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第284章 踏春
當戚越用盡全力才壓抑住面上得色，前來稟報七名刺客全部落網之時，在遙遠的高豐城，大雪紛飛中，一支弩箭穿透了垚幕大將岌王戈埌的胸口。
「父親！」
「王爺！」
戈書和岌王軍眾將領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那本是最安全的一條後路，卻恰恰最迅速的要了岌王性命。
主將身死，岌王軍軍心渙散，再加上城牆上響起一陣陣喊叫聲，「棄城可恥，逃兵必死！」
這讓本就心虛的岌王軍更提不起意志和戰力，他們下意識的認為射出那一支弩箭的是高豐城守衛，而未想到北城門已經被大寧軍佔領了。
在戈埌胸口被弩箭洞穿之時，高豐城南城門外，一支閃著寒光的箭矢穿透紛擾的雪花，朝着既定目標射去，那目標卻是穿着一身一身黑色大氅，騎在馬上，遠遠關注著士兵攻城的五皇子錦王殿下！
陽春三月，寧都城的郊外，不知何時，楊柳發了新芽，枯草在一陣陣春風中，綠了河岸，又是一年踏青的好日子。
三月三，上巳節，在宮中待的發悶的六公主魏鈺，邀請了五公主魏珍以及一眾在宮外的好友一起出城踏春。
這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下的帖子，城內的貴女們自然紛紛響應，無人不來，當然，來踏青的不僅僅有家世顯赫的貴女，也有普通人家的女兒，比如行醫世家的許家閨女許漣漾，已經落魄的安平伯府七姑娘，還有父親只是兵部一名六品主事的姜家姑娘姜雪芙等等，也在受邀之列。
雖然有些貴女不願自降身份與許蓮漾等人相交，但許蓮漾是醫者，還是一位女大夫，家中祖母母親等女性長輩，曾經就和她們說過，和一位女大夫交好，只會有好處，畢竟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以後不會生病，而有些病若是有女大夫，則要方便許多，甚至有時候是能救命的。
且不談這個，許蓮漾不僅得到六公主的青睞，就連三公主也曾誇讚過她，畢竟去年就是他們家醫館最先發起贈葯予北地這件善事的。
既然連許蓮漾她們都接受了，姜雪芙和耿星辰等，就更不用說了，畢竟姜雪芙對六公主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就算有人覺得她身材高壯，不似官家小姐，卻像一個武夫，心底看不起她，卻也不敢當着六公主的面表現出來什麼，反倒要表示對她很是欽佩的模樣。
因此此番前來踏青的唯有一人，是不被眾貴女待見的，且沒有遮掩的，不過到底顧忌著六公主的面子，她們也只是不與她說話，倒也不敢特意為難她。
「她們不喜歡我！」舒嬋悶悶的說道。
「那嬋姐兒喜歡她們嗎？」許蓮漾輕聲問道。
舒嬋搖頭，「我娘說，不喜歡我的人，我也可以不喜歡，就像我爹一樣。」
舒嬋的聲音並不小，周圍有貴女聽到了，微微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
「五表姐，怎麼了？為何嘆氣？」
永慶侯府二姑娘孟憶嬌覺得她這位表姐又要開始表演了，其實她很不想配合，但是她娘說了，他們家能維持現在的體面，可是都仰仗着姨丈家，所有在外她可以不給其他人面子，但是必須得給姨丈姨母唯一的嫡女鍾初雲，永康侯府的千金鐘五小姐面子，所以她還是勉為其難問一句吧，總不能讓鍾初雲話落在地上吧。
鍾初雲搖搖頭，似乎並不想解釋她為何嘆氣。
孟憶嬌自己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裏的嬌小姐，既然你不想說，那便算了，她也懶得問了。
不過她不問，俞巧馨卻是問了，「初雲妹妹怎麼了，有什麼煩惱說出來，大家一起想想辦法。」
俞巧馨已經定親了，將入平王府為側妃，四月初六的婚期。
這個結果俞家以及俞巧馨並不滿意，只是平王妃雖然病歪歪的，但是卻一直好好活着，並沒有像太醫之前說的那般，活不過一年半載。
不過如今已經是能爭取到最好的結果了，畢竟俞巧馨年紀不小了，既然想進平王府，總不能一直等下去吧，其實以俞家的家世，這個側妃也是多方籌謀才得到的，其中最重要的還是俞家是鎮國公府的姻親。
為此，祝二老爺祝寅從委婉勸說，到直接反對，但是並不能打消俞家和俞巧馨想攀平王這根高枝的想法。
所以對於平王外家永康侯府嫡小姐鍾初雲的話，俞巧馨是得抬一抬的。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父母對子女的疼愛是不求回報的，但是子女往往比父母要功利許多，所以有些感慨罷了，同時……自省己身。」
