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來的這殿君不是殿君

第386章 來的這殿君不是殿君

姜泰在兩日後的黃道吉日,終於設宴款待了豫使,其實沒有人會在意這餐國宴,四個使臣中,就數瀛姝身份最低,她卻也是錦衣玉食長大,雖然入宮之後飲食大不如從前,還不至於垂涎山珍海味。

重要的是國宴之後,就將正式進入議和建交的第二回談判,首回談判是姜漠率領的北漢使團,面見司空通后,兩國達成初步建交的意向,但僅只是初步,建交議和的正式達成,當然是想等到豫使將姜泰簽訂的國書帶回大豫之後。

因為有兩位使臣都是女子,這次國宴,姜泰攜同皇后,以及衛夫人、金珠夫人出席,而在姜泰及其後妃之上,北漢太后也出席了國宴。

太后略顯豐滿,鬢角能見耀目的銀髮,她分明不苟言笑,用頗帶挑剔的目光打量殿君和瀛姝,說了幾句話,字里言間,居然流露出囑咐皇后多加提點殿君、瀛姝的意思,除了皇后之外,太后還有兩個親兒媳,她共生三子,姜泰居長,另兩個兒子也比姜漠年長——都是前夫的骨肉,太后和太尊只生了一個公主,這位公主跟太后一樣,滿月一樣的圓臉,卻是神情嚴肅。

皇后倒是個溫和的脾性,聽太后的言辭頗有些荒唐,很玲瓏的轉圜,既沒有指明太后的錯謬,又略微打消了外使的疑慮,不至於讓外使產生太后將她們視為了北漢後宮嬪妃的「誤解」。

瀛姝發覺,那位不知道有沒嫁

人的西平長公主,太后的女兒,只在看向大尚臣姜高帆時,目光透出幾分溫柔。

國宴上,瀛姝也終於見到了在北漢,此時可謂權傾朝野的大尚臣。

只見著了人,沒見著臉,姜高帆確然是帶著副白革面具,露出七竅,目能視人,耳能聽音,鼻孔能呼吸,無礙飲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以真面目示人,可看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和間距,應是長得端端正正的,不至於有礙觀瞻。

他的髮鬢間,細看來也有銀絲。

瀛姝聽過司空月狐說了姜高帆的來歷,按她的推斷,這個人的年歲應該要比姜泰更年輕些,難道未老先衰?

國宴上,沒有發生任何異端,氣氛一直保持著喜樂和諧,可但凡國宴,都一樣的索然無味,在禮讚聲聲中開始,在禮讚聲聲中結束,也不至於在宴會剛一結束就立即開始談判,皇后親自相送殿君回到寶光殿,並沒有多逗留,進到禮數后,就告辭了。

三皇子和南次隨後才到寶光殿。

南次跟瀛姝說起了他的進展。

「我跟申九已經接過頭了,這是他交給我的密文。」

使驛里耳目眾多,雖然三皇子吸引了大部份耳目的關注,但南次也不是完全沒有人盯蹤,申九做為使驛里文吏,職責之一便即應酬外使的不時之需,客曹令只是兼領的差使,不會寸步不離使驛,客曹令若然不在使驛,外使又有外出的意向時,就需要先讓文吏寫下

事帖,交客曹令批允,隨之,文吏還要將或得批允的事帖轉交驛丞,督促驛丞安排好外使出使的諸多事宜。

總之,外使跟文吏發生接觸不算異端。

只不過私下接觸就顯得可疑了,為了不讓飛鷹部的諜間暴露,很多事都不能通過直接的言談,以密文交流是最保險的,可南次卻看不懂飛鷹部的密文,瀛姝也沒有許可權將密文的譯釋方法告之南次。

她此時看了一遍密文。

「就是告知我白媖、玄媖現在何處,她們兩個都在西市的鴻昌行,晚間是住西懷裡,如果我要見她們,當然還是去西市最方便,我決定好時間,會提前讓聞機送信給你,你再意會申九,只消問他西市除渭台外,還有哪些好食肆,他就會負責安排聯絡。」

聽瀛姝提起了聞機,南次轉頭看了一眼那隻今日才飛回寶光殿的青雀。

「馴師說,聞機突然示警,多半是發現曾經下令聞機盯蹤過的人,那天竟然出現在了鎮西關。」

曾經盯蹤過的人……

瀛姝神情就十分凝重了:「我令聞機盯蹤過幾人,鄭蓮子和潘持這些死了的人,當然不可能再借屍還魂,又如呂安,他現在負責小選,不可能脫身來北漢,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受司空北辰囑令,易容結交付頃的那個心腹!」

