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月下

356、月下

擎天醒來,夜色正濃,頭頂一輪圓月當空,皎潔光芒如雪。寂靜的穹頂,星光稀疏,白雲絲絲縷縷,如曼妙輕紗。

他身體僵硬,被金色的光芒禁錮,懸浮於半空。腳下正是廢城那座殘破的古塔。看情形自己被困於陣法當中,壓抑氣息正不斷攀升,這是陣法啟動的徵兆。

向下一望,花暮雨卓然而立,身旁有迷塗、唐婉及數名黑衣人。暮雨手指揮動,飛快結印驅動陣法,大地震動,轟轟聲響,古塔化為廢墟。

旁邊黑衣人同時出手,掌風凌厲,化排山倒海之力,塵煙四起,碎石瓦礫被吹飛,露出石塔基座。這是一塊圓形石刻,直徑十丈,雕刻紛繁的銘文陣印,歲月侵蝕,呈現單調的墨綠顏色。

擎天的身軀緩緩下降,落於中心圓形區域。他並未掙扎,目光掃過眾人,神情平淡,無驚怒之色。

迷塗面色坦然,嘴角微揚,向他投來淺淺一瞥。相比之下,唐婉則糾結拘謹,眼神閃爍,幾次欲言又止。

擎天將目光移向花暮雨,他此時也收了陣印,迎上擎天目光。

「原來是你暗中操作,搞出這麼大動靜,到底為什麼?」

花暮雨表情淡然,冷冷道:「我無意害你,只是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

這時唐婉忽然插話,「他只是想抽取你身上仙鼎之力,驅動陣法,不會對你造成傷害的。」

擎天無視唐婉,繼續逼視花暮雨,「為什麼?」

「我這樣做,只是為了完成先祖遺願。」他說道:「我們花家本是吳國皇族後裔,世代背負復國大任,前赴後繼,奮鬥不息。當年父親與奕王交好,也是想藉助其勢力光復吳國,划江而治,南北分庭抗禮。誰知奕王陰謀算計落空,花家被連累,從此敗落。」

