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殘酷的放學路

在學生的期待中，放學鈴終於響起，除了個別被老師拖課的悲慘班級，大部分的學生都爭先恐後的飛奔而出。

站在五樓走廊的教務主任，不禁感嘆道，要是過大半個月後校運動會上，學生們有這樣的激情，那真是太棒了。

朱仁默默的收拾著東西，把筆記書本疊整齊的放進他用了三年的書包。

「哎，一天又浪費了。」朱仁嘆了口氣，非常無奈，縱然他已經非常認真的聽課，卻基本一點收穫也沒有。

看著同學已經回去的差不多，只有幾個值ri生留下來打掃衛生，朱仁才小心翼翼的走出教室。

他也知道自己身上有味道，不想熏到人也不想被人白眼，所以他每天都要比普通同學晚回家。

殊不知，紅毛幾個人已經靜靜的盯著他了。

看著同學們都三三兩兩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回家，朱仁有些羨慕，他也想有人能跟他一起走回家。

「朱仁，等等。」就在這時，他的同桌，林燦從後面疾奔過來。

「難道？」朱仁心中一陣悸動，難道林燦要跟他一起走回家？

不一會，林燦就跑到朱仁面前，氣喘喘的說道：「你走那麼快乾什麼，我擦個黑板回個頭你就不見了，我有話跟你說！」

朱仁心中一陣激動：「你確定找我？」

「呃。。」林燦捂住鼻子，面帶厭惡的說道：「你還是別說話了，一說話就有怪味。」

朱仁心中一咯噔，閉著嘴不再言語。

林燦才接著說道：「我是想說，我快被你逼瘋了，你知道嗎？當時老師排位，全班打死都沒人願意和你坐一起，只有我將就點，所以，你能不能去洗個澡，不要每天都是臭烘烘的，我真的快受不了了，你知道嗎，我今天上課睡覺時做夢，我夢見自己在廁所裡面，被一堆大便圍著，醒來我快吐了！」

「所以，算我拜託你，洗個澡吧，再這樣下去，我快神經衰弱了。我今天真的快受不了了，真的，我不是來嘲笑你的。」

朱仁獃獃的聽著林燦講話，最後默默的點點頭，默默的轉身，默默的回家。

林燦就站在原地，皺著眉頭看著朱仁離去，面無表情。

「該死，那個林燦，我還以為他同情心泛濫要和朱仁一起回家，這樣我們的事就不好辦了。」不遠處，紅毛也皺著眉頭說道。

「就是，林燦那小子雖然比較老實，不過他哥也不好惹。」黑熊也眯著眼睛說道。

「繼續跟蹤吧，跟丟了就麻煩，我們還真不知道朱仁的家在哪。」狗頭軍師張龍說道。

大家也覺得在理，繼續跟著朱仁出校門。

朱仁的家離學校比較遠，在歸雲鎮的邊緣，此時已經ri落黃昏，朱仁獨自一人走在放學路上，心情沉重。

林燦剛剛的話，對他打擊很大，他也想整整齊齊的打扮好再去學校，也不想身上帶著異味。可是他沒辦法啊，自從唯一的親人失蹤，他失去所有經濟來源。可他還要吃飯，還要書雜費，他能怎麼辦？只能撿廢品度ri，每天早上四點他就起床，沿著海濱路四處遊盪，撿人家不要的廢品。

至於為什麼要那麼早起來，朱仁也是有原因的，從幾年前開始撿廢品時，他是晚上吃完飯出發的，但是效率一直很低。

後來，有一次，他實在是沒錢了，而那天晚上他運氣又奇差，撿了幾個小時才撿了不到五塊錢的廢品。

那時，他還沒吃晚飯，已經是沒錢吃飯了，所以一直遊盪，也不知道遊盪到幾點，他來到海邊，深夜的大海如同妖魔怪獸一樣恐怖，咆哮著怒吼著。

他實在是太累了，整個人倒在沙灘上，看著黑暗無邊的大海，覺得和自己的人生很像，很荒唐的第一次有了輕生的念頭。

這念頭雖然一閃即逝，可心中的悲哀，卻越發高漲。朱仁沒哭，他想哭卻哭不出來，yu哭無淚。

他獃獃的望著大海，突然，他發現一件事。原來，在歸雲鎮，鎮里的娛樂項目不多，所以許多年輕人都喜歡到海邊燒烤吹風，也導致，半夜之後，這裡遺留下許多瓶瓶罐罐。指望華夏的道德水平高的大家自發的收拾廢品，那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白白便宜了朱仁。

其實，沙灘那裡還有許多乾淨的肉串雞翅，但朱仁縱然很少吃肉，他也沒有撿，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心中殘留的一點尊嚴吧。

