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林峰和小魚沉默的走在去江家的路上，兩人在這一刻，都彷彿感覺自己長大了，都似乎在瞬間開了竅，明白了父母的不容易，尤其是那首歌，一下子就讓兩人在毫無準備的時間，直接去面對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父母老了，他們還有多久可以活的？

不論是老道，還是江老爺子，兩人的歲數都不小了，小魚的父親本身就是老來得子，也是四十多歲才有的小魚，現在小魚也19了，江老爺子也都過60了，這個歲數的老人，什麼時候去世都不意外，這也就意味著，小魚隨時都可能失去自己的父親。

在面臨這種失去的時候，小魚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的堅持是那麼的可笑？夢想確實應該追求，但是人生並不是只有夢想，父母尚在兒不遠行，古人在孝道方面，遠遠強於現代人。有什麼夢想不能等父母百年之後再去追求？如果真的是夢想，那麼什麼時候去追求都不晚。

人生應該分個輕重緩急，在不衝突的時候，可以一起做，當親情和夢想衝突了，那麼顯然，當以親情為先。

小魚就是終於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才下定決心，就是回家被老爹打斷腿，也是要回去的。

「唔，這個春晚挺沒意思的，全場無尿點，等了半天就等了個淚點，搞那麼煽情幹什麼。」林峰故作輕鬆的說道，想要打破沉默的氣氛。

「老道爺爺說的對，其實只要好好溝通，我老爹未必就不認同我的夢想，是我們兩個人都是急性子，我又不好和他動手，所以才鬧得這麼僵。」小魚突然開口說道。

林峰笑道，「你叫老道爺爺，那不是要叫我叔叔了？來侄女，叫聲叔叔，叔叔給你吃棒棒糖。」

小魚斜了他一眼說道，「今天沒心情揍你，先記下，明天再揍你。」

林峰：「……」

「我老爹年齡也大了，我娘肯定天天愁死了，天天念叨我，還不知道操心成什麼樣子。不過都怪我老爹，個爆脾氣，動不動就要揍人，真以為老娘打不過他是不是？我那是不愛跟一老頭計較！」小魚說道。

「……」

林峰抹了一把冷汗，很想來?想來一句，特么的你的脾氣也不見得好到哪去，每次和你說話，三兩句不對頭你就開打了，看到你不用你介紹我都能想象的到你老爹是個什麼樣子。

兩人一路來到了江家大宅外，只見周圍的鄰居家家鞭炮響起，只有江家死氣沉沉的，毫無新年的氣氛，甚至連院子里的燈都是暗的，依稀能看到院內某件房間里亮著的昏暗的燈。

「那是我的房間。」小魚站在外面突然對林峰說道。

林峰扭頭看去，原來小魚說的是那間亮燈的房間。

「我當初就是從那個窗戶跳下來，然後翻牆出來的。」

「彪悍的人生，果然不需要解釋。」林峰感慨道。

「林峰。」小魚突然叫道。

「幹嗎？」林峰一臉警惕的看著她，生怕她暴走傷人。

「你先進去探一探！」小魚說道。

「我靠！」林峰頓時無語了，你家裡，你居然讓我進去探一探，你也不怕你老爹把我當賊揍死我？

「快去！大不了明天再讓你爽一下！」小魚不耐煩的推了他一把。

林峰差點沒被噎死，好彪悍的獎勵，只是怎麼感覺怪怪的，林峰無奈，一邊是為了小魚能早點回家，一邊也是為了獎勵，處男都知道，剛嘗過那個味道簡直跟吸毒似得欲罷不能，恨不得天天賴床上。

為了幸福，向前沖！

林峰給自己鼓勁了一下，然後吞了吞口水，敲了敲江家的大門，沒人回應，林峰小心翼翼的說了句，「我敲門了哦，我進來了哦~」

看的小魚在後面恨不得衝上去一腳把他踹進去。

進到院子里，林峰小心翼翼的朝著主房挪過去，終於他站在了房門外，然後再次給自己鼓了半天勁，才終於顫抖著手敲響了房門。

林峰在這瞬間想到了一個很無厘頭的問題，如果是個女的開門，自己是應該喊媽還是丈母娘？如果是個男的開門自己應該是喊爹還是喊大哥住手？

房門開了，一個蒼老的婦人打開了房門，看到林峰愣了下，林峰立馬換了一副笑臉說道，「阿姨你好，新年快樂，我在這給您拜年了。」

婦人愣了下，然後掏出了個紅白塞進了林峰的手裡，一臉慈祥的說道，「歲歲平安。」

林峰當場就石化了，這句話好耳熟，然後他就稀里糊塗的走了出來。

小魚一看林峰出來了，頓時急不可耐的從牆角蹦了出來，把林峰拉過去連聲追問道，「怎麼樣怎麼樣？我老爹有沒有打你？」

林峰頓時無語的看著小魚，「你是有多想我被你老爹揍？」

「到底什麼情況你快說啊！」小魚急的直跳腳。

林峰點了點嘴唇，「親一下就告訴你。」

小魚差點沒氣暈過去，但是她知道這賤人的德性，於是直接一把扯住林峰的領口把他往下一拉，然後仰著頭就吻了上去，吻完后還咬了一口，之後怒道，「快說！再不說老娘就廢了你！」

