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報應。

他撫着她的面容，淺笑欣慰道：「原來這些年，你的夢裏一直是有我的，對於離開我的事情，你也一直在動搖。」

嬴璇璣好笑道：「這就高興了？你這人還真是容易滿足。」

景烜悵然輕喃：「不然能怎麼辦？你離開我幾年是事實，這些年你一直在惦記我對我有愧，總好過從未想起我吧？」

哦，算是矮子群里拔高個。

景烜有些擔憂：「不過，我畢竟是大周太子，即便以後不做太子了，也是大周的皇室血脈，這是斷不了的關係，羌帝會真的同意你我？」

嬴璇璣道：「舅父只是不會讓我離開，明面上不要再和過去扯上關係，不要讓母親的過往被人查出來，所以，你不能以景烜的名字身份跟我回去，其他的不重要。」

「他一直對我很愧疚，只要不會威脅到大羌存亡的事情，不牽扯母親那些不堪的過去，其他的他都不會反對，你以為我這次出來，他不知道我是來找你的么？他只是心疼我，想要盡量成全我而已。」

她跟他莞爾道：「你可不要忘了，我們的兩個孩子，是他認可的嬴氏血脈，他並不計較孩子的另一半血脈是誰的，只要不明著宣揚出去，那就是大羌嬴氏的繼承人。」

景烜瞭然點頭：「只要不會為難到你就好。」

嬴璇璣道：「不會，舅父其實很開明的。」

其實，羌帝哪怕認可了兩個孩子為嬴氏血脈，並非不可以要求嬴璇璣再找人生出沒有大周皇家血脈的孩子來做正統繼承人，這反而也挺合理。

雖然嬴璇璣也不會願意，可他若是如此要求也情有可原，但是他也並沒有如此。

很大程度上，他是縱容且尊重嬴璇璣的。

那兩個孩子，他也並沒有說嬴明煦是繼承人，這一代只有嬴璇璣這個獨苗，有個女帝是無可奈何，可下一代有了嬴明煦，但是嬴明曦作為姐姐，便是第一順位的繼承人選。

景烜也聽說過許多羌帝的事情，其實也知道，羌帝是個挺開明的人，不然也不會成為給這樣一個有為明君。

相比起來，他那個父皇，便是活脫脫的昏君。

嬴璇璣眼珠子轉溜幾下，心血來潮似的道：「舅父讓我明年繼位，我同意了，我想着等孩子長大了，可以接手江山獨當一面了，我就撂挑子不幹了，跟你一起去行醫濟世踏遍山河，好不好？」

景烜挑眉：「可以這樣？」

嬴璇璣道：「為什麼不可以呢？我又不喜歡權位，我從來到這裏開始至今，一直都想要走出牢籠，到處走走看看，然後一邊行醫救人，沒有任何束縛，天地遼闊任我行走，」

「可是過去被困在你的王府里，後來又被困在羌國的皇宮裏，僅有的兩次得見天地遼闊，便是當年離開你回大羌的路上，還有這次來到這裏。」

她最想要的是自由，最想做的是行醫，可這些，離她越來越遠了。

其實不是心血來潮，她是真的想過的，等孩子大了可以和她一樣撐起羌國江山了，她就和舅父一樣退位，去做她想做的事，她可不想一直困在那個位置上。

至於孩子嘛，嬴璇璣也不會愧疚，反正遲早要傳給她的，讓她自己生孩子養大，再撂挑子就是。

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報應。

景烜含笑道：「那好，到時候我們就一起到處走走看看，你想去哪裏我都陪着你。」

嬴璇璣玩笑道：「可是在那之前，得先讓你給我做起碼十幾年的上門女婿了，你真的能適應？」

景烜垂眸靜默片刻，悵然道：「比起當初面對你的慘死，和往後徹底失去你的孤單和無望，我覺得其他的對我來說都是小事，沒什麼適應不了的，你總不會欺負我吧？」

嬴璇璣冷哼：「那可說不準，誰叫你以前欺負我的？」

她只是玩笑，但是他卻突然鄭重其事起來：「嗯，我以前對你不好，你可以報復回來，這是我的報應，我都受着。」

嬴璇璣愣了一下，隨即好笑道：「逗你的。」

「可我是認真的，阿歡，我是真的一直很後悔，很悔恨當年沒有從一開始就好好對你，你當初說我驕傲自負，多疑善變，你說我罔顧是非高高在上，沒有同理心，不是個好人，你還說……」

他輕輕吸了口氣：「反正很多，我後來回想過，你說的都對，我當初很不好，明知道你是那樁婚事裏最無辜的人，明知道錯的不是你，卻沒有好好待你，一直在欺負你，對不起。」

這些話，是當初她很想聽到的，也是那個無辜的褚歡本該聽到的。

她呼吸微滯，突然有些鼻子泛酸，心裏也覺得很委屈。

嬴璇璣抿著春壓抑著心緒，聲音微哽道：「其實你知道，我想要的，不只是一句對不起。」

景烜道：「我知道，你的不忿不只是我當年對你的不好，還有她的死，你當年一直想要殺了柳姑姑，現在，肯定也還記得這件事，不過，柳姑姑已經死了。」

嬴璇璣聽言坐了起來，驚疑道：「死了？怎麼死的？」

景烜也坐起來，道：「我把她送走後，將她囚在一處別院，她一直心境鬱郁，後來你和我相繼假死，她許是因為我的死受了打擊病倒了，沒多久就病故了。」

嬴璇璣一時間靜默了。

景烜微嘆：「我知道，你是想要親手殺了她的，當初我礙於多年情分沒辦法看着她死在你手裏，送走了她，現在她死了，我……」

嬴璇璣打斷他的話：「那件事，我刺了你一刀，已經相抵了，你不用為此道歉，如今既然她死了，這樁恩怨到此為止，不要再說了。」

景烜坦然道：「可終究，這件事我對不起你，阿歡，我當年錯的很離譜，仔細想想，當年你說我不配，一直不願意接納我是對的，這幾年的痛徹心扉，是我心甘情願承受的報應，可我已經改了，所以以後，你再也不許不要我了。」

嬴璇璣無奈嘆氣，撇嘴嘟囔：「我不是都說了要帶你回去讓你給我做皇夫？做什麼還要擔心這個？怎麼了？我看起來那麼不靠譜？你不信我啊？覺得我會始亂終棄？」

景烜笑道：「倒也沒有，不過是想要多聽聽你對我許諾說的情話罷了。」

嬴璇璣敗給他了：「好，那如你所願，我絕不會始亂終棄，永遠不會不要你，死都跟你同一天死，好不好？」

景烜道：「那倒也不必，你若先我去，我和你一起死，反之，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嬴璇璣扶額：「就這麼一說，你又當真了，我們現在還很年輕呢，離死還有幾十年，別扯這些那麼遠的事兒。」

景烜正色道：「我是認真的，我比你大九歲，以後必定是我先走，到時候，你要好好活着，可別跟我一起死啊。」

嬴璇璣沒好氣道：「那你可就多慮了，我可不是會殉情的人，活着的時候好好在一起互不相負就行，你死了，我肯定是要繼續好好活着的。」

景烜挑眉，旋即笑道：「那就好。」

不管她是說着玩還是真的這樣想，她能想要好好活着，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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