官服的高大男子，從從容容行一禮：「妾身見過縣尊大人。」
對於這位知縣，高姨娘是認得的，因此秦文濤並未有所提示。
秦姝等人這才看向那右上首的男子。
原來他就是縣令，竟然這麼年輕......
身後的柳嬤嬤輕輕碰了下秦姝的胳膊，秦姝會意，拉着王氏也跟着行禮。
「民婦見過縣令大人。」
兩小隻見此情景，也學着大人的樣子行禮，略顯笨拙的動作，加上精緻可愛的相貌極為惹人憐愛。
黃知縣笑容柔和許多，說了句『免禮』。
這時，秦文濤終於注意到高姨娘身後的幾人了，原來是自己的女兒和親家母周老太太，還有外孫。可左瞧右看，都不見女婿。
嗯，鵬雲這孩子也不在，應該是......罷了。
他轉頭對身邊的管家說道：「你去親自給他們安排座位，就在偏房吧。」
管家秦旭應了聲是，就走到秦姝身邊，說道：「小姐，這邊請。」
秦姝聽到這聲『小姐』，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隨着秦旭去了偏房接待女眷的屋子。
其實，秦姝和王氏也不必非要到正堂來的，況且此時秦文濤在接待縣令，女眷更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可高姨娘才不管這些，她是個受寵的姨娘，有秦文濤的庇護，只要不過分，都是由着她的。
秦姝和王氏，還有倆孩子都被安排在偏房女眷的宴席上。
管家知道秦姝三年沒回來過，怕她不認識人，就依照輩分給她介紹：「坐在首位的是夫人的母親，也就是唐老夫人，唐老夫人身旁坐着的少女是她的孫女，十五歲，叫做唐彩月......」
秦姝抬頭正視唐老夫人，行禮道：「見過老夫人，晚輩秦姝。」
唐老夫人一張大方臉，面相刻薄，聞言輕哼了聲，慢沉沉地說道：「聽說你嫁給了個窮秀才，怎麼不見他人？」
說着，拿眼掃向旁邊的王氏，嗤笑道：「這是哪裏來的下人，我怎生沒見過？」
王氏見眾人盯着自己，再看自己身上的裝扮，下一刻，抬起頭與那唐老夫人狠狠對視。
柳嬤嬤一聽這話，怕秦姝受氣，站出來解釋道：「回老夫人，這位並不是什麼下人，是姝兒小姐的婆母。」
周圍女眷一聽，都屏住呼氣，連幾個逗弄孩童的年輕婦人和丫鬟婆子都下意識地停住了動作，驚訝地看向王氏和唐老夫人。
王氏雖然穿着相對樸素，但看着也是精心打扮過的，雖說還不如身邊的柳嬤嬤，但明眼人仔細瞧是能瞧出來的......
可唐老夫人一張嘴就把秦姝的婆母說成是下人，也着實過分了些。
秦姝心裏暗罵一句老眼昏花，隨即微笑着說道：「老夫人，這是我婆母，可不是下人，下人哪有我婆母這般氣質，您呀莫不是年紀大眼神也不好了？」
這語氣聽起來像是晚輩和長輩在說笑，可大家都了解，唐老夫人對高姨娘向來很不滿，連帶着對他的兒女也看不順眼。
今日這般發難，也是意料之中的。
可到底是秦文濤的壽辰，想來唐老夫人也不敢過分針對。
唐老夫人眯起眼，重重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管家在一旁看着，見雙方沒鬧起來，就放心地走了。
秦姝和王氏幾人坐在那，開始和其他女眷相互了解。
閑聊中得知，坐在唐老夫人身邊的除了那唐彩月，還有一位是三十歲左右的夫人，是唐彩月的母親唐夫人。
原身留給秦姝的關於唐家的記憶也開始蘇醒。
唐家是本地的地主，後來現如今的唐老爺成了大戶，捐了一大筆錢給平江縣修建城牆，縣令就讓他做了個員外。
唐員外和唐老夫人育有三子：大女兒唐和薇，也就是唐氏，嫁給了當時身為主簿的秦文濤；二兒子唐和光考取舉人，捐了個偏遠地方官做，聽說是在湖州；三兒子唐和澤是榆州虎狼營副都尉，從小習武，英勇無比。
唐老夫人最寵愛的就是三兒子唐和澤，不過唐和澤少年時就離家去從軍，已經好多年未曾回來。
想着這些，突然一隻小手伸過來，放在秦姝面前。
秦姝偏頭一看，原來是欣欣皺着包子臉，小聲地嘟囔道：「娘親，我好餓。」
「再忍忍，馬上就能吃飯了。」秦姝低聲哄道。
很快，陸陸續續地開始有小廝和丫鬟上菜。先上的是冷盤，爽口開胃，看起來很誘人。
等菜上的差不多齊了，首位上的唐老夫人動筷子，桌上眾人才能開吃。
秦姝和王氏分別給倆孩子用小瓷碗夾了些菜，讓他們自個兒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