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懷絕脈是無用

石屋外，天色大亮，寒風停了，大雪也停了。

石屋廳堂內，火盆旁坐著兩人。

子辰一手捧著瓷碗，一手捏著小木勺，慢慢品嘗著嘴中的地瓜。丘雪晴則把玩著手中的燒火棍，在火盆中來回撥弄，目光卻一直落在前者身上。

子辰一身粗布麻衣，一個寸頭，長相算不得英俊帥氣，只是在舉手抬足間，有種出塵脫俗的感覺。他眼神總是平淡如水，卻又閃動著明亮的光澤，臉龐帶著淡淡的笑容，讓人倍感親切與舒適。

也許是丘雪晴不曾與除父親外的其他男人待過，她心中盪起莫名的好奇與歡喜。勝過孩童時玩伴間的單純，又不及少女的情竇初開。

丘雪晴眨巴著眼睛，問道：「好吃嗎？」

子辰點頭道：「還不錯。」

「你也是住在大山裡嗎？」

「不是。」子辰搖頭。

「那你是從外面來的？」

「在潭州，離這裡很遠。」

準確來說，潭州是尤力的家鄉。而子辰的家鄉在遙遠宇宙中的另一個星球——黃啟星。

「外面好玩嗎？」丘雪晴眸中充滿了好奇與憧憬。

子辰笑著回道：「還不錯，有很多好吃的。」

聞言，丘雪晴異彩連連，可隨即眼神又暗淡下去，微微蹙眉，苦惱道：「可是我只能待在這裡，哪兒也不能去。」

子辰有幾分好奇，問道：「為何？」

「因為我爸說我得了怪病，只能待在這裡。」丘雪晴微微低著頭，神情有些悲傷，「我媽也是因為這個怪病，所以才走得早。」

「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子辰哥哥，還會看病嗎？」

丘雪晴雖然口中問著，但是已經將纖細白皙的手伸了出來。

「略懂一些。」

說罷，子辰將手中瓷碗和小木勺放下，右手食指與中指塔在丘雪晴手腕脈搏之上。

後者雖然性格活潑開朗，但第一次與其他異性觸碰，似乎有些緊張，還有些羞澀。

「沒事，放鬆。」

子辰笑著安慰的同時，也愈發感覺到沒有靈力的無奈。哪怕僅僅踏入先天鍊氣，他都無需如此，只用觀氣便可探清六七分。

可當子辰閉上眼感受片刻后，便微微皺眉。

丘雪晴體內的陰陽二氣運行十分不融洽，甚至是在相互對抗。

按照常理，人體自身便是一個調節器，會使陰陽二氣互相協調，在體內平穩運行。若身體有異樣，也只是出現陰盛陽衰或陽盛陰衰的情況。

就如人體五臟六腑，五臟在內為陰，六腑在外為陽。而在五臟中，心肺居於上焦，屬於陽。肝腎居於下焦而屬陰。

就上焦而言，心屬火，屬於陽中之陽，肺屬金，屬於陽中之陰。就下焦而言，肝屬木主生髮，屬於陰中之陽。腎主藏精氣，屬於陰中之陰。

再拿腎氣來說，又有陰虛與陽虛。陰虛則陽盛，會潮熱盜汗，腰腿無力，xy旺盛，早泄遺精等。而陽虛則陰盛，會畏寒怕冷，無精打采，xy冷淡，陽痿早泄等。

所以幾乎萬事萬物都遵循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陽協調的規律。

而在丘雪晴體內，陰陽二氣宛如死敵。

忽然子辰感覺到四周有一縷陰寒之氣被丘雪晴納入體內，剎那間有所醒悟，勾起腦海中的記憶。

子辰睜開雙目問道：「小雪，你母親是不是突然病發衰竭而亡？」

「是啊。」丘雪晴思索道：「我媽也是隱士，在去世前都還好好的，當天上午還在教我練劍，中午突然就暈倒了，再也沒有睜開眼睛看看我…」

丘雪晴像孩子一樣，情緒去的快，來的也快，一想到傷心事，淚水又在眼眶打轉。

［一陽體脈，哎…令人又愛又恨。］

子辰在心中輕嘆，想到有關的事情，一時不知如何勸慰。

有記載，早在許多萬年前，便有大宗門想要突破一陽體脈的桎梏，傾盡無數天材地寶，終是無望。

正常的一陽體脈無法活過20載，若有至陰寶物壓制，也只能多活一些歲月。

但此體脈修鍊至陽功法卻是如魚得水，根本沒有瓶頸，只需要不斷的煉化丹藥和天材地寶，修為便是一日千里，任你絕世天驕也無法企及。

然而就是如此，境界越高，一陽體脈便越難壓制。即使是靠天材地寶達到了令所有修士仰望的上天境巔峰，還需要渡劫才能叩開仙門，登臨仙界。

卻因人族修士渡劫並非妖獸所渡的雷劫，至於到底是什麼劫難，無人所知，或許是因果承負，或許是十魔九難，亦或許是大道萬千真理。

也許只有那些寥寥無幾早已登臨仙界的人才知道吧！

至此六大絕脈改為七大絕脈，一陽體脈入列。

便是無解，也無用！

先前子辰剛剛到達此處山谷石屋之時，便發覺此處是個陰寒之地，但也未多想。現在看來只不過是利用天然的陰寒之氣在壓制丘雪晴的一陽體脈。

［雖然陰寒之氣不算濃郁，應該也能讓這丫頭多活十幾年了吧。］

丘雪晴見子辰微微低眉，心中甚是失望，還是低聲問道：「子辰哥哥，你說我這病能治好嗎？」

聞言，子辰也只得安慰道：「可以，但要聽你父親的話，待在這裡，病就會慢慢好了。」

丘雪晴連忙點頭回道：「我很聽話的，從小到大都沒有出過長嶺山。」

恰好丘雲平剛要從門口進來，聽到女兒先前的問話，腳步突然頓在了門邊。臉上的喜悅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惆悵與感傷。

