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八章 撞球

20第十八章 撞球

卻說賈赦興沖沖領著隔壁鄰居姜武走進自家大門。

這宅子頭一進變化不大,只稍作些修飾。穿過正廳是個小小的天井,從天井一邊的月洞門穿出去原為花園,如今這花園已然徹底變了個模樣。

賈赦想著,中式園林榮國府里就有,故此這邊被他改造成中歐合璧的。小魚池徹底變作花壇,假山給運到其他院子里去了,亭子裡頭改成牌桌,另設鞦韆、搖椅、帶特製大陽傘的茶桌、燒烤架。這些物什皆由賈赦親自指點人畫的圖樣子,極為簡潔。另尋海商上西洋去弄雕塑去了。也不是京里尋不到雕刻好手,只是他們雕出來的東西多少都帶著天朝人文氣息,而賈赦只想找些前世的味道。

花園後頭的牆壁盡皆拆去,樹木都留著,可以看到原先周老將軍與兒孫練武用的大場子鋪滿綠茵,現代人一眼就能認出是個小型足球場。

「那裡我要建一個室內游泳池,如今已快完工了。」賈赦指點道,「這裡過去便是撞球室,小齊大約正在玩撞球。」

姜武問:「何為撞球?」

賈赦笑道:「一看便知。」

遂同往花園邊一座小花廳走去。

賈赦因懷念前世,使人做了張撞球桌安置於此,齊周只看他頑了一會子便愛上了,得空必來練習,今日恰是稍閑。

姜武隨賈赦進去,只見這花廳四面皆為雕窗,已悉數敞開,當中置一木案,長十尺余、寬五尺余、高約兩尺半,木案當中是整塊凹下去的大方槽,滾著些各色小球,桌角有穴。

一青衣男子手持長木棍正彎身瞄準桌上的小球,木棍在手中反覆試探。忽然「嘭」的一擊,就聽「稀里嘩啦」幾聲,桌面上小球滾動,也有滾到桌角的便應聲入穴了。

那男子這才直起身來,收桿揚眉道:「才剛出門,便把鄰居拐回家來了?」

這便是日後赫赫有名的宏安三傑的初次會面。數百年後影視劇中,齊周擊球后的那一揚眉一直被他的扮演者們作為海報必選pose。

姜武見了撞球桌甚是有趣,便問這個怎麼頑的。賈赦齊周巴不得多幾個人頑,忙圍著他手把手的教,不多時便教會了。三個人把旁的全丟了,湊著不務正業了一整日,連吃飯都不得閑。直至夜裡隔壁府里來人尋他們將軍,姜武方依依不捨去了,約定明晚再來。

如此姜武夜夜過來打撞球,賈赦多不在,倒是齊周因忙著許多事,最近一直住在這頭。賈赦早吩咐了下人,姜將軍若來時只管待他如自家主子。

迎春的膝頭養好后,賈赦果然依言帶了她來大江衚衕這邊頑,賈琮算添頭。宅子里除他們親爹並無半個外人,賈赦又是個放羊爹,唯恐孩子不淘氣。故此兩個孩子如同到了天堂一般,賈琮自然天上地下全顧不得了,連迎春都放開性子來耍了一日。

因賈赦自己深愛撞球,很是興緻勃勃的教兩個孩子頑。賈琮人小性子也躁,雖喜歡這個,偏老也打不好。反倒是迎春,心明眼亮、動靜得宜,天分較之旁人強了十倍!論起這幾個古代的新手,迎春竟是學得最快最好的一個。喜得賈赦在一旁哇哇直喊,又想這閨女若生在劉洋那個時代,只怕能較陳思明耀眼幾分。

姜武白天在軍營泡著,晚上才回家,迎春來幾回都是白日,故此二人從不曾碰頭,姜武尚不知那日的集巧堂大少東家乃是一個小姑娘。某次閑聊時向齊周曾提到,賈恩侯這麼無賴的一個老紈絝,有賈琮那麼淘氣的一個小紈絝兒子,偏長子居然是那麼靦腆的一個性子,委實不知他如何教出來的。齊周自然是知情的,偏不說破,只誇那孩子溫和靈透,全無一分像賈赦。姜武連聲贊成。

倒是有一回迎春來頑時齊周也在。迎春早知自己那事乃這位齊叔父收拾的首尾,很是感謝。齊周與賈赦如今和兄弟也差不離了,並不甚忌諱,這個外宅也被賈赦刻意經營得如世外桃源一般,故此三十多歲的老男人同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鬥了半日,將將險勝。

不多時,賈赦定製的另一個撞球桌好了,收在賈赦外書房旁邊的耳房內,迎春常去頑幾局,球技簡直一日千里。

卻說這天又是姜武休沐日,大江衚衕那邊來人回到,姜將軍連他兄長姜文大人一併帶了過來。賈赦大喜,先去程林府上再勸說一次,被子曰詩云一番啰嗦,灰頭土臉回大江衚衕而去。

姜氏兄弟果然在撞球室里頑,姜文手忙腳亂的胡擊一氣,姜武在一旁百般批評這個不對那個不好,恰逢賈赦蔫巴巴進來。

姜武瞧見好笑,問道:「賈大將軍何事不痛快?」

賈赦撇嘴道:「甭提了,君子這種生物最是令人費解。」直往旁邊的圈椅上坐下,抓起一隻藕合色引枕捏來揉去的泄憤。

姜文舉起球杆笑道:「八成在木安那頭碰了一鼻子灰。」

賈赦驚問:「你怎麼知道!」

姜文「嘭」的一擊,撞球亂滾,偏沒一個入洞的,姜武又跳起腳來批他。姜文收桿笑道:「這京里認識你賈恩侯的君子大約唯程木安一人耳。定是你出了什麼損招,木安不肯答應使。」又道,「這些日子木安日日滿臉猶豫,想來必是你做的好事。」

