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誰是殿君心悅之人

第377章 誰是殿君心悅之人

「我有了傾慕的女子,因此請求家父,暫不必操心我的婚事。」

這是梁會對南次的回應。

這樣的談話,兩人根本也不需設防落人耳目,上蔡梁並非大豫的八大權閥,北漢不至於關注,又男子之間,說起男歡女愛的話題常見得不能再常見,被人聽去也沒有妨礙。

「令尊難道沒有追問謹言心悅哪家閨秀?」南次問。

梁會,字謹言。

「追問了,不過我不肯說,家父深知我的性情頗為執拗,只要我不肯說,就不會說。」

「令尊也許不知謹言的心思,我揣度著,謹言的茶葉應當不是平白無故見人就送的吧?」

梁會微笑:「殿下倒是看得准。」

「那麼……」

「殿下應該也不怎麼認同父母之命那套吧?」

南次也微笑。

「我也不怕殿下怪我冒昧,我乃行伍之人,跟將士們打多了交道,說話行事不習慣委婉,我十分敬重喬世子,自視為喬世子的晚輩,又虛長殿下幾歲,殿下今日既然有意與我閑話,我就把自己當成殿下的兄長了。」

「使得。」

「我和殿下,確實頗多相似處,家父固然對我十分愛惜,可家父與家母……至多稱得上舉案齊眉吧,我出生那年,家父剛好從九王奪位之爭中脫身,保得了從容的,全身而退的機會,家父認定是我的出生,給家族帶來了好運。

我有個姨母,竟也有陸女君之幸,與我的姨父才真能稱上神仙眷侶,家母也是

極其姨母的,我了素來欽敬姨父,受二位尊長的影響,我打小就對婚姻之事,有了自己的認定,我不會只聽從父母之命,我若娶妻,必定對妻子一心一意,不會納妾,但過去,我生命中從來沒出現能讓我許以一心一意的女子,最近才遇上,必需要爭取。

可現在,不是考慮婚姻的時候,我這樣說,相信殿下是能聽懂的。」

南次是為瀛姝才出使北漢,而梁會同樣也是自薦,他是為了誰?肯定就是他以野茶相贈的那一位了。

「我且預祝謹言達償所願。」

南次是參加過梁會婚禮的人。

前生時,梁會在今年的十月娶妻,那時他剛從益州回到建康,因為梁會的侄女已經成為心宿妃,他的四嫂,梁會的婚禮,他肯定要陪司空月狐去喝喜酒的。梁會的妻子不是世族閨秀,出身寒門,而且還是從北齊贖回的遺民。

北齊與大豫建交后,是夷部中唯一願意釋赦遺民的國家,不過需要用金贖,至於哪些遺民能獲釋赦,還需要進一步的協商,當時,梁會就是使團的副使。

前生此時,梁會並沒有出使北漢,他出使的是北齊。

梁會的妻子姓白,出身寒門,其父祖根本無意南遷,將家財盡獻北齊朝廷,謀得官職,其實白氏根本就不算遺民了,她本應是北齊的官宦閨秀,可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出生時,琅琊郡已經為異族統轄,她卻私下加入了北齊的「伐夷

會」。

伐夷會其實是遺民們自發組成的諜間機構,千辛萬苦才和大豫官方的飛鷹部取得聯繫,配合飛鷹部的諜署,行使刺探北齊等夷部機密的事務,白氏是伐夷會中,唯一的宦官千金。

但她卻不慎暴露了。

她是被自己的父祖送進了北齊的大廷獄,受盡了嚴刑逼供,卻沒有出賣任何同僚,北齊之所以未將她處死,是因打算用她換取大豫朝廷支付一筆重金。

如果大豫放棄白氏,伐夷會的所有成員必將心冷,北齊料定大豫不惜一切代價,也必須贖回白氏。

後來,梁會娶了白氏為妻,喜宴上他當着眾多賓客面前發誓,他得娶不弱鬚眉的巾幗女子為妻,是他莫大的幸運,南次當時還特意看了幾眼梁沁,上虞侯的笑容實在有些勉強。

此生事軌已經變遷了。

北齊或許是在觀望豫、漢建交,尚且沒有提出讓大豫贖回遺民,梁會與白氏不曾相識,他卻已對神元殿君動情,南次才突然想起來,他沒有告訴瀛姝白氏的身份。

當年的瀛姝應當不知道白氏是被贖回的遺民。

事涉飛鷹部,無論是大豫,還是北齊,都沒有把白氏的真實身份廣而告之,白氏自己也沒有聲張,世人皆知的是,梁會娶的是個寒門出身的女子,寒門太多,並沒有人關注白氏出自哪家寒門,而白氏在北齊的舊事迹,知者不過寥寥幾人。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君父直接告訴他們,

是告誡他們,但凡是司空氏的兒郎,務必牢記善待白氏,哪怕梁會違背諾言,白氏已無娘家可歸,司空皇族就是白氏的娘家!

