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初曉現實的殘忍

聽到這個問題，馬龍教官咧嘴一笑，反問道：

「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明明每天都有人下地下城，裡面的怪物卻彷彿永遠也消滅不完？」

提問的冒險者搖頭。

馬龍教官：

「地下城的里每一隻怪物，都可以無限復活。」

「每一次擊殺怪物，復活的時長視怪物的強弱而定。」

「最重要的是，上一次被你擊殺的怪物，下一次復活的時候，它會記得上一次被你擊殺的全過程，因為怪物的記憶是不會因為死亡丟失的。」

「所以，隨著與你戰鬥次數的不斷增加。」

「怪物會變得越來越聰明、熟練與強大，越來越熟悉你的戰鬥風格和技術，直到某日將你擊殺為止。」

「越是高等級的怪物，這種增強就越明顯。」

提問的冒險者震驚了：

「所以，我們只有一條命，地下城裡的怪物擁有無數條？！」

馬龍教官含在嘴裡的草根吐在地上，從兜里摸出一根新的咬住，不停咀嚼：

「是的，所以不要試圖與地下城的怪物比試技術。」

「除非是新生地下城，否則每一隻地下城的怪物，都是一名潛在的戰鬥大師。」

「與我們人類被經驗、戰鬥技巧、和對死亡的恐懼所局限不同。」

「限制怪物強大程度，只有他們自身的智力水平以及先天條件。」

發出提問的冒險者，有些崩潰了：

「地下城裡的怪物這麼強，那要怎樣才能戰勝它們？」

馬龍教官搖頭，比出三根手指：

「我們冒險者主要有三個優勢。」

「第一是我們的個人天賦，天賦人人都有，而怪物中只有某些特殊個體才擁有。」

「第二是我們可以使用地下城出產的武器、防具和各種裝備，發揮出最大化的效果，怪物們所仰仗的只有自身強大。」

「第三是怪物們偏好單體作戰，崇尚個人武力，沒有團隊配合，哪怕突然遭遇大量地下城怪物，也不會出現那種有組織的相互配合，依然是各打各的。」

「所以，冒險者小隊可以輕鬆形成多打少的局面，通過裝備與數量的碾壓性優勢，不斷取得勝利繼續往下攻略。」

說到這裡，其他冒險者開口：

「馬龍教官，你還沒回答，為什麼公會不把這些重要信息公布給我們新人冒險者？」

馬龍教官頓了頓，嘆了口氣：

「公會不說，自然有它的苦衷。」

「這個真相非常殘忍，但是我必須讓你們知曉。」

「你們現在能站在這裡，就說明你們已經通過了見習冒險者的隱藏篩選，有資格知曉一部分真相。」

「正如我們剛才所說，連地下城裡的怪物都能不斷學習和成長。」

「地下城本身，又怎麼不會學習與成長呢？」

「最初探索地下城的時候，很多擁有超變態天賦的天才，在怪物弱小的地方紛紛殞命，甚至沒來得及成長起來，導致我們人類損失慘重。這正是因為那時候的公會，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舉個例子：如果冒險者公會現在將這座地下城一層的地圖與怪物情報，廣而告知每一名將要進入這座地下城的新人。」

「你們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有人搶答：「大家都可以活下來，能輕鬆戰勝第一層的怪物，至少能保住性命。」

馬龍教官點頭：

「對，死亡率下降，第一天里幾乎沒人會死。」

「問題就在這裡，如果沒人死在地下城裡，或者死亡人數過少。」

「地下城會開始思考，為什麼它沒能捕捉到生命？」

「對於地下城而言，它唯一的目的是不斷讓更多冒險者死在地下城之中，冒險者的生命力會成為它最好的養料。」

「因此，它會不斷試圖捕食冒險者，就自然界的獵手捕食獵物那樣。」

「聰明的獵手都知道，如果自己的陷阱無法捕捉到獵物，就要去不斷的優化陷阱，直到陷阱能穩定為它捕獲獵物為止。」

說到這裡，馬龍教官回憶起過往：

「昨天可以走的路，第二天就突然冒出陷阱。」

「昨天可以輕鬆掙脫的陷阱，第二天就要了人命。」

「昨天可以輕鬆戰勝的怪物，第二天就完全換了一個新品種，實力異常恐怖。」

「以前，我還和你們一樣是新人時，就曾看到各種強者與擁有變態天賦的天之驕子，以極其憋屈的方式，不慎死在地下城表層各種出人意料的陰險陷阱里。」

「直到後來，有學者冒著生命危險，發現了地下城的規律與思考方式。」

「只要地下城內有人還在攻略，一直有人死在裡面，地下城就不會改變舊有方式。」

「死者的實力，地下城不會在意，它只在意死亡的人數。」

「它需要每天有一些人死在裡面，就像獵手每天要通過進食獵物來維持生存一樣。」

「如果能捕食到更弱小的冒險者，它就不會去刻意針對那些更強大的冒險者。」

聽到這裡，幾名冒險者紛紛感覺三觀遭受到巨大衝擊。

有人失聲道：

「所以，公會就這樣故意把信息隱藏起來，用我們這些新人的命去餵飽地下城？」

「為什麼要如此無情？」

馬龍教官搖頭：

「這不是無情，恰恰相反，這是我們人類必須付出的犧牲。」

「地下城從不是一個溫柔的百寶箱，等著你快樂的探索寶藏和獲取榮耀，它其實是一頭以狩獵人類為生的殘暴凶獸。」

「知道地下城入口附近，為什麼每天早上總有一些怪物在徘徊嗎？」

「這是地下城對我們人類社會的威脅，就像蟻后不斷派出螞蟻到處尋找食物」

「如果沒有人陸陸續續地死在地下城中，地下城就會把它內部的怪物，一層一層的朝著地下城外逐漸擴大搜尋範圍，尋找新的人類發起攻擊。」

「難道，你覺得地下城裡的這些恐怖怪物，無法走出地下城嗎？」

「不，恰恰相反。」

「它們之所以不離開地下城，只是因為還不需要。」

「如果每天都有食物主動送上門來，地下城又何必費力的派出大量怪物，大面積地搜尋人類？」

「因此，每一名冒險者對地下城的攻略，每一名冒險者在地下城的犧牲，都是在保護正常的人類社會，保護你們身後的家人能擁有一個正常、和平、安穩與幸福的日常生活。」

這一刻，冒險者們集體失聲。

甚至有冒險者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捂面啜泣，無法接受現實：

「不是這樣的，絕不是這樣的。」

「不！我無法接受，我無法接受！」

這位冒險者，也許心中懷揣著爛漫、美好、新奇的探險者之夢。

然而，這一刻，他的美夢被馬龍教官口中吐露出的無情現實，徹底擊得粉碎。

正當不少冒險者的心靈，因為遭受劇烈衝擊而瀕臨崩潰的時候。

玄遠開口問道：

「馬龍教官，既然地下城會不斷的學習成長，怪物也越來越強。」

「是否說明地下城其實是通過誘捕人類，讓它和怪物變得越來越強的？」

「如果這樣，讓大量新人冒險者死在地下城，難道不會持續增強地下城的實力嗎？」

「這樣難道不是在飲鴆止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