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當時年少

葯隱村中央。

這裏是一片開闊的廣場，幾畝方圓，裸露地面上鋪上了一塊塊巨石板，四周零散建著一間間木屋，一些玩家與npc混雜其中，正興緻勃勃的買賣著商品。

廣場中央，矗立着一座二丈多高的石雕像，而雕像是一位雄偉魁梧的男子，他腰掛箭囊，兩手彎弓搭箭，仰望着悠遠的蒼穹，神色一片冰冷。

「很好，很不錯，你們終於到達了這裏！」

巨石像下，石堅挺身而立，凝眸注視着眼前這兩位玩家，臉上露出讚賞之色。

「這是你們兩個的秘籍！」

石堅說罷，點了點頭，大手從懷中掏出兩本藍皮秘籍，分別遞給了兩個玩家。

楊心辰注視手上這本秘籍，看著書封上「基礎拳腳」四個大字，雖然心底有一絲遺憾，但臉上還是露出了喜色。

「哈哈，本神丐運氣逆天了！」

這時，身旁的呂昀卻是突然癲狂大笑起來，瘋狂的揚着手中的秘籍，一臉得意之色。

楊心辰眼睛一瞥，頓時看到了那本秘籍上的「基礎棍棒」幾個大字，一時間心下無語了起來，怎麼他就不能拿到一本基礎劍法呢？

石堅抱着雙臂，稜角分明的大臉露出笑容，看了兩人一會，才道：「好了，習武切忌驕傲自滿，這僅僅是你們踏入江湖的第一步！」

「你們可隨意在村中遊逛，待下一個考核的時機一到，石某自會通知你等。」石堅面無表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可是，下一刻，石堅眉頭一動，隱晦瞥了瞥眼前的楊心辰，又掃了掃不遠處等待提交任務的玩家，隨之邁步徑直穿過了楊心辰身旁。

「本地情況複雜，有許多人遇上了麻煩，你不妨前去碰碰運氣。」

若不可聞的聲音入耳，楊心辰一愣，獃獃看着石堅精壯的身影，清秀的臉龐浮現一絲怪異之色。

當然，乞丐呂昀就站在楊心辰身旁，自然也聽到了這一番話語，頓時目瞪口呆了起來。

半晌，乞丐大手直直指著少年，鵝蛋臉滿是震驚，吃吃道：「你認識武館大師兄？」

「噢，祖師爺在上，你倆到底有何姦情？」呂昀驚呼出聲，一臉無法置信的神色。

楊心辰淡漠掃了惡丐一眼，也不答他，默默翻開手上藍皮秘籍，意念一動，頓時整本書化為一片白光消散天地之中。

」叮……你學會了基礎拳腳！」

楊心辰面無表情，呼出武學板塊，一一查看起套路所屬招式。

「嗯，【舞花坐山】，【白雲蓋頂】，【懷中抱月】，【猛虎推山】，【倒步七星】，【拳打腳踢】，一共六個招式，動作也極為簡單，但很實用，適合新手入門！」

楊心辰看着「基礎拳腳」圖標下所列出的六個招式技能，再細看一番招式講解，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們就此分開吧」頓了頓，他看了眼依舊發愣的呂昀，別過臉，隱藏眸中的那一絲不舍，卻淡然道。

說罷，楊心辰微微一笑，環視廣場上的一個個玩家攤位，眼眸發亮，昂首闊步離去。

「叮……玩家【呂昀】申請添加你為好友，是否同意？」

楊心辰轉入一條小巷，聽着突然冒出的系統提示，微微一怔，隨即恍然的點點頭，澄澈的黑眸里漸漸露出了一絲莫明笑意。

此時的葯隱村甚是繁華，本就不大的村子，被越來越多參加武館考核的玩家與npc武者佔據，狹窄的街道人潮湧動，摩肩接踵。

村子裏，一排排木屋磚瓦房矗立，而一些玩家隨意尋了一處屋檐，鋪上一張深色粗布，擺上一些怪物掉落的物品，就地叫喊出售起來。

當然，一些npc小販亦是穿梭人群之中，兜售著一些亂七八糟的貨物，要知道，在目前的《尋武》世界，原住民勢力是巨無霸一般的存在，完全可以橫掃玩家群體。

楊心辰只是一個遊戲新手，對遊戲里的物品買賣頗為好奇，他走入小街，轉過一個個熱鬧的小攤，微笑的看着男女玩家們來回砍價，買走一樣樣兵器裝備。

「眾位大俠，來一來，看一看嘍，新鮮開採的【止血草】，10秒回滿氣血，殺人放火必備神葯啊！」一個破鑼嗓子般的聲音穿過人群，回蕩整條小巷。

聽聞這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在場所有玩家一愣，隨即回神念叨著這一叫賣的藥草，紛紛面露狂熱之色，奮力擠向了聲源之地。