「司空北辰也安插了暗探來北漢!」南次低呼道。

他當然不可能親自去盯蹤付頃,而當時負責盯蹤的那些人這回

並沒有隨來北漢,所以連他都不知道被司空北辰指使,阻止付頃逃亡,還為付頃置辦了容身之所的那個心腹爪牙的長相。

「我聽馴師強調聞機的預警應當重視后,猜到那個人應該就潛藏在使驛附近,馴師令聞機追蹤,的確又發現了那個鬼祟的人,而且在聞機的帶領下,馴師發覺,那人正想方設法結交大尚臣,瀛姝,司空北辰會否對你不利?」南次問。

瀛姝略挑著眉:「他不是想對我不利,是想對你不利,司空北辰或許猜到了大尚臣為重生人,可他應該不知道大尚臣的來歷,就更不知道大尚臣曾經企圖唆使姜漠,將我帶來北漢了。司空北辰的耳目那天不是為了盯蹤我才跟去的西市,我是臨時決定前往使驛,去逛西市,他盯著使驛,是為了盯蹤你的動向。

司空北辰現在還沒有掌控飛鷹部,前生時,他是登基后才接掌了飛鷹部的所有名冊,現在他雖然知道飛鷹部有哪些要員,但他並不能調遣這些人聽從他的指令行事。

他也不可能調遣他爪牙來北漢,公然行刺,風險太大,他只是想藉機加害你,不過並不是那麼迫切,這就決定了他不會冒太大的風險。」

瀛姝通過分析,努力讓自己冷靜。

她不是畏懼司空北辰,她是因為憤怒才情緒激動。

她最重視的親友,長樂和南次是被司空北辰直接加害,她為肇因,長樂和南次都是她的軟肋,

現在她和司空北辰的戰爭中,只有南次這唯一的軟肋了,司空北辰再度將毒箭瞄準南次,無異於直接瞄準了她的胸肋。

「司空北辰的企圖是利用大尚臣為刀匕。」瀛姝做出了判斷。

「他是想說服姜高帆暗殺我?」南次冷笑。

「他掌握著大尚臣是重生人的秘密,就有可能說服大尚臣與之合作,不過他應當不敢告訴排大尚臣他的真實身份,應當,又會是嫁禍,企圖一箭雙鵰。如果南次你在北漢發生意外,不管行兇者是誰,北漢朝廷都無法狡辯,把禍水東引,那時候姜泰無非只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是和大豫反目,乾脆強扣神元殿君在京,把三皇子及我都作為人質,假意提出要求大豫交還姜漠,暫止干戈的主張,姜泰這麼做,又會產生兩個結果。陛下要麼妥協,這勢必不會,就連長平鄭,為了營救三皇子,也會力主開戰,因為只有兩國交戰,在勝負未分時,姜泰才不敢殺害人質,這樣一來,陛下就會親征。

不管陛下親征會否還會發生前生時的變故,肯定都會授令司空北辰這太子監國,司空北辰手掌監國大權,他就掌握了主動。

姜泰還有第二個選擇,就是打消強扣殿君的念頭,妥協求和,採納大尚臣的建議,將你遇害一事嫁禍給司空月烏,或者司空月狐,只要北漢有示弱的態度,願意讓殿君和三皇子歸國,不管是盧公、崔琰

,還是鄭備,他們都會諫阻開戰,只不過堅持向北漢索賠。」

事實就這麼殘酷,不是皇帝陛下不在意南次這個兒子的生死,而是戰爭關係到太多將士的生死,太多百姓的安危,北漢如果示弱妥協,甘願割地賠償,大利於大豫的社稷,皇帝陛下儘管滿心悲恨,可別無選擇。

「我們只能先除了司空北辰的爪牙。」瀛姝立下決斷。

「可是死無對證,我們無法指證司空北辰。」

「他無非一隻苟延殘喘的鼠耗。」瀛姝的眼睛里甚至冒出了凶光:「他沒有資格讓你承擔半點風險,以自己為餌,只為了拿實他的罪柄!」

「那,由我動手?」

「不必。」瀛姝冷笑:「玄瑛足矣。」

這件事不能讓飛鷹部的諜間動手,瀛姝雖然具備直接調派飛鷹部的特權,但等回國后,當然必須向皇帝陛下稟明一切行動,司空北辰安插來北漢的必為心腹,就算拿他為活口,他也不可能招供,也不會有任何跡象證實此人和東宮有關。

