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四章 競價

16第十四章 競價

賈赦領著女兒並小兒子出了門,外頭早備好了馬匹並一輛低調的青綢馬車,賈琮又鬧著要騎馬。趕馬的樂了。「我的爺,好歹長得有馬頭高再來。」賈琮小臉一紅,撅著嘴鑽進車裡。迎春如今已別無他法了,只得跟了進去。

姐弟兩個在車裡都好奇外頭。迎春不敢亂動,賈琮只隔一會子便掀開帘子往外瞧,一面還念叨這是哪裡哪裡,後來乾脆不放下來了。迎春起先還喊他莫淘氣,賈琮全當耳邊風,遂亦不喊了,倒是順著賈琮掀開的帘子也朝外瞧著。

賈琮得意道:「二姐姐自己也想看呢。」

迎春笑道:「自然是想的,我都記不得前次出門是哪年了。」

賈琮道:「爹爹如今不那麼忙了,日後常讓他領我們出門玩!二姐姐你幫我一起,我們兩個一塊兒鬧他!」

迎春不言語了。她如何敢鬧著賈赦出門玩?

賈琮眨巴眨巴眼睛,又道:「二姐姐,你也喊爹爹做爹吧,別喊老爺。」

迎春忙道:「三弟弟,這本是我們府里的規矩。」

賈琮嗤笑道:「什麼規矩不規矩的,爹爹說,在家他就是規矩,出門唯有聖人是規矩。」又說,「二姐姐你不知道,爹爹嘴上不說,心裡頭是盼著我們喊他爹的。他每回都跟我說,你爹我如何如何。後來我說話混忘了,順著他喊了聲爹,喜得他摟起我轉了好幾個圈兒!後來我便一直喊爹了。」賈琮笑得眉眼彎彎,彷彿他多了不起似的。(大誤,其實那是某人兩輩子頭一回聽見有人喊他爹太激動。)

迎春聽了倒是難免心中一動。回想起來,老爺這些日子見自己雖然少些,每回也都自稱「你爹我」。莫非也盼著自己喊爹不成?想著想著不由得有了些期盼,又有些怯怯的。

「二姐姐!二姐姐!」看她怔怔的出神,賈琮伸手在迎春眼前晃了幾晃。

迎春方回過神來,忙問何事?

賈琮興沖沖問道:「待會兒你想買什麼?」

迎春笑道:「只知道要東西,府里還能少你什麼不成。」

賈琮擺擺手指頭,神情逼似賈赦。「二姐姐不知,咱們買東西、爹付錢、他可樂意得很呢。」小臉上滿滿的寫著「快問我呀快來問我呀我有話要說」。

迎春不禁笑出聲來,拿帕子掩住口,厚道的問他:「你怎的知道老爺樂意呢?」

賈琮洋洋得意道:「頭一回朝爹爹要東西,是我見寶玉哥哥的九連環好。那會子我們才搬去外院兩日,爹爹來瞧我,問有什麼想吃的想頑的只管告訴他。我瞧他高興,就說想要個寶玉哥哥那樣的九連環。本沒指望等得的,誰知當日便得了!後來他又來,我膽子大了些,因見學里有同學玩陀螺,也想要一個。老爺大喜,連說他小時候也愛那個,立時喊人去買了五六個來,老爺陪著我和環哥哥蘭兒可頑了好一陣子,後來寶玉哥哥從老太太那兒回來也跟著頑起來——竟是蘭兒玩得最好!寶二哥最笨了。后我瞧著每回我朝爹爹要東西他都喜不自禁,直到有一回他自個兒說,當爹的快活就是兒子要東西的時候,我有東西給他!我才知道,原來老爺歡喜我朝他要東西來著。」言罷,美美的揚起小臉蛋,等著迎春誇他。

迎春竟沒誇他,反倒愣愣的想著什麼。

賈琮等了半日沒等到誇,垮下臉來,過一會兒又悄悄笑了。

原來方才迎春換衣裳的當口,賈赦在隔壁跟兒子做了個交易。待會兒若能哄你姐姐也改了口不喊老爺喊爹爹,過兩日便領你去致和居聽評話!又說,你姐姐老實,只怕看上什麼也不敢要。若能哄她買幾樣合了心意的,自然有你的好處云云。賈琮興興的捏了捏小拳頭——小爺的弓箭想必到手了!