繼而又聽到子辰的話語，心中驚詫，又升起好奇。

丘雲平收起所有情緒，臉上又揚起大咧咧的笑容，再次邁開腳步，走入屋內，喊道：「丫頭啊，肉已經燉上咯。」

「好啊！」丘雪晴神色立即轉喜，臉龐升起笑容，「子辰哥哥，中午有燉肉吃咯。」

丘雲平目光轉向子辰，有些客氣的說道：「子辰兄弟，方不方便到外面聊一聊。」

子辰點頭，起身朝屋外走去。

丘雪晴從木椅一蹦而起，喊道：「我也要一起。」

丘雲平抬起大手掌摸了摸女兒腦袋，眼神中帶著慈愛，笑道：「爸去說些事情，你乖乖在這裡。」

說罷，便轉身跟在了子辰身後。兩人走到了屋外，行至院子籬笆旁，佇立在雪中，望著遠方山峰，看著初陽下被映照得晶瑩的白雪，誰都沒有先開口。

半晌，丘雲平愁容更深，長出一口氣，才緩緩說道：「我和妻子是青梅竹馬，知道她的病情后。曾經尋遍全國名醫，也找過隱士聖手，都沒有辦法治好。但皇天不負有心人，一位西域得聖僧告訴了我一個辦法，可以抑制她體內的病症，我按照方法，找到了這裡，可也就僅僅挽留了十二年。」

他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丫頭雖然遺傳了她媽媽的病，但依然是我的女兒，我又怎麼不想讓她看一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妻子走後到現在，又是十二個年頭，我也不知道丫頭還能不能再堅持下一個十二年。」

此時，這位四十多歲略顯邋遢的中年漢子，眼角有淚水，無聲滑落。

或許是這份悲傷在他心中太久太久，這份感情太深太深，這份苦楚熬得太長太長。

子辰依舊望著山峰，目光平淡，道：「此病症乃一陽體脈，無解。」

僅僅兩字，將丘雲平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化為灰燼，他苦笑兩聲，喃喃道：「算了，我就不該抱有幻想。」

「丘兄也不必如此絕望，以小雪現在的身體狀況而言，只要日後不再運功修鍊，還可活十餘年。」子辰勸道。

「運功修鍊？」丘雲平神情一震，擰著眉頭，「你的意思是運功修鍊會讓病情惡化？」

子辰點頭道：「境界越高越難壓制，運功也會讓一陽體脈越暴動。」

聞言，丘雲平捶胸頓足，咬牙道：「我真是該死啊！早知道我就……唉！」

子辰勸解道：「現在也不晚。」

實則有陰寒之氣在，運功造成的傷害很小。主要還是境界的提升，會讓一陽體脈壯大。但以地球此等不入流的修鍊方式，丘雪晴的境界可有可無。

子辰想了想，繼續說道：「若在下以後有至陰至寒的寶物，可送與丘兄，壓制小雪的一陽體脈。」

丘雲平一愣，問道：「壓制了會怎麼樣？」

「少則可多活幾年，多則可壽終，具體要看寶物如何。」

丘雲平大喜，連忙問道：「什麼寶物？我現在去找！」

「幽冥花，天陰石，玄冰玉……」

子辰一口氣說出二十多種寶物，如數家珍。

丘雲平越聽眉頭皺的越緊，並不是因為這些寶物難尋，而是他一個都沒聽說過，便不解問道：「你說的這些東西，這個世上有嗎？我家裡現在最值錢的就是一顆三百多年的野山參，有沒有用？」

子辰心中一動，雖說人蔘千年以下都只能稱為草藥，但只要年份充足，其中蘊含的靈力也非常精純，若數量足夠，可供他踏入先天鍊氣的門檻。

子辰問道：「可否一看？」

「好好好，你等等，我現在就給你拿過來。」

說罷，丘雲平急匆匆跑回到屋中，沒多時，手中拿著一個長條形木盒回來。

子辰看到這木盒，就頓感不妙。打開一看，一顆精美完整的人蔘躺在盒內。若是放到市面上，價格至少需要大幾百萬，但此刻他卻是惋惜的輕輕搖頭。

丘雲平見狀，急忙問道：「怎麼了？不行？」

「時間太長，保存方式也不對，靈力消散殆盡，也只有一些藥用價值了。」說著，子辰輕輕將盒子蓋上，遞了回去。

「靈力？」丘雲平一頭霧水，「你說的是靈性？」

子辰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點頭回道：「差不多。」

丘雲平從字面上有所理解，繼續問道：「意思就是說要從土裡剛挖出來的？」

子辰點頭。

丘雲平猶豫思索片刻，正色道：「長嶺山有一株八百多年的，而且還在土裡。」

繞是子辰曾經是天君也不禁心中大喜，只因地球靈氣實在太過稀薄，他也急切想踏入先天鍊氣的門檻，便問道：「何時動身？」

丘雲平面現憂色，皺眉道：「長嶺山有個隱士道門，白雲觀，那株人蔘是他們先尋到的，只是一直沒有挖。」

子辰輕哼一聲，目光忽然變得如隼鷹般銳利，冷言道：「既然還在地里，又怎是他家之物！」

話語間充滿傲然的霸氣，一時間，讓丘雲平不禁愣神。在他心中，子辰一直是溫文爾雅、雲淡風輕的文人模樣。

但丘雲平又想到這株人蔘可以壓制她女兒的病症，便頭腦一熱，不再多想，堅定回道：「好！那我們下午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