指派飛鷹部在這節骨眼上進行暗殺,是有一件大行動,瀛姝必須解釋為何要殺這麼一個看上去完全無關要緊的人。

她無法解釋。

她既不能讓聞機開口說人話,更不能讓皇帝陛下聽信一個馴師的,本來就出於猜測的供辭,相信司空北辰通敵加害手足的罪行。

必須先下手為強,除掉司空北辰的爪牙,哪怕會讓大尚臣起疑,可姜高帆不會相

信一個死人,跟一個死人聯盟。

「還有一件事。」南次道:「如今北漢的市井,無論貴庶都在議論建交之事,就在這兩日,不知從哪裡滋生的流言,說大豫雖然派遣了殿君為主使,看似有意與北漢建交,實輒真正的殿君並未出使北漢,父皇為了讓北漢王相信殿君是殿君,才讓我與三兄隨使。」

「這倒是不出我意料。」瀛姝深吸了一口氣,她不能再想司空北辰這個混賬了,怒火有損理智,先得處理好眼下的大事,回國之後再還以司空北辰重擊:「姜泰必然也知道,北趙不希望北漢和大豫建交,更不希望殿君留在北漢,成為北漢『天命所歸一統九州』的旗號,為了不讓北趙藉機先攻北漢,也為了達到他把殿君留下的目的,才故意散播這樣的謠言,為的是迷惑北趙。

而事實上,北趙君臣,無一見過殿君真容,他們其實根本不在意殿君是否殿君,他們在意的是大豫是否承認殿君已入北漢,北漢王是否也承認殿君已入北漢。

前者北趙其實已經篤定了,後者,就需要我們逼得姜泰自己告訴他的國民,殿君的確出使北漢,今日國宴開始前,北漢的太后居然有意告之外命婦們,在她看來,殿君及我,已為北漢後宮嬪妃,皇后雖然轉圜了幾句,也有如廢話,太后和皇后都不是蠢人,她們是在配合姜泰,這件事,稍安勿躁,我有把握運籌,

先不必動用飛鷹部,司空月狐能把諜間安插進未央宮,以及使驛內部,他花耗了不少心血,雖然這次之後,有的人難免暴露,至少申九和謝掌柜,還是可以繼續潛伏下去的。

能不用飛鷹部就不用,我們得以最小的代價,換得最大的收益。」

瀛姝想了一想,就笑了:「北漢京城裡,生起了這麼多的議論,我理所當然得出宮打聽詳情了,事不宜遲,後日我就要見到白媖和玄瑛!」

此日下晝,三皇子及南次是蹭在了暮鼓聲響后,才出了未央宮的東華門。

北漢太后聽聞了消息,接過皇后遞上的一盞羊乳,喝了些許,輕哼一聲:「東豫的國君,以為讓兩個皇子,一個女官使漢,就足以讓天下人都相信神元殿君就是神元殿君了,哪怕來的真是軒氏女,只要我朝不承認,豫帝又能奈何?

今日我們這番配合,高氏看在眼裡,也必然心疑軒氏女不是真的軒氏女,她把這話傳回北趙,哪怕北趙的皇帝依然拿不準軒氏女的真偽,也不會輕易出兵挑釁了,畢竟,皇兒他根本就沒打算跟東豫建交,皇兒使計,白賺了個軒氏女,東豫還敢聲張他們根本就沒讓軒氏女使漢么?

這樣一來,北趙皇帝會以為,世間再無軒氏女,根本就不會插手我們和東豫的紛爭了。可軒氏女手裡,勢必拿著神宗一族傳世的脂瑰,只要我朝覺得到了時機,隨時都可以讓天下人

相信,留在我朝的,勢必就是真正的神元殿君,那時候巴蜀已為我朝領土,從江州可直攻建康,攻滅了東豫,又有『承運天命』的旗號,北趙諸部,還拿什麼與我朝相爭?」

「因此母后還得先容忍衛氏一時,她畢竟有一半漢族的血統,只有靠她,才有望獲得軒氏王氏二女的信任,說服這兩人,恃機偷換脂瑰寶玉,有利於陛下的大計。」

「她一個賤姓的奴戶,我不至於真和她一般計較,不過我看皇兒是真的信任姜高帆,偏西平……她不過就是看了眼姜高帆的真容,就被迷得神魂顛倒了!姜高帆算什麼東西?下賤的血脈,怎比得女婿英雄豪邁?真是氣死我了,兩兄妹都如此看重一介漢奴!」

皇后垂了下眼瞼。

小姑的夫婿,雖然是羌貴,但已經四十好幾了,好些個庶子都比小姑年長,成婚以來,小姑根本就不願和夫婿同房,大尚臣未出現前,小姑就已經移情了多次,甚至還遣婢女悄悄給夫婿下了毒,也不知是婢女用了假藥,還是妹夫確實健壯,總之毒藥沒起到效果,從前文太妃不顧小姑的幸福就罷了,人家也不是小姑的親娘,但母后是小姑的親娘,現在連陛下都有意撮合小姑改嫁大尚臣了,母后卻一直不鬆口。

她為了勸阻小姑弒殺親夫,可真是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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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把皇子們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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