賈赦雙眸一亮,喜道:「如此說來他其實並非不肯的,只心中糾結罷了。」

姜武聞言厚道的問:「何事讓程大人那般猶豫?」

賈赦自巴不得一聲,便將戶部與御史台配合追欠銀一計說了。

聞言,姜氏兄弟撫掌大笑。

姜武微笑道:「雖是胡來,只怕有用。」

「必然有用!」賈赦揮拳道,「戶部還缺許多銀子呢,他居然不肯,還絮絮叨叨吵了我半日,什麼體統不體統的。連裡子都沒了,還要面子做什麼。」

姜文卻說:「如此豈非拿國法來換他們欠國庫的債了?」

賈赦擺擺手說:「只說那摺子這會子不上罷了,又不是一直不上,橫豎來日方長,有了人證物證也不給他們。況現如今聖人也不便跟他們立時算賬,不如先把銀子拿回來花著。讓他們誤以為交了銀子便抵了罪行豈不更好?」如此他們便不會預備著狗急跳牆了。

姜文稍稍思忖了一會兒,「啪」又是一擊,撞球滾動,有兩個應聲入穴。

不多日,姜文姜雋之官升三級,由從四品翰林院侍讀學士調任正三品都察院右都御史。賈赦自在藏被窩裡悄悄歡樂不提。

誰知姜文上任後頭一封摺子便悄悄塞予賈赦。

還是打球時順手塞的。

都察院右都御史姜文,彈劾世襲一等神威將軍賈赦逾制竊居榮禧堂!

拿著姜文的彈劾摺子,見上面一串串的四六駢文,賈赦腦大如斗,直接拎著球杆子問:「姜雋之,你搞什麼呢!」

姜文奇道:「威脅你啊!瞧不出來么?」

「瞧不出來。」賈赦撇了他一眼。「我本襲爵,神馬叫做竊居榮禧堂?我家老二前些年才是竊居呢。」

姜文搖頭道:「賈政並未住榮禧堂正房,他住的乃是你們府里榮禧堂右邊的院子。那五間正房一直空著,擺了些老國公的物什,直至你賈恩侯數月前搬入。須知你只是一等將軍,並非國公。你們府里掛著榮國府的匾額,乃因老太君還在。」

賈赦目瞪口呆。

這事兒他真不知道。

他穿來后從不曾上榮禧堂探賈政,偶爾尋他一回也是在他書房,故此根本不知道人家沒住正房。那會子兩房大搬家也是下人在收拾,他們自然直接將正房收拾出來了。邢夫人只怕全然不知,住進正房她倒歡喜得很。賈赦住榮禧堂的日子不算多,就算他日夜住著也全然想不到會逾制。

倒是姜武看了看齊周:「賈恩侯是個沒腦的,你怎的沒提醒他?」

齊周苦笑:「我不曾去他們府里的榮禧堂內室過,只穿堂而過,往他書房尋他。」

賈赦因問:「這是誰呢找我麻煩?小齊日日在我們府里都不知道,他倒知道了。陳家?」

姜文笑道:「非也,是江南甄家。」

「扯!」賈赦嗤道:「這算什麼大罪?大不了我被聖人罵一頓,搬到隔壁院子就是了。」

「能落落你的臉面、殺殺你的氣焰也是好的。」姜文一擊球,「賈恩侯,你跟你們家那些老親斷得太絕了。偏你們府里還有個不死心的二太太。」

「噗……」賈赦好懸沒噴茶,「她還想做什麼?有那能耐么?」

「自然是想賢德妃娘娘省親的。」

賈赦翻了個大白眼子。「她有錢么?甄家替她出錢?誰來管那些事務呢?我是不幹那閑事的。」

姜文冷笑道:「甄家自己都快撐不住了。然江南多的是富商,自然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裡養了好女孩子,想走宮裡的門路。至於人手,你們那西府里不是有珍大爺小蓉大爺么?」

難道是王夫人當了老鴇子,欲同女兒聯手將女婿賣予江南富商?賈赦思及此念,撐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姜武嫌棄的瞧了他一眼問齊周:「你居然忍了他這麼大半年的?如何忍下來的?」

齊周正色道:「他給的錢多。」

賈赦忙問姜文:「我現如今如何是好?」

姜文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賈大人,我在拿著摺子威脅你呢。」

賈赦哼了一聲:「我可是還齊了銀子的,聖人還賜了一對和田白玉獅子滾球鎮紙。」

幾人一同啞然失笑。

姜文指著他道:「罷了,你就是個不中用的,自去求小齊想法子去。再送我一套撞球物什,我與你壓下這摺子。」

賈赦搖頭道:「原來是想要球桌,直接同我說不完了?」

「豈能一樣?那般乃我欠了恩侯的人情,如此卻是恩侯欠了我的人情!」

賈赦橫他一眼:「我的好大人!你一個御史平白無故的壓什麼摺子,當我真不知道何人方可壓摺子么?」

眾人大笑。

齊周見賈赦仍盯著撞球桌,無奈向姜文問道:「聖人的意思,東家可需立時搬出來?」

姜文道:「暫不必,且看他們要做什麼。」

賈赦點頭,心道八十萬兩幸好沒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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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土豪賈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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