「我剛進去敲了門。」

「然後呢？」

「然後一個阿姨就開了門。」

「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我就說阿姨你好，給您拜年了。」

「然後呢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阿姨說……說……」

「說什麼說什麼說什麼說什麼？」

「她說……歲歲平安，然後塞給我一個紅白……然後……」

「我不希望你和我說，然後，就木有然後了。」小魚面無表情的看著林峰。

「如果我說是呢？」林峰小心翼翼的看著小魚。

「那我就會告訴你，什麼叫做老虎不發威，你就當我是病貓！！！」小魚捏響了拳頭。

「我現在就去！」林峰立馬轉身就往江家跑。

再次敲門，還是那個老婦人，婦人看到林峰又是一愣，「是你啊小夥子？」

「不好意思啊阿姨，剛才只顧著給您拜年了，忘記給叔叔拜年了，江叔叔在家嗎？」林峰掛著一臉謙卑的笑容說道。

「你江叔今天喝多了，睡了，真是不好意思了，哎，你是誰家的小夥子啊，怎麼看著這麼面生啊？你父母是誰啊？」婦人顯然是覺得一回生二回熟，再加上這小夥子看著挺順眼，於是也沒有就一句話打發掉，反而是和林峰說起話來。

「我父親姓林，不知道您有沒有印象？」林峰試探道。

「林家的？我們鎮上沒有林家的啊！」婦人有些納悶，想了半天沒想起來，心想這小夥子還挺逗，和我玩猜謎呢。

「你再想想？我們林家早年就離開了，當年還和阿姨你們是鄰居了，今天才剛回到唐山。」林峰循循善誘的說道。

「林家？以前我們隔壁倒是有個開醫館的林家，你？」婦人有些驚疑的看著林峰。

林峰心想再鬧下去搞不好要被當騙子了，這可要不得，於是直接坦白說道，「阿姨你好，我是林峰……哦不，是林一鳴啊，是逍遙子那老道士的徒弟啊，我們林家以前可不是和你們住隔壁，您不認識我了嗎阿姨？我是一鳴啊！」

「一鳴？你是一鳴？」婦人驚叫了一聲，然後開始打量起林峰，實在是在林峰身上找不到面熟的感覺，還是有些不信。

林峰一看這還真有點把自己當騙子或者神經病的感覺，頓時急了，「阿姨你可別不信，我師父也回來了，我變化大您認不出來，我師父您總該認識吧？」

「那你師父呢？」婦人問道。

林峰頓時傻眼了，連忙說我打電話讓我師父過來，可是一摸兜，頓時發現手機沒帶！這下尷尬了，看到婦人眼裡的懷疑越來越重，林峰忍不住說道，「阿姨，要不您手機借我用一下，我打電話給我師父？」

「小夥子，大過年的你不在家裡呆著，為什麼要出來騙人呢？真以為我家兒子不在家，兩個老人就那麼好騙了？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江家開武館這麼多年，是騙子敢上門的嗎？」婦人一聽藉手機，頓時就火了，指著林峰大聲斥責了起來。

林峰頓時傻眼了，眼看場面hold不住了，大叫道，「小魚你快來啊，招架不住了，阿姨要揍我了啊！救命啊！！！！！！」

院子外的小魚聽到林峰慘叫，頓時兩眼一黑，忍不住就從地上掏了一把雪，惡狠狠的捏成了團，然後看到林峰衝出院子門的瞬間，狠狠的朝著他丟了過去，林峰一個觸不及防，哎喲一聲就栽倒在地，頓時忍不住捂著腦門呻吟了起來。

「小魚？小魚在哪？你認識小魚？小魚也回來了嗎？我的小魚呢？我的小魚呢？」婦人見到林峰撒腿就跑心裡還有些不解氣，可是聽清楚他的呼喊，和他剛出門就被一個雪團打倒，婦人頓時心裡就一個咯噔，冥冥之中就感覺到了林峰說的是真的，小魚好像真的回來了，她踉踉蹌蹌的奪門而出，聲聲凄婉的呼喚了起來。

可是卻沒有小魚的身影。

「小魚啊……我的小魚啊……」婦人呆了呆，頓時失落的抽泣了起來。

躲在牆角的小魚已經淚流滿面了，她從來都不知道，母親的呼喚是那麼的有殺傷力，以前總覺得母親呼喚自己回家是那麼的討厭，不讓自己在外面多玩一會，現在才知道是那麼的珍貴。

可是小魚卻沒臉去見母親，她甚至有一種轉身就跑的衝動，卻又邁不開步子。

「他嬸，怎麼了？小魚回來了？沒有啊？嬸你是不是又聽錯了，小魚要回來了肯定會通知您，您回家歇著吧，外面冷，您說您穿這麼單薄就跑出來，也不怕凍著了……」

院子口傳來吵雜的聲音，顯然是江母的呼喚驚動了鄰居，相熟的人們紛紛出來安慰江母。

小魚這一下更不敢出去了，她生怕別人用憤怒和鄙夷的眼光無聲的看著她，指責她的不孝和沒良心，她從來沒有覺得過，別人的眼光是那麼的沉重。

「小夥子，你跟阿姨說實話，你到底是不是騙子？你到底認不認識小魚？你想要什麼，阿姨都給你，你跟阿姨說實話，阿姨給你錢行不？阿姨給你手機，你跟阿姨說實話行不行啊？」婦人突然扭頭對一邊站起來的林峰哀求了起來。

這一舉動瞬間引起了鄰居們的強烈反應，一個個頓時殺氣騰騰的看著林峰，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質問起林峰，似乎一個不對，眾人就要操傢伙弄死他了。

操什麼傢伙？

林峰餘光撇到一個衝進家裡又扛著一個長板凳衝出來的大叔，頓時嚇尿了，大叫道，「小魚啊！魚大姐！魚祖宗！你就出來吧！你要再不出來，你家這鄉親父老是要揍死我了啊！！！求你了！以後我都聽你的還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