幾個人終於到了一家成衣店門前,掛著牌子——祥福齋。這本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店,往來多有達官貴人。

賈赦笑道:「先給璉兒買身新衣服。」

姐弟兩個聽他喚「璉兒」直笑。

入得店內,自有小夥計迎出來。賈赦因指著迎春說:「給我這兒子買兩身出門的衣裳。」

夥計忙招呼他們看樣衣,又贊道:「小公子好相貌!」

賈赦立時滿面得色,笑道:「我兒子自然好相貌,你店裡須有衣裳配得上他才好!」

倒把迎春羞得不敢說話。

一時掌柜的出來,他眼尖,瞧瞧迎春又瞧瞧賈赦,見賈赦似笑非笑盯著自己,趕緊低下頭來做出「你知我知」的神色。賈赦滿意的點點頭。

雖是迎春買衣服,賈琮倒比正主兒忙了十分去。又挑剔顏色又挑剔長短、又挑剔前襟又挑剔后擺,終於買了一身紫檀色箭袖配著緙絲水墨對襟褂子,另有一身鴉青色竹外桃花雲錦長袍。尤其那身鴉青袍子,穿在迎春身上比旁人更俊逸了三分去,喜的賈赦忙令她穿著,已然把賈璉原先的那身給嫌棄。倒是迎春,這回沒人服侍她換衣裳,居然便記得男人的衣裳是怎麼穿的,自個兒換好了。

父子三人滿意的出門離開去別處逛,不妨那一頭有個小幺兒溜進來,拽著小夥計打聽方才那兩位公子是誰。小夥計是個多事的,當不得人家幾句話便告訴他,雖不認得他們家老子,只聽有下人喊璉二爺琮三爺。小幺兒記下,回頭告訴他主子,自去打聽誰家有叫某璉的二爺和叫某琮的三爺不提。

這頭賈赦他們在街面上隨意溜達,賈琮買了一大堆吃的頑的,什麼糖人面人糖葫蘆、小風車兒陶泥哨子、細竹篾子編的小動物。迎春見他買了那些東西,賈赦委實歡喜得很,也挑了些有趣的小玩意,另也替探春惜春帶些。果然賈赦見了愈發合不攏嘴,逢見個攤子鋪子便問迎春要不要買東西。

