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口吐人言只是小意思

這段往事距離至今過去了多長時間？

二十年？三十年？又或者是四十年？

時間太久遠了，漫長的歲月早已經消磨掉了他心裏的惆悵，他偶爾也會想起來，也會去想要是當時做出不一樣的選擇，現在的自己又會是什麼樣的？

可如果真的可以重來，吳貢覺得自己大概率還是會選擇讓她離開。

自己是一個亡命之徒，一直跟着自己，或許在某一天她會像自己以前的那些兄弟一樣，也死在仇家手中。

與自己這樣的人在一起，那才是最大的折磨，想想還是算了吧。

當然了，也有可能這寡婦並非是她，大鴻與大梁相隔數千里，這麼遠的距離，她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

至於為什麼她看到自己會發楞？

可能是因為自己長得太嚇人了吧。

畢竟頭一次看到自己的人都會發愣。

自己遇到她的那年，自己還不是缺臉煞吳貢，如今自己變化這麼大，與當初判若兩人，她又怎會認出自己來？

這時武勝等人聊到祝延濤，都忍不住一陣發笑，吳貢喝了一口酒，也跟着笑，只不過這笑多少帶着點苦笑的意味。

他在心裏自我催眠著，可等到聶銀花端著菜盤子過來上菜，兩人的目光再次碰撞上時，他的心裏又開始動搖了。

「……」

「……」

兩人相視無言，這一次，吳貢愣神更久了，腦海中過往的記憶宛如海浪一般波濤洶湧，讓他久久難以平靜下來。

「抱歉，客官。」聶銀花眼神複雜，臉上浮現出一絲慌亂，顫抖着手着急忙慌地將推盤裏的菜肴上齊后，她頭也不回地小跑着走了。

而吳貢緊緊盯着她的背影，嘴巴是張了又張，想說些什麼，但始終說不出來話。

長相如此相似，廚藝好，還在江州城開了家菜館，條件都符合了，不是她又能是誰？

周圍的武勝段懷等人誰也沒說話，一雙雙眼睛就盯着兩人看，儘管吳貢死活不承認，但他的反應已經讓眾人心裏有了同一個猜測。

自家這位幫主，怕是戀愛了……

所謂的一見鍾情……

看着聶銀花再次進入后廚，身影又消失在自己視線中，吳貢這才艱難的收回目光，轉過頭來，但看到其他人的眼神，他不由尷尬一笑，道：「菜都上來了，還不動筷？」

「……老大，你就承認了吧，是不是看上了？」

「是啊老大，看上就說好了，這事又不丟人，扭扭捏捏的幹什麼？」

「看上了咱們兄弟們就幫你出一出主意，包老大你把人追到手！」

「都給老子閉嘴！吃飯！」

「嘿，老大還害羞了哈哈哈！」

「行行行，咱們先吃，不過貢爺，我得提醒你一句，寡婦門前是非多，這老闆娘雖然年紀不小，但風韻猶存，還有不少人盯着呢，你要是不動手，到時候被別人搶去了，可別後悔啊！」

「老子滾你……」吳貢一時氣急，想要罵兩句，但還沒罵完，他一下子就泄了氣，看向葉寶存無奈道：「這老闆娘叫什麼名兒，你知不知道？」

「這個……」葉寶存撓了撓頭，看了看其他人，說道：「貢爺，之所以來這家店就是覺得老闆娘女兒好看，我只知道老闆娘她丈夫姓田，女兒叫田好雨，這老闆娘叫什麼名字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讓兄弟們到處問問。」

「嗯，可別讓我失望。」吳貢眼中閃過一抹精芒，時間太過久遠，他已經不記得當初那女孩的名字具體叫什麼了，好像是姓聶來着。

她離開時走得很乾脆，沒留下半點線索，吳貢也找了她一段時間，但一直沒能找到。

本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與她有什麼交集，沒想時過境遷，滄海桑田，自己還能與她再續前緣？