「江湖大俠們，你們懂的，本小攤只有兩根【止血草】，以物易物，僅接受炎木階兵器或基礎秘籍交換啊！」

楊心辰聽着遠處的吆喝聲，再看看自己背包里的幾根【止血草】，不由失笑搖頭。

直到這時，他才終於知曉了這幾根藥草的價值，楊心辰完全想不到自己隨意挖掘的幾根藥草價值如此之高，可想而知，將來能夠煉製丹藥的醫師，那肯定是一個極為吃香的生活職業。

「也不知這【見血封喉】價值幾何。」

楊心辰心中一動，又掃了眼背包里的劇毒植物，思索了一會，便踏步繞開擁堵的人群，繼續遊逛這葯隱村。

……

呂昀微笑看着楊心辰離去的背影，再聽了聽系統成功添加好友的提示，沉吟了一會，身驅漸漸透明，下線了。

現實中。

呂昀身軀忽地一顫，睜開一雙靈動眼睛，神色迷茫，似乎未從那廣闊的大明江湖中歸來。

「這便是《尋武》……」

半晌，呂昀眸子漸漸清明起來，乾淨的鵝蛋臉浮現一絲淺笑，喃喃自語。

目光穿過透明的金屬艙面，視線一移，一見簡陋的木棚屋子入目。

這木屋子極為窄小，大約20平米，房間里中央擺放着一張半斜的破舊木桌，角落裏有一張吊床，似乎使用廉價的柔質金屬編製，看上去異常土氣。

呂昀摸了摸乾癟的肚子，掃視一眼清貧的小窩，鵝蛋臉露出一絲苦笑，緩緩爬出了遊戲艙。

他從成堆的舊衣服掏出一套洗得發白的衣褲，利索的套上身軀，摸了摸褲袋裏幾張小額的聯邦幣，便推開簡易的小木門，走出了屋子。

「伙食費不夠了，營養液似乎也要添一些……」呂昀走在髒亂的街區里，埋頭苦思，每當採購之時，他便是這樣，總要精打細算一番，以節省一些不必要的支出。

「嘿，呂哥，聽說東街廳子開盤了，你要不要來幾局啊？」髒亂的貧民區，一些瘦弱的青年一見呂昀，眼睛頓時發亮，立馬上前討好道。

「是啊，呂哥，你老就去吧，那裏有個肥羊在散財啊！」一些人諂媚應和道。

呂昀隨意擺了擺手，打發了幾人，想了想所剩不多的余錢，眼珠子提溜一轉，一張鵝蛋臉閃過了狡詐之色。

貧民區東街，一間寬敞明亮的遊戲廳里，傳出一陣陣肉痛的慘叫聲。

「啊，我怎麼又掛了，再來再來！！」

「怎麼可能！！我分明比你先出招！！」

「靠，你他娘的是不是出老千？」一位富家公子暴怒看着虛空屏幕，掃了眼自己已死亡的角色，一把甩出鏈接頭盔，咬牙大恨。

呂昀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這位富家子弟，鵝蛋臉露出討好的笑容，油滑道：「運氣，運氣啊！要不是今天踩到了狗屎，小的怎會贏得了少爺呢？」

「別他娘的當老子是傻子！」富家公子憤怒爆吼，根本不吃奉承這一套。

呂昀臉色不變，眼珠子一轉，鵝蛋臉立即綻放熱情如火的笑容，高聲讚歎道：「少爺真是天生奇才啊。你知道，我可是炎黃城威名遠播的遊戲霸王啊，可是對上少爺，不使出十二分的氣力根本贏不了啊！」

說罷，呂昀情不自抑的用力點頭，臉上一片認同之色，眼睛裏滿是驚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少爺有如此實力。