畢竟他是撿廢品，靠自己自力更生，而不是撿垃圾的，更不是流浪漢。

凌晨時分，朱仁把撿來的廢品賣給廢品收購站，拿到人生第一張紅太陽，那時，他覺得，人生似乎終於有了轉折，不再黯淡無光。

後來，他總結了一下，凌晨四點去是最好的，早了，有些人還沒走，晚了，清潔工開始打掃，沒什麼收成。

而學校上課是早晨七點，他四點去撿廢品，要忙一個多小時，還要提兩大袋廢品去賣，就算他再小心，也難免沾上一些殘留物，再忙的滿身大汗，味道能好嗎？

讓他回家洗澡再去，上課就要遲到，以他的秉xing，這更不可能，他辛辛苦苦不就是為了讀書，讀書就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

現在他迷茫了，真的迷茫了，書他是越讀越差，還因為身上的味道，被同學嘲笑嫌棄。

要不，明天就不去了？朱仁忍不住想到，他這幾年除去生活費用等各種費用，身上還有兩千餘元。

很少，也沒辦法，畢竟要是冷天，大部分時間他的收成都是很少。也是，誰大冷天還去海邊燒烤？

可兩千餘元，他每天生活費大概十塊，再加上一些學校資料等各種費用，也能撐上幾個月，然後趁這節假ri暑假之類的時間，再整天去撿，說不定能撐到畢業。

朱仁的腦袋真的很不靈光，消息也確實非常閉塞，否則他這個年齡，就是打零工，一個星期也能收入一百塊左右。

一邊盤算這，一邊往家裡走，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應該節假ri再去撿，說不定將來因為自己身上沒有異味，同學們會重新接納自己呢。

想著想著，朱仁也沒注意看路，一不小心，『砰』的一下，他腦袋撞到人了。

恍惚一會，朱仁搖搖頭，定睛一看，黑熊正滿臉煞氣的看著他，眼神似乎恨不得把他撕了。

「對..對..對不…」朱仁一緊張，說話都有些結巴，黑熊他消息再怎麼閉塞，也是知道的，他經常看到他欺負人，脾氣非常暴躁。

「對你嗎個頭！」黑熊打斷朱仁的話，猛的一推，把朱仁推倒在地。

「黑熊，你沒事吧。」紅毛朝黑熊眨眨眼，他已經想到怎麼勒索朱仁了。

黑熊也心領神會，捂住胸口：「我胸口很痛，快受不了了。啊啊啊…」

就黑熊這演技，沒去當演員可惜了，不知情的齙牙還真以為黑熊怎麼了，頓時滿頭大汗，大聲喊道，要不要叫救護車啊。

「叫你嗎個b，你有錢嗎，去醫院要錢的，誰撞黑熊誰就要負責，你們說，對嗎？」紅毛語氣森然。

張龍冷笑的站出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朱仁，你撞傷黑熊，是不是要賠點錢？不然我要報jing捉你了。」

朱仁這時還倒在地上，他捂著屁股站了起來，也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也是他反應慢，不然看到黑熊前後不一的神態，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撞傷黑熊了？」他腦袋現在就這想法，頓時一緊張，連忙說道：「對不起真對不起，我賠錢，我賠錢。」

紅毛等人得意的看著朱仁，不過當看到朱仁掏錢那一刻，他們眼神變了，變的無比貪婪。

朱仁這幾年省下的錢，基本都帶在身上，這樣他才感覺最有安全感，他一般把錢藏在鞋底里，偶爾趕時間，才會把錢放在書包里。

當他從鞋底掏出一把看上去厚厚的紅太陽時，還嫌噁心的紅毛等人，眼神瞬間變的無比貪婪。

「這小子，竟然藏這這麼多錢？」他們相互打了個眼sè，大家都帶著興奮微微點頭。

朱仁翻開那疊有些皺的錢幣，從裡面掏出一張五十，想了想，又掏了張紅太陽，遞給了紅毛，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可以了嗎？」

紅毛毫不客氣的收下錢，塞下口袋，嘴裡不屑的說道：「就這點，打個點滴都不止這點錢，說不定還要拍x光片，ct什麼的，最少幾千！」

「幾千？」朱仁眼前一發黑，差點暈了過去，不敢置信的再次問道：「幾千？」

「就是幾千，怎麼，你想跑？」紅毛幾人把朱仁圍起來，氣勢洶洶。

「不不，我沒想跑，要不，要不，我和你們一起去醫院？」朱仁雖然遲鈍，但他不笨，他也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紅毛會讓朱仁跟他們去醫院嗎？當然不可能，因為他根本不會去醫院，他就會去網吧。

「你去醫院幹什麼？想熏死醫生？」紅毛眉毛一掀，面露煞氣：「把錢全部給我，我看看夠不夠！」

「全部給你？不，這不可能，這是我的錢，絕對不能全部給你！」朱仁的愣xing發作，這些錢對他非常非常重要，是他的血汗錢，是他省吃儉用省出來的，就這麼輕輕一撞，就要全部交出去？

「你是像找死嗎？」黑熊喝了一聲：「撞到我還想抵賴？」

「不，你沒事，你們是想搶劫我！」朱仁把錢緊緊拽住，眼神死死的看著他們。

「好啊！」紅毛一時火起，他沒想到這個『豬不如』的東西，竟然還敢頂撞他，給我打，往死里打。

他話音剛落，朱仁就感覺眼前一昏，原來是張龍在背後狠狠的給了他一拳，打在他頭上，又是一腳，他們這群人，打架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更別說幾人圍毆朱仁。