梁會並沒有辜負白氏,因此他便沒有把白氏的出身來歷告訴瀛姝。

可現在,白氏應當不會嫁給梁會了,這件事,不應再瞞着瀛姝。

北漢太尉姜白基已經篤定南次和瀛姝是兩情相悅,行程中並沒有發生變故,當然也不會十分留意休憩時,這兩人間的竊竊私語。

「白娘子竟然是……她比我還小一歲呢,洛陽陷落的時候她根本不曾出生,她居然暗中加入了伐夷會?」瀛姝簡直難以置信:「我對她依稀還有印象,她身體孱弱,寡言少語的,被人奚落了,也從來不會還以厲害,司空北辰也從來沒說過,她竟然,竟然是伐夷會的諜間。」

「她曾受到重刑,被贖回時其實已經奄奄一息了,父皇當時告誡我們務必保密,卻必須維護她得享安寧,我也只依稀知道,如果不是她使計,北趙不會對北齊施壓,北齊當年就不會為求自保,主動和大豫建交,這個女子,十分了得。」

「北齊現在已經和我朝建交,暫時還不會決裂,雖然因為北漢之事,北齊暫緩了贖回遺民的主張,不過白娘子既然被北齊視為『奇貨』,她現在應當沒有性命之憂,只是,梁會本應是她的良人,可現在,梁會已對殿君動情,白娘子就算被贖回大豫,

如何安置,如何讓她得以美滿,我們是重生人,我們必須多些考量了。」

瀛姝真的不擅長做媒。

她的父母的確堪稱神仙眷侶,正因如此,她從來都以為夫妻之間理應如此,可她沒有得到命運的眷顧,她的婚姻和情愛一言難盡,她很深刻的思考過,她確定的是,她自己存在極大的問題。

她理所當然的以為,裴瑜和司空北辰和她的父親一樣,她忽視的是,她對他們根本就缺乏了解,她不像她的母親,主動去愛慕,去爭取良緣,並且堅信自己的選擇,她不是那樣的人。

裴瑜對她而言,是父母的安排,她孺慕並信任父母,裴瑜對她表面上的千依百順,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因此當裴瑜先提出和離時,她並不覺得難過,她只是忽然意識到了,他們這對夫妻,就是一雙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曾經的同林鳥。

她有過情動,但她從來更愛自己。

當時的她不在乎榮華富貴,可她有在乎的人事,只要對方觸及她的逆鱗,她絕無可能犧牲自己,成全他人,她曾經依賴過司空北辰,沉迷於他對她的寵溺,可她真的愛慕司空北辰么?

沒有。

一時的情動,稱不上愛慕。

所以她能夠極其冷靜的,看着司空北辰死不瞑目,她可以做到愛憎分明,她活了下來,就一筆勾銷,她善待璇兒,甚至是因為婉蘇待她的寬容,她對司空北辰的妻妾,並沒有妒恨。

不是因為

她大度。

王瀛姝曾經也是個懦弱的人,一度只想不那麼難堪的活下去,司空北辰趁虛而入,她於是就自欺欺人,為此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父親因她而死,母親因她咬牙受盡折磨,南次因她殫精竭慮放棄揭發仇敵的惡行,她的女兒,還沒好好體會這個世界,就因她夭折。

她因為太愛自己,犯下了許多罪惡。

她真的,不知道除了她的父親,梁會,南次,少數的男子外,還有多少男子可靠?能夠讓白娘子託付終身?是她改變了神元殿君的命運,可同時也可能讓白娘子變得不幸,但白娘子,不該不幸。

「南次,你覺得……」瀛姝的話只問了一半。

她想問南次,司空月狐是否能給予神元殿君幸福。

她其實知道,殿君心許的人,應該就是司空月狐。

殿君提及司空月狐時,眼睛發亮,她原本還想着,司空月狐是殿君的救命恩人,殿君或許因為情竇未開,才錯把恩情當為愛慕,可殿君跟她說了心裏話,她當時就已經有了篤斷。

不過在她看來,殿君的情思,多半會付諸流水。

殿君不適宜和皇子聯姻,司空月狐怎麼看,也不像會為了兒女私情摒棄大局的人,可瀛姝還是懷着一絲期待,事軌已改,也許陛下也會改變老看法,只要陛下不再否決殿君婚配皇子,殿君的心愿還是有望達成的,殿君姻緣如意,梁會應當不會執迷,前生他既然都會為