這富家少爺聽聞，再仔細一對比，白皙的臉龐先是一黑，待細細品味了呂昀的話語，臉上暴怒的神色稍稍褪去。

富家少爺眼睛一瞥，頓時看到了呂昀臉上的認同與讚賞，再感受着那目光中的驚嘆之色，少爺心下大為受用，一時間，心情驀然大好了起來，白皙的臉蛋漸漸露出了驕傲神色。

「哼，誰說我沒沒用？如今終於有人認同了我！」

富家少爺暗喜，望向這如同知己的呂昀，高興道：「好，好，好！真愧是炎黃城一霸，少爺我今天算是見識了，下次我肯定會打敗你的！」

富家少爺看了眼手腕通訊器上的時間，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大笑着上前拍了拍呂昀的肩膀。

「大彪，拿10萬聯邦幣給他！」富家少爺吩咐身後隨從，而後在眾人的驚嘆聲中傲然離去。

呂昀接過一沓紙幣，鵝蛋臉立即浮現笑容，不由沖着離去的富家少爺，熱情大喊道：「少爺，歡迎下次再來啊！」

「呂哥，真有你的，今天又大賺了啊！」

「是啊，呂哥，你真是我們東街的驕傲啊！」

周圍圍觀的青年紛紛上前祝賀，臉上一片喜色，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去去去，捏，這是三千聯幣，拿去給兄弟們喝喝酒！」呂昀賊笑的打發了上前討好的一眾青年，當下背負雙手，哼著小曲，欣然踱步走出了遊戲廳。

「呂哥哥！」

街區上，一群四處遊盪的小破孩一見呂昀，驚喜大叫出聲，隨即一溜煙的跑到呂昀身旁，緊緊依偎著呂昀的大腿，髒兮兮的小臉上滿是笑意。

「喲，是小天你們啊，家裏還行嗎？」

呂昀鵝蛋臉露出淺笑，低頭溫柔撫弄著一個個小腦袋，看了眼這些面黃肌瘦的貧民區孩童，心下一酸，又不禁低聲問道：「上次給你們的伙食費用萬了嘛？」

聽聞詢問，為首的一個叫小天的孩子微微嘟起小嘴巴，髒兮兮的小食指點着唇下，思索了很久，才笑道：「呂哥哥，上個月你給了我們家三千聯幣，除去媽媽的葯錢，還剩下很多咧！」

呂昀聽着這番精打細算的話語，又看了眼這群半大的孩子，眼睛一澀，心中泛起了憐意。貧苦的孩子早當家，這話果然不假。

「不必為哥哥省錢，該用就用，沒了就過來要」，呂昀拍著小天瘦弱的身軀，盯着他們身上破爛的衣裳，沉吟瞬息，又從褲袋裏透出一沓聯幣，一邊分給這群孩子，一邊嚴肅囑咐道：「囁，一人一千聯幣，拿去好好買幾套新衣服，誰要是敢拿去買零食……哼哼哼！」

呂昀鵝蛋臉上滿是壞笑，嚇得四周的孩子齊齊倒退了幾步，髒兮兮的小臉上露出懼怕之色，紛紛用力點着小腦袋。

半晌，分發完成，呂昀溫馨笑着看着一群小破孩高興離去，又摸了摸手中僅余的幾張聯幣，眯起的眼眸不由露出了無奈之色。

「小呂啊，這些年真是麻煩你了，要不是你，小天他們恐怕早就……」

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大爺不知何時立身呂昀的身後，他躬著腰，柱著一把破拐杖，滿是皺紋的臉上一片感嘆，渾濁的老眼凝視着呂昀，目光極為複雜。

「李爺，當年我13歲，走遍全城，卻無一處容身之地。而那時，是你們毅然收留了走投無路的我，一人一頓飯養育着我，把我拉扯長大。對我來說，東街便是我的家，這其中又有什麼麻不麻煩的呢？」

呂昀神色悠悠，鵝蛋臉上一片平靜，淡淡訴說的話語里卻有一股股化不開的溫情，那是一段永不退色的記憶。

凝眸注視着髒亂的街區，呂昀漸漸出神，腦海里竟然不知不覺浮現除了昨夜《尋武》的經歷。

密林里，土丘上，月色下，惡虎前，回想起那個雙手持斧、傲骨錚錚、仰天怒吼的少年，呂昀神色一片迷茫。

「呵，當年，我又何曾不是這般傲骨嶙峋……」

呂昀搖頭嘆息，瞬間便調整了心緒，繼續走過髒亂的街道。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嘿嘿，真不愧是本神丐看上的種子……」

惡丐搖頭晃腦著，帶着一股莫明賊笑，幽幽走進一家破舊的超市，採購著一些日常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