擎天冷笑插言,「憑你們那幾個臭錢及蠅營狗苟之輩,也想推翻朝廷,自立為王,真是痴心妄想!」

花暮雨不動聲色,繼續道:「我們花家沒有成事,完全是失勢之過。當年吳國滅亡,皇族龍脈被人封印,從此失去一統天下之大勢。」

他說著,大袖一揮,腳下陣法泛起金色的光芒。

「在你的腳下,就是當年吳國皇城,也是龍脈所在。越國術士以七星龍淵為陣匙,布下縛龍大陣,封印龍脈,從此大勢已去,國運蕩然無存,所以歷代復國都以失敗告終。」

「今日我就要獻祭仙力,解開封印,國運回歸,復國就成大勢所趨。」

擎天冷笑,「你真是瘋癲入魔了!憑著術士虛幻言詞,就想一統天下,成就霸業,你不覺得太兒戲了嗎?」

花暮雨一愣,眼中閃過動搖的狐疑,瞬間恢復正常,冷笑道:「我們等這個機會好久了,仙鼎現世,千載難逢,解開封印易如反掌,我絕不會放棄!」

他雙手結印,腳下陣法被激活,金色陣印顯現,如蛛絲向外蔓延。與此同時,擎天身上濃郁青光浮現,注入陣眼,陣法光芒大盛,大地震動,轟轟聲響,隱隱傳來龍吟之聲。

擎天身上霹靂遊走,如萬把鋼刀劃過,渾身顫抖,痛徹心扉,他咬牙忍住,未發出一絲聲響。

這一刻,唐婉眼中掠過複雜的表情,憐惜、悔意和無奈糾結在一起,最後化為萬分惶恐,身體微微顫抖。

正在這時,傳來一聲渾厚的佛號,接著白色流光閃過,陣法運作戛然而止,金色陣印的觸鬚抽搐,光芒收縮回圓點。

寒山寺方丈弘言禪師闊步而來,他銀須飄灑,面露威嚴,強大氣場壓迫,眾人呼吸為之一窒。

只有迷塗面無表情,不知不覺間迎上幾步,與大和尚三丈之遙。

弘言目光先停留在花暮雨臉上,神情冷峻,還帶有一絲惋惜,「花施主樂善好施,與鄙寺結下佛緣,今日你一念之差,誤入歧途,只要懸崖勒馬,為時不晚。」

花暮雨並未開言,冷冽的眼神已經給了明確回答。

這結果顯然意料之中,弘言只輕誦佛號,不再追問。他轉向迷塗,目露狐疑,「迷僧大名,老納如雷貫耳,可大師為何正邪不辯,助紂為虐呢?」

迷塗微笑回答:「人說小僧處事成謎,無法捉摸,其實我講求隨緣,凡事問心無愧。」

弘言點頭,「大師所言,雖不敢苟同,但老納可以理解。只是我佛座前,逆天行事,與邪魔無異,老納只能出手伏魔了。」

「何為佛,何為魔,皆在一念之間。方丈今日以佛自居,他日若生出執念,不也就成魔了?」

迷塗之言,讓方丈眼中閃過一絲驚詫,轉瞬即逝,他雙掌合十,「阿彌陀佛,老納今日不想與大師辯論佛法。只要老納一日為佛,就絕不縱容魔道猖獗,為禍蒼生。」

迷塗點頭,「那就讓小僧領教方丈的大乘萬般聖掌。」

兩人身形升起,在半空對峙,風雲涌動,天地變色。迷塗身上金光滿溢,照亮蒼穹。這邊弘言老和尚銀光暴漲,蓋過皓月光芒,在氣勢上平分秋色,不讓分毫。

「迷塗大師的『金衣密法』已修行至巔峰,老納佩服!」

「方丈謬讚,您的大乘萬般聖掌功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小僧難敵萬一。」

客套話彼此到位,雙方動手。迷塗化為一道金色流光飛射,直入漫天銀色掌影,勁力對撞,金銀兩色光芒交織,轟然炸裂,天搖地動,雲朵都被震散,化為萬千飛絮,在星空中亂竄。強烈勁風席捲,掀起漫天煙塵,遮蔽視線。

眾人萬分驚訝,不敢相信迷塗這嬌小身軀竟爆發出如此強大能量。愕然之時,有人悄悄潛入,身如魅影,無聲無息,飛速靠近花暮雨,又是一聲巨響,勁力狂泄,兩人各退十丈,才穩住身形。

「花花公子,反應機敏,還有把子力氣,不錯不錯!」偷襲的黑衣人贊道。

說完,化作一道虛影繼續襲擊。忽然,空中五色光影紛飛,如漫天花瓣輕舞,同時伴隨沁人心脾的香氣。

黑衣人身形一頓,瞬間被幾道光影貫穿,鮮血飛濺,人卻沒有倒下,塵煙中響起震人心魄的笑聲,「果然是蝴蝶宗之人,暗器歹毒,出手狠辣,在下漲見識了。」

說完,雙拳痛擊,勁風排山倒海,花暮雨被震退幾丈,氣血翻湧,受了內傷。

他暗自吃驚,對方重傷之下,竟還出手凌厲還擊,出乎意料。再看黑衣人,從塵煙中走出,渾身浴血,表情卻很愉悅。

暮雨身旁幾人聞風而動,剛要上前,卻被制止,「你們不是他的對手,莫枉送性命!」

他轉向黑衣人,淡然道:「沒想到驚動皇城司二當家『不死幽狼』尹輕言閣下,花某的面子不小啊!」

尹輕言張口淌血,表情卻異常陰冷:「皇城司為聖上分憂,你等異動,盡在掌控之中,快束手就擒!」

「真是好狗的做派,可惜花某不吃這一套!」

尹輕言自然知道勸說無果,一晃身形,如魅影上前,花暮雨兩指夾住一枚蝴蝶形兵器,色澤冰藍,迎風一道弧光暴漲,直襲其前胸,尹輕言根本無視,化掌如刀,直擊花暮雨胸膛。

這兩敗俱傷的打法,誰碰到也是萬分頭疼,畢竟自己不是不死之身。花暮雨自知利害,猛然收招暴退,與其拉開距離。

空中的鏖戰還在繼續,兩道流光糾纏,殘影紛紛閃現,時而分合,時而追逐,攪動風雲翻湧,月光暗淡。

萬般聖掌重在萬般之能,老和尚掌印翻飛,撲天蓋地,四面八方,萬向無死角。大乘則是其力剛猛,無堅不摧,光掌風氣勢,令整個空間掀起颶風,人如飛絮,根本無法立足。

迷塗如怒海中的小舟,一縷金芒隨波逐流,隨時要翻覆。她仗著身法詭異,穿梭於掌風狂瀾,竟毫髮無傷。

弘言高誦佛號,聲如洪鐘,「大師修行『金衣秘法』,似乎未出全力。老納此招『萬丈狂瀾』請賜教!」

說著招數一變,右掌托天,左掌探海,翻飛間兩道掌力匯聚,上下合流,掌印密如潮水,形成狂暴旋渦,將迷塗困在其中。

見無處躲藏,迷塗周身氣息暴漲,金光大盛,光幕凝成寬大金衣將其包裹。掌力之下,金衣只微微顫動,泛起漣漪,並未消散。

弘言點頭稱讚,「金衣秘法,防禦之高,勝過佛門不壞金身。可惜盾雖堅,矛卻不利,此法偏頗了!」

言罷,一縷掌印暴漲,如靈蛇竄動,沿著金衣袖口逶迤而入,瞬間突破金光,直抵迷塗面門,小和尚急忙出掌,對方掌印如藤,纏在她腕間。

「原來萬般聖掌還有無相之法,柔若無骨,無孔不入,小僧受教了。」

「大師與老納都是佛門中人,一脈相傳,你收了神通,回寺面壁思過,或能大徹大悟。」

弘言說著,掌力遊走,將迷塗另一隻手也鎖住。小和尚淺笑,並未掙扎,「看來方丈並不了解『金衣秘法』,它的最大妙用就是為他人做嫁衣。」

話音未落,金光順著掌印飛速蔓延,所到之處,萬物靜止,連殘影光芒都被凍結。弘言一看不好,想撤掌後退,無奈金光轉瞬即至,在他身上遊走擴散。轉眼功夫,大和尚成了一尊身穿金衣的雕像,動也不動,只剩一雙眼眸飛轉,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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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神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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