此話一出，剛剛聽到了舒嬋的話，或者從其他人口中得知舒嬋說了什麼話的貴女們，皆紛紛看向舒嬋。
舒嬋並沒有聽懂鍾初雲的話，但是她對她們的目光很是敏感，她惴惴不安的看向許蓮漾，許蓮漾有些生氣，她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和這些貴女們相比，她的身份差了很多，說了不僅不能幫到舒嬋，還有可能引起更多的議論。
「怎麼了？怎麼了？都圍在一起幹嘛呢？喊了半天也沒人過來！」
正在許蓮漾猶豫之時，六公主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六公主來了，那些放在舒嬋身上或是譏諷或是不屑或是同情的目光，紛紛收了回去。
許蓮漾鬆了一口氣，朝六公主福了福身。
「五公主、六公主！」眾貴女們一起行禮。
六公主點點頭，卻沒忘記自己剛才的問題，「你們在說什麼呢？」
眾人對視一眼，沒人說話，鍾初雲的話聽起來雖然有道理，但是她們這麼多人圍在這裏，附和鍾初雲，也就相當於間接的針對舒嬋。
舒嬋心智不全，且聽說她和六公主還有私交，所以沒人會主動提起剛剛的事。
鍾初雲上前一步，面露微笑，正想將之前的事情對六公主和五公主說一遍。
不料她剛剛抬腳，手卻被人拉住了。
鍾初雲一愣，拉她的人是俞巧馨。
「殿下，聽說鎮垚軍將要北捷歸朝，也不知具體是哪日？那日城內定然熱鬧的緊，殿下要不要出宮觀看？那日大軍必定會經過安闕街，我們可以提前在食滿樓訂好雅室，在樓上看的更清楚一些。」
俞巧馨這個話題雖然轉的有些生硬，但是卻恰好對準了六公主的心思。
六公主和五公主對視一眼，五公主便笑道:「今日這聚會可不就是因為北捷大軍要歸朝了！祝大姑娘和耿六姑娘會跟着鎮垚軍一起回來，她們被謝昆劫持，差點丟了性命，不僅沒有嚇得不敢出門，還在蒼城做了許多濟困扶危之事，耿六姑娘連及笄禮都沒有辦。
將士們有朝廷嘉獎封賞，我和六妹妹則準備辦一場春宴，既是為祝大姑娘和耿六姑娘接風洗塵，慶祝她們平安回家，也是為了幫耿六姑娘補辦及笄禮。」
五公主說到這裏，微微停頓了一下。
聞聽此言，眾貴女神色不一，小聲議論起來。
「大家若是願意參加，三月初九那日便去安平伯府，到時三姐姐、五姐姐和本宮，還有善寧姑姑會一起過去的。」
六公主如此興師動眾，竟然只是為了給一個落魄伯府姑娘補辦及笄禮，還拉上了三公主和五公主，這事讓在場很多貴女有些莫名其妙，就在她們還怔愣之時，已經有人開口附和了。
「這樣的喜事我們自然是要去的，到時我和家裏的姊妹備上賀禮一起去安平伯府。」
眾人朝說話之人看過去，原先她們以為最先開口附和的必定是鎮國公府二房那位新認回來的三姑娘祝魚，或者是姜家的武夫姜雪芙，再或是楊家的姑娘，雖然楊家已經分家了，但是楊大人現在官居三品，又深得帝心，楊傾墨更是在此番與垚幕之戰中立了大功，現在楊家大房和三房對二房的態度，與之前可謂大相徑庭，那耿星霜既是楊傾墨的未婚妻，大房和三房為了討好二房，在這種時候，儘快表態很是符合現下的情形。
但是開口的並不是以上人選，而是俞巧馨。
眾貴女雖然有些發愣，但是因她即將要成為平王側妃的身份，一時倒沒人開口表示詫異。
鍾初雲看着面帶微笑的俞巧馨，眉頭蹙了蹙，剛想說話，就覺得被俞巧馨握住的手有些痛，「五姑娘，一會我再和你解釋，現在先不要說話。」
俞巧馨的聲音很小，但語速很快，也很堅定。
鍾初雲面露不悅，正想出口反駁，另一條胳膊卻被孟憶嬌拉了一下，孟憶嬌的力道雖然比俞巧馨要小的多，態度也沒有她那般堅定，但是這一拉，卻讓鍾初雲稍微冷靜了些許。
她想到了母親之前囑咐她的話。
「俞家家世不顯，那位俞四姑娘一開始卻是對着平王妃的位置使勁的，可見其野心之大，只是那付氏雖然病歪歪的，卻一直撐著，俞四姑娘的年紀卻等不得了，只得退而求其次，你表哥……平王殿下卻願意為她籌謀周旋，這位俞四姑娘心思之深手段之強，在這寧都城世家貴女中，也算排在前面的了，你遇到她，無論因為她本人之城府，還是她未來的身份，都需避其鋒芒，就算不想恭維奉承，也不要得罪她。
她是個聰明的，只要你不主動找她麻煩，在外人面前，她也只會幫着你。」
鍾初雲知道自己娘的意思，畢竟他們永昌候府是平王的外家，即將要成為平王側妃的俞巧馨只會討好她，而不敢得罪她。
她貴為永昌候府嫡出小姐，平王的親表妹，別說俞巧馨還沒進平王府，就算她已經是平王側妃了，她也不會討好她。
但是現在……罷了，她就且等着她的理由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