不過這個再續前緣是不肯定的，究竟是不是她，得先知道她名字才行。

如果真是她的話，那「緣」這一字，真是妙不可言啊。

……

「玄厲！玄厲！」

砰砰砰！

「來了，別喊！」

又是一天，茗煙院的後門被敲響，沈意急匆匆奔跑過來了，一開門就在外面看到了武勝的身影。

「你的黃金。」

和往常一樣，武勝將用布包着的黃金遞給了沈意，沈意看后滿意的點點頭，這幾天祝延濤好像又搞到了黃金，每天都會按時交上這五十兩。

「有什麼要說的沒有？」

「有，這是你要的曲仙衣，我派人從鬼市找大景來的走商那買來的，嶄新的，話說你要這曲仙衣做什麼？」

「當然是用來做正事？」

「什麼正事？」武勝臉上滿滿都是疑惑，前天沈意讓他幫忙去弄曲仙衣時，他覺得奇怪也問了同一個問題，但沈意的回答也是同樣，說是要辦什麼正事，但就是不說到底用來辦什麼事。

而武勝也沒有往太奇怪的方向去想，只覺得疑惑和好奇。

「別問，這事你知道了沒什麼好處。」沈意神神秘秘的道。

曲仙衣用來幹什麼的他當然不會給別人瞎說，其實就是給老妖婆買的新皮膚，那幾套已經看膩了，想來點有新鮮感的。

武勝聞言忍不住揉了揉下巴，實在想不明白這曲仙衣能用來辦什麼事，不過沈意都這麼說了，他也懶得想了，便道：「現在就剩十多天的時間了，要是祝延濤把你要的黃金給齊的，小丫頭難不成真答應嫁給他？」

「這怎麼可能？老妖婆又不知道這事。」

「那你怎麼辦？」

「這還不簡單？我可從沒說過祝延濤追的是老妖婆，具體你問段懷，他知道事情。」

「好嘛！你這損出！騙錢又騙情！」

「得了吧，我騙錢騙情，你們殺人放火，別一百步笑五十步。」沈意把玩著剛得到的黃金，無所謂的說道，不過說起祝延濤，他很快又想起了一件事，問道：「誒對了，我讓你們打聽祝延濤從哪搞的黃金這事，你們找人查了沒有？」

「哦！」武勝一下子想了起來，連忙說道：「查了查了。」只說了四個字，他話語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隨後變得古怪起來，繼續道：「我讓手底下的人跟蹤過祝延濤，發現他去了城西的一家賭坊，好像叫吉福賭坊來着，他的黃金就是從那賭坊里得來的，我找人打聽過後，得知了一件事。」

「什麼事？」

「賭坊里的人之所以給祝延濤黃金，那是因為他往賭坊里抵押了一樣東西，你要不猜猜看是什麼東西？」

沈意顯得有些不耐煩，沒好氣道：「別賣關子，是什麼趕緊說。」

「是祝府的梅色軒，他把他住的梅色軒抵押給賭坊換了黃金。」

「啥？」沈意一愣，驚了一下，連忙問道：「他用梅色軒換了多少黃金？」

「不知道，但應該不多，我的人經常看到祝延濤會時常去吉福賭坊，還看到吉福賭坊的人與羅家的人街頭。」

「我靠！！」

沈意差點就蹦了起來，把梅色軒當財產抵押出去，這祝延濤可真有想法。

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就被祝延濤的行為給感動到，愛老妖婆愛得可真夠深沉的，能做到這個地步來。

但轉念一想也不對，這個世界的男女婚嫁，一般情況下女方的一切都會歸男方所有，除非是男方是入贅，搞不好這祝延濤是想人財通吃。

畢竟有句話叫做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只是即便祝延濤給夠了所有黃金，完成了所謂的考驗，沈意也絕不可能把鶴見初雲嫁給他。

沈意只想空手套白狼，不想有任何付出，但問題是要把祝延濤糊弄過去，那這事不能鬧太大。

要知道，之所以鶴見初雲能同意讓她姑母把護衛安排進茗煙院裏，那都是在沈意的勸說下才有的結果。

這樣的目的就是為了攔住想要闖進來的祝延濤，避免讓鶴見初雲太早知道這件事情。

如果只是男女之間簡單的愛恨情仇，祝府是不會多管的，追求到是你的事，追求不到也是你的事，可如果加上梅色軒那就不一樣了。

雖然不知道祝延濤是怎麼搞到梅色軒地契的，但是祝府所有宅院都是歸祝府所有，再從武勝口裏得知，這吉福賭坊顯然是跟羅家有關係，讓羅家擁有祝家府邸某座宅院的所有權，這不是純純噁心祝家嘛？

