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夜色蒼茫,萬籟俱寂。鳳梧城裡只有幾點微光閃耀,不知道那是夜歸人披在身上的星光,還是早起的人提在手中的燈籠。

蘇舜卿處理完一天的文件和信函,邊走邊活動筋骨。每晚睡前練習拳腳溫習劍法,是他多年的習慣。他來到後花園,站好姿勢,呼吸吐納后開始出拳。他一絲不苟地揮出一拳又一拳,漸入忘我的狀態,根本無從知曉有個紫衣蒙面人溜進了他的書房。

來人並不著急尋找,先將房間打量了一番,然後才動手。他翻遍了所有他認為可能藏秘密的地方,仍然一無所獲。他停止了翻找,重新審視屋子裡的一應陳設,看是否有所疏漏。忽然,一點微乎其微的聲響從門口傳來,他忙藏身到幔帳后,藏身入黑暗。

門悄無聲息地開了,進來一個個子頗高的黑衣蒙面人。他跟先來的紫衣人一樣,也是到處翻到處找,甚至敲遍了每一面牆,同樣沒有任何發現。他站了站,走到蘇舜卿批閱文件,擺放著文房四寶和書籍的案前,蹲下身檢查每塊地磚。案前的磚沒有異常,只有放腳的地方有塊磚有鬆動的跡象,大概是經常被踩的緣故。黑衣人輕輕敲了敲那塊磚,用匕首將它撬起。果不其然,磚下有一處活動暗格,暗格里放著一個黑色的錦盒。他正要去拿,又改變了主意,割下衣擺團成球砸向錦盒,同時側身保持警戒狀態。布團落在錦盒上,打個轉停下了。沒有暗器射出,一切正常。

紫衣人在心裡催他快動手,時間久了會被蘇舜卿發現。他見黑衣人還是沒有拿錦盒,而是用鉤子去勾布團,簡直想朝他頭上扔坨大便!

鉤子勾著布團,剛離開錦盒兩寸,從暗格的四周射出密密麻麻的銀針,全部扎在了布團上。燭光下,銀針泛著盈盈彩光,一看就知被毒藥淬過。黑衣人扔下布團,用小刀在暗格里晃了晃,確定沒問題了才將錦盒取出來。錦盒裡裝著三封信,都是火漆封口並蓋有特殊的暗紋圖章,顯然極其重要。

黑衣人打開其中一封信,匆匆瀏覽了幾眼就作罷。他正要將錦盒和信函收好帶走,紫衣人出手了。黑衣人像是背後有眼,準確地躲過攻擊:「想著你也該動手了。」他將信函揣進懷裡,在案上拿了三封信裝進錦盒。「你打不過我,咱倆也最好別打。驚動了蘇舜卿,我可以全身而退,你可就難說了。」

紫衣人小聲道:「把東西交出來!」如果她的聲音沒有偽裝,可以輕易聽出她是個女人。如果聲音和美貌有關的話,她一定是個漂亮女人。

黑衣人扯下幔帳,踢倒燭台,看蠟燭點著幔帳燒上書案,漸成火勢。他擋開紫衣人的胳膊,順勢將錦盒塞到她手裡:「給你就是。」他轉身到了門外,踹翻門口的盆景,縱身翻出高高的圍牆,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夜色里。

巡視的侍衛聽見動靜立刻圍了過來,將正準備離開的紫衣人攔下。雙方剛交上手,蘇舜卿就趕過來了。他見來人蒙面,又見書房起火,只覺得好笑:腦子不靈光就該安安分分地混吃等死。學人家偷東西卻把房子點著了,這麼大動靜怎麼得手?「什麼人?深夜到我府上有何……」他「貴幹」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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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字還沒說出口,卻看見了紫衣人拿著的錦盒,臉色陡變。「找死!」

「別動!」紫衣人舉著錦盒,作勢要往火里扔。「我本來是打算偷點珠寶花銷的,沒想到卻誤入城主的書房,還誤打誤撞地發現了暗格。這東西我還沒來得及打開,不知道裡面是什麼。若城主答應放我走,我原物奉還。」

「誰能保證你沒看過?」

「你的這些侍衛比狗還忠心,我剛出門就被攔下了。我哪有時間看?我拿它走,是想著藏起來的東西必定價值不菲。不然,我才懶得惹這禍。」

紫衣人離火相當近,蘇舜卿沒把握搶在她把錦盒丟出去之前得手,只得權宜從事:「我暫且信你。日後若讓我聽見半個字的風言風語,我必殺你!」

「江湖人,講規矩,守信譽。城主不必多慮。」

「好!」蘇舜卿瞥了侍衛首領一眼,又瞥了瞥離書房最近的出口,命眾人讓出路來。「你們都退下,動作輕點,別吵醒老夫人。」

侍衛像來時那般迅速退了出去。轉眼間,就只剩蘇舜卿與紫衣人了。蘇舜卿見紫衣人試圖以輕功離開,忙道:「你還是走著出去的好。我這府邸里侍衛眾多,戒備森嚴,若有不知情的見你高來高去,肯定會拿箭射你。再者,老母親年事已高,睡眠不好,常在庭院與人閑話賞月。若她看見你暗夜闖府,難免擔驚受怕,還請你體諒。」他指著最近的出口,又說,「從那裡可以出府,順大路下山。」

