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武士·Ⅱ
遙望那輪月,一抹淡淡的黃暈和寒徹入骨的冷光傾漏下來,那竟是一輪圓月。
可此時卻不是屬於我的中秋節,萬家燈火通明,唯獨少了一盞給我。
這裡華燈高照,一片歡歌笑語,那裡煙火璀璨,一桌酒純餅香……他們共享著此刻的熱鬧。
明月夜,藍色站牌旁,多麼渺小的卑微的,又多餘的我。
又想起生日那天,槐花綻放。
校園旁糖果店,陽光燦爛的樹蔭下,父親提著蛋糕來接我放學。
一家四口圍著矮小的茶几,伴著不著調的生日歌。
我閉上眼,許下那個年年不變的願望,再將那跳動的燭光一口氣吹滅……
我坐在火車上,看著窗外的樹,和遠處已經返青的大地。
窗外是一幀一幀倒退的風景,蔥鬱的草甸一直鋪滿到天邊的地平線——
清晨五點五十的鬧鐘,水汽氤氳的決明子茶,靜謐的街道;
午後的驚雷,瓢潑大雨中傾斜的傘,磨洋芋的擦板;
黃昏壓書角的秤砣,棗紅的楓林,三層的汽車筆盒;
夜路上高矮的影子,沉默寡言的人,皺皺巴巴的脫膠皮鞋……
在這個短暫的駐定里,回首過去,是一連串熟悉的身影,
如古城道路上溫暖的陽光,如山間清晨清爽的風,
由起點到夜晚,由山野到書房,溫暖卻不炙熱,覆蓋我所有肌膚……
鄰座的旅人給我講起了他的故鄉——
夜靜山空,浪很小,船也平穩,風並不大。
一輪明月高懸於萬頃煙波之上,藍色的水紋被月光鍍上了銀色。
四周靜謐,偶爾聽見鷗鳥的鳴叫和海浪輕拍礁石發出的聲響。
在如水的清輝下,漫漫長長的沙灘上,散漫著一堆一簇納涼的人影。
或談論稼穡農事;或傳遞著佚事趣聞;
或操著濃重的鄉音講著七俠五義;或操琴伴唱故鄉呂劇小調「清明佳節三月三」……
月光,沙灘,海浪,老船長。這是他兒時對沙灘和大海最美好的回憶。
他說罷,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短短几句,它刺啞了誰的咽喉,無關的,就想這樣靜靜地釋放。
我們都一樣,大抵是鄉愁了吧……
月亮在西邊的天空低垂,像把彎刀一樣,在大海里投下的倒影猶如一條長長的銀絲帶。
素不相識、斷章取義,不分青紅皂白,那幕後的鍵盤俠與見人就咬的瘋狗有何區別
提起我,你們又給我附加了什麼罪名呢?
這地方就像個龐大的斗獸場,每天的追逐尋找哪裡才有避風港,我模糊地聚焦在某個角落。
輕撫我的眼,當我看著窗外,在不眠的夜,在電台的對白。
時間慢慢流逝在霓虹下的影子。
成長褪去年少的明媚天真,換上成熟的堅強與沉靜……
晚上與母親視頻通話,我才得知父親還在算賬。
月色入戶,照得桌上滿是彩色的發票也熠熠生輝,灑在父親日漸稀疏的頭頂上,又落進黑白的表格和雜亂的數字里。
父親一次又一次揉搓眼睛來清晰視野,一遍又一遍仔細地比對著賬單。
夜色微涼,一輪圓月當空。最高的深山頂上盤坐著一名武士,他持刀而立,目視前方,靜默而堅定。
書上說月光武士是心靈的守護者,也是一種隱喻,月光是虛幻的,而月光武士也一定是虛幻的。
他只存在於虛幻的世界,存在於一個人看不見的心底,存在於不能見光的黑夜。
但我認為,父親就是這樣一個月光武士,他真實存在。
他是最無私的守護者,他不會因為我的失敗而放棄我,也不會因為我的不懂事而疏遠我。
他就那麼默默地駐足守候、默默地陪伴著我走過成長路上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即使在屏幕的遠方,還是在曾經的身邊,父親的愛一直在心裡。
中秋節,一家人分居三方。姐姐的教育單位不允許出CQ市,父母在上海奔波勞碌。
或許就如我們思修老師常常說的那樣。
跟我們的父母比一比,我們還是幸運得多了。
更何況外面還有成千上萬個有家不能回的人,依舊頭頂著凄厲寒風拚命地向前奔跑著。
夜裡十字路口指揮的交警、寂靜半夜馬路上飛馳的快遞小哥、午夜時分仍在搶修道路的工人、凌晨清掃街道的清道夫……
不知是月光的聖潔光輝感染了他們,還是他們的光輝渲染了月光。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人的存在,我們的生活才會在一次又一次的月光下變得越來越美好。
只有祖國強盛萬年長,我們才能盛世佳年安樂業。惟願祖國日益繁榮,國泰民安。
夜來欹枕細思量,獨卧殘燈漏夜長。
眼望古樹當空月,腳踩青磚蒼茫土。
奮筆疾書忙磨墨,再挑燈火看文章。
月光下的武士,是你,亦是我。
哪怕前途一片荊棘,我們也擁有對抗無邊地獄的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