這事可大可小，可一旦事發，祝府絕對會問責，那時候可不會只單單針對一個祝延濤，老妖婆必然也會被盯上，然後一清算，沈意從祝延濤手裏得來的黃金就得全部上交，那不就是白忙活一場？

這事可不能這樣發展！

「不行！這不行！」

「什麼不行？」

「你回去派一個人，去清水松院找一趟祝家主母鶴見雁秋，把祝延濤將梅色軒抵押給羅家的這事告訴她。」

「這是為什麼？」

「瑪德！吉福賭坊是羅家的，讓他們搞到梅色軒，到時候祝羅兩家怎麼扯皮都不知道，反正一定會牽連到老子身上了，用了這麼長的時間我才弄來這區區兩千兩不到的黃金，到時候還回去我可不願意！」

「我有點不明白……」

「哎呀，懶得跟你解釋，現在梅色軒只是抵押出去，還不完全歸屬羅家，讓祝家人快速拿回去還是少扯點皮！」

「還有十多天的黃金你不要了？」

「剩下的黃金哥們不要了，保住已經有了的再說。」

「那行吧！過會兒我讓人去辦。」武勝點了點頭。

「趕緊的，別耽誤了，還有什麼事要說？」

「最後一件事，屈顯貴要見你，說什麼事已經安排好了，就等着你下命令。」

「行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

「滾滾滾！」

見沒什麼事要說了，沈意把一盒子銀兩往武勝身上一扔，門一關，就往後院去了。

路上，他在心裏忍不住暗罵：「我靠這祝延濤簡直就是瘋了！」

罵完他搖了搖頭，很快就把這些事情拋到了腦後，拿出新得來的那套曲仙衣打量起來。

這套曲仙衣是青色的，顏色他很喜歡，最主要的是兩雙長襪，用冰蠶絲織成的，具有一定彈性，讓小女僕穿上腿子一定很好摸，嘿嘿~

控制不住的笑了兩聲，但一個拐角，沈意神色就僵住了，背上的翅膀條件反射般的張開，

只見前方一個背上背着大劍的女子正靠牆望着自己，雙眼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著。

這是從趙家來的兩個侍衛之一，香桃！

一看到她，沈意心裏就有種不好的感覺，第一時間就懷疑自己和武勝說話的那一幕幕被她看見了。

畢竟這位可是識階巔峰的存在，感識覆蓋的範圍很廣，鎖定在自己身上自己也發現不了，很難說她剛剛沒用感識在觀察自己。

咕隆~

喉嚨涌動，沈意嘴裏發出一聲怪異的聲響，短暫的驚慌過後，他迅速平靜了下來，當她根本沒有看到自己做了什麼，然後悠哉悠哉繼續往前面走。

只是走了沒兩步，沈意就發現香桃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放在自己身上，自己移動，她的目光就跟着自己一起移動。

發現這一點，沈意停了腳步，但沒有立即看過去，而是先釋放感識往她那邊摸了過去。

唰！

果不其然，感識一碰到她，就被她給反彈了回來。

這下什麼都不用說了，這香桃肯定看到自己做了什麼，這才來到這裏盯自己呢。

意識到這些，沈意也不走，直接轉身與她對視，一人一獸的目光對視在一起，誰也不讓開，就比誰先尷尬。

就這樣對視了長達半分鐘，最終還是沈意靠着自己的厚臉皮佔了上風，香桃有些受不了了，眸光動了動，便開口問道：「你剛剛在與人交談？」

「……」沈意沒說話，繼續死亡凝視。

他不回答，香桃也沉默了下來。

半餉過後，才聽她道：「我看到了，也聽到了，你這頭契約獸，會口吐人言。」

「看到你就早說唄，我好歹是甲級命神，口吐人言只是小意思，你想整哪樣嘛？」

「我不確定你是否在與他人交談……」

「你不確定還在這裏蹲我？」

「這事……小姐知道嗎？」

「老妖婆肯定知道。」

「啊？老妖婆，什麼意思？」

「就是你家小姐。」

「你竟然這樣稱呼她，你不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