朱仁踉蹌一下，半跪在地上，齙牙也不甘示弱，一腳踹在朱仁背後，紅毛身為大哥，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又是一腳，踢在朱仁肩部。

幾人拳打腳踢，朱仁根本沒有打架經驗，幾次奮起起身，想拚命頑抗，卻一次次被打趴下。

「乖乖把錢交出來，就不會挨揍，你這是自己找死。」紅毛邊打邊咆哮，他們選在這裡勒索朱仁，不是沒有道理的，這裡地理偏僻，幾乎沒有路人經過，就算偶爾有幾個，也都是急匆匆的走開，根本沒人關心倒在地上的朱仁。

「你們，休想，搶我的錢！」朱仁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的一躍，一手扯住紅毛的上衣，握錢的另一隻收，一拳重重的打在紅毛眼眶上，這一拳，可謂是朱仁盡了全身力量。

就一拳，打的紅毛連連後退，捂住眼半倒在地上咆哮。

「我ri啊！我要殺了你。」紅毛咆哮道，他出道好幾年，從來只有他打人，還沒人這樣嚴重的打到他。這一拳，徹底引爆紅毛的脾氣。

黑熊幾人也感情況不對，暫時停了手，朱仁渾身黑紫，沒一塊好地方，氣息喘喘，可他的雙眼，沒有懦弱，死死的盯著紅毛。

好一會，紅毛才鬆開手，此時，他的眼眶泛起整片黑紫sè，就好像國寶熊貓，獨眼的。

「我要殺了你啊！」強烈的劇痛徹底粉碎紅毛的理智，他眼光四處掃了掃，看到那邊有一條廢木棍，應該是建築廢料，足有拳頭那麼粗。

他跑過去，cāo起這把樹枝，又回頭，加速朝朱仁跑來，猛的就是一棒揮舞而來，朱仁勉強的揮起手擋住。

『砰』的一聲，裡面似乎還摻雜著骨裂的聲音，朱仁悶哼一聲，倒在地上，但紅毛還不罷休，雙眼通紅，又是一棍，重重的打在朱仁頭上。

一聲悶響，朱仁徹底暈了過去，絲絲血流從他頭上流淌而下，紅毛似乎還不罷休，又想一昆朝朱仁的面部打去。

黑熊見勢不對，趕緊抱住紅毛，大聲咆哮道：「你瘋了，你真想殺了他？」

「你別攔我，你再攔我，我連你一起打！」紅毛拚命掙扎，可黑熊一米八的個子，接近兩百斤的身軀也不是紅毛能掙脫的。

「你們，幫我拉住紅毛，快，阻止他，打下去就會出人命的！」黑熊此時也不顧紅毛咆哮什麼，他開始后怕了，他可不想坐牢。

齙牙等人這才從剛剛瞬間的震驚和慌張中驚醒過來，幾人連拖帶抱的捉著紅毛。

時間一秒秒過，紅毛實在掙脫不了他的幾個『兄弟』，也慢慢冷靜下來，看著血流如注的朱仁，也冷靜下來。

「放開我，我已經冷靜下來了。」紅毛平靜的說道，他仍掉手中的木棒，看到他這番動作，黑熊也知道紅毛是冷靜下來了，就放開了他。

「現在怎麼辦。」齙牙還是那個最慌張的人，他臉sè徹底蒼白，一想到說不定要去坐牢，甚至是槍斃，他渾身就哆嗦不已。

「他還沒死，別太慌張！」狗頭軍師張龍蹲下身探了探朱仁的鼻息，相對冷靜的開口道。

「都是你，都是你，先動手的，你不動手，會是這樣的局面嗎？」齙牙已經快要失去控制了。

「你不也打了？剛才打落水狗的時候，誰最興奮？」張龍不甘示弱的反駁。

「什麼，你！！」

「夠了，吵什麼吵？」紅毛不耐煩的打斷齙牙的話，看著沉默的黑熊，問道：「你有什麼主意？」

「主意？難道你還想拋屍？現在不跑還想什麼主意？」黑熊冷聲道，他不是什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相反這群人最冷靜的就是他。

「跑，趁現在沒人看到，我們快走，然後以後抵死不認，只要沒人為這傢伙出頭，我們就會沒事。」黑熊接著說道。

「嗯，你說的對，我們走！」紅毛揮揮手，眾人馬上就要落跑，不過紅毛似乎又想起什麼，冷笑的在朱仁旁邊蹲了下去，就在黑熊他們以為紅毛又要發瘋的時候，紅毛手一動，掰開朱仁的手，把裡面的錢摳了出來。

黑熊動了動嘴，想說些什麼，不過最後他還是沒說出口，看著已經開始落跑的紅毛，也急忙跟了上去。

此刻，是下午六點三十二分！

朱仁孤寂的身影，靜靜的倒在地上，殘餘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顯得如此鮮紅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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