紫衣人倒退著走向出口:「我會把東西放在門口,你派人取就是。」她見蘇舜卿原地不動,沒有要追她的意圖,多少有些放心了。豈料,她的一隻腳剛邁入出口,本該空無一人的地方突然多出了幾桿長槍,分別從左右兩邊和背後對著她一頓猛攻。其中一桿槍的速度太快,角度太刁,她避之不及,被正中小腿。接著,一張大網兜頭而下,斷了她躍上樹枝的想法,她只得矮了身子,向前滑行,在距離蘇舜卿不遠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蘇舜卿笑問:「閣下怎麼又回來了?丟東西了?」

紫衣人怒道:「堂堂一城之主,竟然言而無信!」

「我是答應了放你走,也沒攔你。是我這些部下見不得你在這城主府放肆撒野,才為我打抱不平的。你不能怪我。」蘇舜卿指著眾侍衛道,「他們跟了我多年,對我的心思最是了解。擅入書房者死,是城主府人人皆知的鐵令。他們怎麼可能放你走?何況,你還動了不該動的東西。」

紫衣人失了先機,又有傷在身,已難脫身。她索性將心一橫,拔劍在手:「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搶到手了。」

蘇舜卿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在下照辦就是。」他左手成拳,直攻紫衣人的胸口;右手五指成爪,向錦盒抓去。紫衣人躲開他的攻擊,揮掌相抗。兩人你一拳我一腳,打得好不熱鬧。時間一長,紫衣人便疲於應付。蘇舜卿看準時機,拔劍刺向紫衣人沒受傷的腿,一劍透骨。紫衣人重傷倒地,好半天都動彈不得。蘇舜卿長劍輕挑,挑走了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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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錦盒。錦盒在空中翻轉,露出信封的一角,眼看就要落入蘇舜卿的掌中。一片綠油油的樹葉帶著風的聲音越過高牆奔向錦盒,將其射落在火焰最烈的地方。隨後,一個月白色面具覆面,粗白布麻衣裹身,雙手攏在寬大的袖子里,高挑瘦削的人出現在高牆上。他輕飄飄地飄落在地,獃滯僵硬的表情活像個木頭人。

紫衣人竊喜:來得真及時,我不用死了!

蘇舜卿喝道:「何人?竟敢擅闖城主府!」

白衣人道:「東西還你了,她能走了么?」

蘇舜卿怒道:「你膽敢戲弄我?」

紫衣人道:「你不一樣戲弄我?」

白衣人一腳將她踢飛到牆邊:「是你自己蠢,還怪別人精。」

蘇舜卿問:「你倆是一路的?為何要跟我過不去?我得罪過兩位?」

「我要是有她這麼蠢的同伴,我早就氣得一命嗚呼了。」白衣人慢吞吞地道,「我不知道她的來歷與目的,我就是看她比較順眼,不想讓她死而已。」

「既不是同伴,可否請閣下行個方便,別管今晚的事?蘇某感激不盡!」

「她沒見過錦盒裡的東西,你又何必為難她?不如你行個方便放她走?」

「看來,我們是談不攏了。」眾侍衛聞言立馬上前將兩人圍住,蘇舜卿也擺好架勢準備迎戰。「那就各憑本事吧!」

「我今天不想打架。」白衣人的口氣很是無奈,「可不打贏你我就不能走,還真是麻煩。蘇城主,你這麼焦心錦盒裡的東西,是因為它是你的護身符么?換而言之,它是某人做了壞事的證據,你得留著它以防日後生變。」

蘇舜卿驚怒:「你說什麼?」

「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白衣人的聲音又冷又硬,「你不必驚訝我為什麼知道。俗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然你們做得出,就別怕別人知道。」

「你詐我?」

「我有詐你的必要?當年若不是你,鳳舞山莊不會慘遭屠戮。其實你心裡比誰都清楚,蕭堯昏庸無道,又善妒多疑,早晚有一天,他會……」

「住口!聖上宅心仁厚,雄才大略,豈容爾等污衊!」

「宅心仁厚?雄才大略?你是說為了感謝當年老鳳凰對先皇在人魔大戰中的幫助,他尊『鳳』字,並以『鳳』字命名了國中大半城池及地名,就算後來鳥族和夜月族犯錯,被罰出昭陽國,他也沒有改換名字的事?如果這也算得上是宅心仁厚的話,那他可真是位好君王。就是不知道,鳥族和夜月族是真的犯了錯,還是被人栽贓陷害,替誰背了黑鍋?至於雄才大略嘛,這一點倒不能完全否定。畢竟,要將鳳舞山莊算計得鍋干碗凈,沒幾分才氣肯定辦不到。只是這『才』是什麼樣的才,那就值得商榷了。」

「你究竟是什麼人?你都知道些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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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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