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心亂

周周是一個資深的攝影愛好者，朋友們私下都叫他「大攝影家」。

在人們的印象里，他是一個能從平凡生活里發現美的人，總是隨身帶着照相機捕捉各色美景。

大學時代，有同學評價他是一個「生活得很積極的人」。

那時候，他憑着手裏的照相機，還和系花發展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這事兒直到現在還被熟人們津津樂道，甚至成了流傳在各個大學里的一個傳奇愛情故事。

畢竟，很少有人能用幾十個宿舍的燈光，在男生宿舍大樓上擺出了一個心形。

他的攝影作品《翡翠》、《紅日》曾經在全國攝影比賽榮獲過二等獎、三等獎，還憑此上過電視台的訪談節目，畢業之前就在S市攝影圈小有名氣。

有個作家朋友評價他是「心裏有一支妙筆，眉宇間透著俠氣」的人。

畢業以後，他的生活一直很簡單。只要是工作日，他在早上六點半左右會起床做早餐，七點準時出門去擠地鐵上班，晚八點之前一定回家。如果是休息日，他多半是背着相機出去採風。

有人曾經開玩笑說「周周吃飯都能數出來自己吃下去幾粒米」。

他自然沒這個本事。

不過，他對於進食還真有些特殊的要求。

比如：他吃了一頓自助烤肉之後，必定會堅持吃一個禮拜的素食。因為，他覺得，吃太多「屍體」對人的身體健康有損。

而且，他對每頓吃多少食物也有要求。如果哪一頓不小心吃多了，就會在下一頓少吃一點。因為他總覺得，一個人一輩子吃多少東西，這是被註定了的，不能提前把這個量吃夠。

因為他看過一個報道，說是科學家發現人的心臟一輩子最多跳30億次。既然心臟有使用極限，那麼其它人體器官就沒有了嗎？

但是，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他衣服懶得洗，照片懶得拍，女朋友更是懶得談，變成了一個沉迷於神秘主義的懶人。

已經有兩年了，他整個人過得渾渾噩噩，頭髮長了不愛理，鬍子長了不愛刮鬍，變成了一根隨波逐流的慵懶木頭，放任自己隨着河水自由地飄蕩。

他不再費心規劃未來，也不再花時間觀察當下，更不會花一丁兒點遙想過去，就像躺在水面的浮萍一樣隨意漂流。他已經無意去關注任何事情，甚至心懶到連夢都許久沒做過了。

不僅如此，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潛伏在黑暗的角落裏，隨時準備竄出來撕碎他。也許是像瘋狗一樣的壞人，也許是長成野狗摸樣的妖怪，或許就是一條地地道道的瘋狗。

這讓他心神不定，根本沒辦法安心來做任何事情。

本來，他並不是那種疑神疑鬼的人。大學時代，他特別愛看恐怖電影，經常自己一個人看到後半夜。他還愛講鬼故事，不止一次嚇哭過膽小的女同學。直到多年之後的老同學聚會上，他還被同學們稱為「鬼故事大王」。

可是，現在的他根本不敢一個人看鬼故事，哪怕是大白天也不行。

他總覺得，鬼故事的事很有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