賈琮連連使眼色,偏沒見迎春誇他,後來忍不得了,乾脆趴他姐姐耳邊上顯擺道:「我說了他喜歡給我們買東西吧!」

迎春抿嘴兒直笑。

賈赦摺扇輕搖,晃晃悠悠領著兩個兒子進了一家頑器鋪子,叫做集巧堂。賈琮停在門口望了望招牌,又眨眨眼睛,跟了進去。

賈赦乃喊掌柜的「有好的棋具拿出來,拿最好的。」又道,「可有玉的沒有?溫潤如玉便是說的我這兒子。」

賈琮樂得直蹦:「爹原最愛自誇,如今連璉二哥哥一塊兒誇。只是不誇我。」

賈赦瞥了他一眼:「前兒個你爹是誇了誰陀螺抽的好來著?」

賈琮連連點頭:「我爹最好了!」

迎春愛棋,聽了這話心中暖了暖,倒愈發肯親近父親了,只一時做不出賈琮那般舉動來。

掌柜的果然取了一副棋子來。棋子乃由上好的白密玉、且末黑玉細琢而成,顆顆細膩滋潤,溫滑凝脂,迎春見了愛不釋手。

賈赦滿意的捋了捋鬍鬚,果然女人是要哄的,哄女人的上佳手段便是送禮物。

忽然旁邊有人「哎呀」了一聲,衝過來道:「好東西好東西。」

賈琮不樂意了:「好東西是好東西,你拿人家的東西怎麼不先問問人家?」

只見那人也是富貴公子打扮,捻起一顆白子細細瞧了一回,又捻起黑子細瞧,才向迎春深施一禮:「小公子,我實在深愛此棋,懇請小公子割愛,學生感激不盡!」

迎春一時無語,待要讓給他又有些捨不得,只得望著賈赦。

賈赦哼道:「掌柜的,多少錢?」

掌柜道:「六百兩銀子。」

「爺出一千二,包起來。」賈赦揮了揮手中的扇子。

那人氣得「你你你」了幾聲,又道,「這算什麼?棋乃雅物!不若這位公子跟我戰一局,誰勝了誰得這棋!」

賈赦嗤笑一聲:「你是誰啊我兒子要陪你下棋?你能贏我兒子又怎樣?瞧你這樣子少說二十多了吧?我兒子才幾歲?虧你也有臉!這是買東西,不是賽棋。有錢競價,沒錢走人!」

那人指著他半日說不出話來,只見旁邊人群中走出來一人,穿著月白色長袍,眉目剛勇,雄姿英發,端的有氣勢。就聽他淡淡的說:「兩千兩。」

方才那人「啊呀」了一聲:「師兄你在這裡!」忙拽了他的衣襟,「快借我些錢,回去自還你!」

賈赦也不管他們是誰,隨口喊道:「三千兩!」

「五千兩!」

「一萬兩!」

「三萬兩!」

「十萬兩!」

那穿白的輕輕一笑:「你有錢。」轉身來到他師弟耳邊嘀咕了幾句,分開人群便走了。

迎春急了。她再愛這棋也當不得老爺花十萬兩白銀買下來啊,忙拉著賈赦輕聲道「不要了」。

賈赦得意的撣了撣袖子:「李成達,包起來。」

掌柜的應了一聲,親自上來收拾。

迎春更急了,連道不要了不值得。賈琮溜過來拉她去一邊咬耳朵道:「二姐姐,前些日子何喜給我送來的魯班鎖,盒子上便雕著集巧堂。」迎春不明所以。賈琮捂著嘴直樂。

眼見東西被裝進仿定窯的白釉刻花棋罐兒,旋又進了黃花梨木細雕的盒子,方才競價那人在旁邊急的團團轉,咕嚕咕嚕轉著眼珠子。終於見何喜接了包袱卻沒給錢,忙跳起來叱道:「他還沒付錢呢!十萬兩!」

「這個嘛……」賈赦閑閑道,「回頭賬上寫一筆就好了。」

掌柜的只得跟人家點頭哈腰道歉:「這位爺,那是我家少東家!」說著,把眼睛溜了一溜迎春。「故此只需記下便可。」

那人這才明白,合著這是人家自家的鋪子!

賈赦還火上澆油:「沒有預先告訴小公子此物為非賣品,實在是爺上了年紀,忘記了呵呵。小公子莫與我這老人家一般計較呵。」

那人臉都氣黑了,顫聲怒道:「你方才做什麼跟我抬價?想訛我不成?」

賈赦搖了搖手中的摺扇:「我便是想訛你,你拿得出銀子來么?」

那人被噎了半日,才說:「既是你家的店,你只管隨便喊價!橫豎你不用真的給錢!」

賈琮早笑得動不得,指他道:「你才明白呀!憑你出多少我爹都能比你多哈哈哈……」一語未了笑趴在椅子上。

迎春此時已猜到此店乃是賈赦私房,哭笑不得。雖瞧此人被父親耍了半日頗為可憐,想到他迫著自己讓東西給他又甚是無禮,偏那棋子實在惹人喜愛,終於沒說什麼,躲在一旁裝壁花。

那人終哭喪者臉出去尋他師兄求安慰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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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土豪賈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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