白娘子情動,如今就算有了波折,可未必不能回復正軌。

這是兩全其美的皆大歡喜的結果。

可瀛姝不願和南次多談論司空月狐,她知道南次還沒有放下對司空月狐的疑心,她也未必就真的放下了,如果田石涉真是聽令於司空月狐,將她逼害於太極殿,那麼當司空北辰逼她入宮,下令裴瑜殺害長樂,甚至於留下遺旨讓她殉葬,這些事件背後,也許就有司空月狐的一雙手在暗中推動,她可以在權場上認輸,但她不會原諒把她推上權場,再加以利用后,拿掉她這粒棄子的人。

她不上權場,她在意的親朋,就不會受她的連累。

這天,瀛姝遙想了一下已經相隔巨嶺大江的建康城,未知經春入夏,大豫的國都,皇城內外,人事又發生了多少變移,司空月狐應該已經收到了他們平安抵達郿城的諜報,也不知他是否已經順利送白媖、玄媖先一步到達長安。

經漢中過褒斜道出郿城抵長安,其實是一條繞道,從襄陽到長安,實則經關中東南向的要塞武關更加便捷,可宛城現如今是歸北趙統治,大豫的使團如果走武關抵漢,會受到北趙的伏擊,太不安全,也是不得不走遠路,可司空北辰要安排諜間入漢,反而不能經由漢中這條途逕了。

大豫和北漢是現在才開始議和建交,過去二十餘載,兩國其實都沒有直接通商,從漢中到長安的各處關隘,對

來往客商盤查十分嚴格,北漢不僅不會放豫人入關,自然也不會放國人出關。

就算飛鷹部的諜間手持足夠以假亂真的符籍,但北漢籍民根本就不能經漢中入巴蜀,自然也不許任何人從巴蜀入漢中,除非飛鷹部的諜間真能變成飛鷹,否則絕無可能經蜀道入關中。

但北漢與北趙、北燕、北齊等國都有邦交。

大豫的各系探人,可憑通過各種途逕所取得的或假或真的蠻部諸國的符籍,以假身份潛入北漢,而比起通過函谷關入漢,對大豫而言,走武關這條途逕是既安全又便捷,瀛姝猜測,白媖、玄媖雖然比她后出發,但應該會早一步抵達長安,她們現在應該是持着北齊的符籍,北齊最早和大豫建交,而且相對來說更有誠意,憑司空北狐的手段,取得北齊的符籍易如反掌。

北齊籍民,在北漢不會受到無端的迫害,而且還有飛鷹部的諜間替白媖、玄媖打掩護,兩人安全應當可以得到保障,至少不比跟着她入漢的風險更大。

只是瀛姝還沒有抵達長安,途中時,自然無法和白瑛二婢取得聯絡。

長安終於近在眼前了。

這座對於瀛姝而言,只在史書及詩文中見過的城池,她曾用筆墨反覆謄寫着文字,在腦海里描摹出一座巍峨壯麗的城池,它是古都,是舊京,在這裏曾經誕生了中華最偉大的皇朝,歷經了千年繁榮昌盛的歲月,她以為它終究難免

沒落了,衰頹了,可如今她站在這裏,看着不遠處城牆尚且堅固,門樓依然雄麗,往來的風,到底與江南不同,當到此時,才讓人明顯感受到了差異。

神元殿君也站在了瀛姝的身邊。

她不是出生於這座城池,沒有飲過渭水,甚至沒有奢望過還能回到這裏,大濟皇朝之後,長安的宮苑荒置,民眾遷離,歷經百年歲月,長安對軒氏後裔而言已經太過陌生,連提起懷念二字似乎都甚荒唐,這裏不應成為她魂牽夢縈的故園,可她現在站在這裏,耳邊似迴響着,不知何人的嘆息——歸來了,你歸來了。

「這就是長安。」

「這就是長安。」

這就是萬千華夏子民的故都,如今卻是大豫子民無法抵達的漢京,巍峨如舊,江山易主,他們現在站在長安城外,僅以客使的身份,瞻仰著,已經不屬於華夏民族的輝煌,他們不是歸來,可有朝一日,長安會歸來華夏一統。

「就快入城了,還請殿君及王副使登車。」高氏上前,抬手指向那張華麗的車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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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把皇子們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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