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難得一見的厚霧彌散在坎布里奇的大街小巷，朦朧的藍色籠罩了整片天空，北風呼嘯而過，打在臉上，宛如刀割般的疼，歐明宇焦急地找尋了一個上午，終於在一所住宅區附近找到了念恩。

一個晚上不見，她竟似消瘦了一圈，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眼底有掩飾不住的悲涼，寒意從她身上每個細胞發散出來，顫巍巍的她，像是隨時會被這凜冽的寒風吹倒。

念恩捧著一疊報紙，艱難的走在雪地上，她並沒有發現在路邊正凝望著她的歐明宇，昨晚的雪很大，此時道路上的積雪已浸沒了她的腳脖子。

她凄涼的身影，就如一把鈍刀子，來來回回反反覆復地絞著歐明宇的心，他感覺自己被拉入一個無底的深淵，就快窒息了。

一股想要為她遮風擋雨的衝動浸沒了歐明宇所有的理智，他迅速的脫下身上的皮草大衣，跑上前，將風雪中的念恩裹了個嚴嚴實實，並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報紙：「天太冷了，快到我的車上去，這些報紙，我幫你送。」

看著認真核對地址的歐明宇，念恩震驚地睜大了雙眼，她不知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可他現在的模樣真讓她覺得可笑，昨晚的背叛，欺騙，失落，犧牲，彷彿從未發生在這一空間。

白色霧氣如妖魅般瀰漫在大街小巷，風雪漸大，歐明宇剛準備邁步，卻被念恩用力一推，險些摔倒在地上。

「我不要你假好心。」念恩緊抿的雙唇不住顫動，她恨恨地從他手中奪過報紙，褪下他的外套，毫不留情的扔還給他：「你給我滾，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念恩的話提醒了歐明宇，他在做什麼？他就要和婉闌結婚了，成功已經唾手可得，何氏建築集團總裁的獨生女兒，娶了她，就等於娶了何家的億萬家產，一生的錦繡前程。

不能愛她，更不能憐惜她，今日對她的憐惜就是他日對自己的殘忍，歐明宇在心中反覆地警告著自己，他必須硬起心腸……

可縱然心硬如鐵，也無法面對她絕望的眼眸，歐明宇低下頭，聲音輕如蚊蚋：「念恩，婉闌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我？你真的很對不起我！」念恩驚痛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一直隱忍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奔流：「這半年來你對我越來越冷淡，可笑的是，我還天真的以為是你工作太忙了，昨晚我終於知道了，當我傻傻的站在你的宿舍門口等你等到天亮的時候，你的懷裡正擁著另一個女孩子！」

念恩仰頭，用力地想要吸回眼底的淚，卻在不經意間灑落更多：「歐明宇，我很好奇，當你擁著別人風花雪夜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正在等你？有沒有想過美國的冬天有多冷！站在外面的我有多冷！」

怎麼會沒有想！

過去的半年，那地獄般的煎熬，身與心的拉扯，靈魂與慾望的撕咬，是他不願再回首的：「念恩……我下個月回台北，然後結婚！」

念恩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嘴唇已經僵硬發紫：「結婚？和誰？」

「你不都知道了嗎？」四目交接，他清晰的看到念恩眼底的悲傷：「何婉闌！昨天晚上的慶功宴，我當著所有人的面向她求婚了。」

念恩的神色僵了僵，稀薄的陽光映得她的臉皎若化雪，冰晶般的冷與蕭索：「能不能告訴我，我哪裡不如她？」

歐明宇當然知道念恩口中的她是指婉闌，可他該如何說？

「你很好，沒有不如她。」

「那為什麼……」話到一半，念恩突然驚醒了：「錢？你愛的不是婉闌，是他們家的錢？」

「沒錯！」既然被看穿了，他也不準備再隱瞞什麼：「在我眼中，婉闌樣樣都不如你，可只有一樣，她勝你百倍，她有一個好父親，一個家產億萬的父親。」

念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懂，你已經是一家跨國建築公司的助理工程師了，如今又得了獎，很快就會被提升。」

歐明宇倨傲的臉上，揚起了一抹慘淡的微笑：「就是我當上了工程師，又怎麼樣，？」

「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我明明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一直都是那麼努力那麼腳踏實地的工作，為什麼！為什麼你變了那麼多！」

歐明宇深吸一口氣，憤恨地道：「不是我要改變而是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讓我改變，有能力又怎麼樣，名校畢業又怎麼樣，就算我讀到研究生又能怎麼樣，到了公司還不是被人呼來喚去，一個不小心連飯碗都保不住了，這樣的生活我已經過夠了也不想再過了！」

「難道錢真的比感情還重要？」念恩突然發現，心的寒冷比身體的寒冷更令人無法抵受。

「是！」歐明宇回答的斬釘截鐵：「至少，對現在的我來說，金錢，地位，榮譽才是最重要的，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裡，愛情是一個奢侈品，是我沒有能力擁有的東西。」

「既然沒有能力擁有，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念恩的淚與這天地之雪，同時悠悠灑落：「我不信你會幸福，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

「我會幸福的，一定會！」歐明宇堅守著自己的信念：「婉闌很漂亮，又彈得一手好琴，我現在就已經很喜歡她了，我相信我很快就會愛上她，到時候事業，愛情，我什麼都有了，怎麼可能不幸福。」

「那我可要恭喜你了！何氏企業的駙馬爺！」念恩字字冰冷，句句嘲諷。

冷風一陣陣地打在念恩單薄的衣襟上，濕淋淋的禮服裹在她更冰冷的肌膚上。

歐明宇心疼地扶住念恩瘦弱肩膀，無力地道：「也許，你也該醒醒了，這個世界並沒有你想的這麼美好，愛情不能當飯吃的。」

歐明宇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這次金塊獎的獎金，我已經全部存在這張卡里了，我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你能接受這筆錢，我知道你現在需要它不是嗎」

確實，她需要它，她花了太多的精力在金塊獎上，遺憾地與這學期的獎學金失之交臂，這意味著她必須承受下學期昂貴的學費。

見念恩沉吟，歐明宇以為她動搖了，將卡塞入念恩的手中，她的手指微腫，紫色的淤血上帶著暗紅的裂縫。看著這雙千瘡百孔的手，眼裡滿是心疼：「別再去餐館打工了，接受這筆錢，專心的去念書，你那麼有才華，將來的成就定不可限量！」無論如何，他都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她能過的好些。

「這算什麼？」念恩抽出被握著的手，揚起卡，唇角露出一抹凄涼的微笑：「同情？憐憫？還是分手費？」

那凄婉的笑容刺痛了歐明宇的心，他了解她的倔強，於是倒吸一口冷氣，違心的道：「你就當那是分手費好了，不管怎樣，我都該為我們的分手負責。」

見念恩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嘴唇抿得更緊了，儘管心中千萬個不願意，但不得不繼續激將道：「就當是我圖一份心安吧，你接受它，從今以後我們各不相欠，當然你也可以不接受，倘若你想以這種方式讓我愧疚，讓我記住你！」歐明宇用修長的手指捏起念恩的下巴，四目交接，念恩清晰的看見他眼裡那輕浮的笑意：「如果那是你想要的，當然，我也會成全你！」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落在了歐明宇的臉上，雖然早就料到會這樣，但當她打上來的時候，心還是會痛。用力的揉搓著紅腫的部位，斂去眼底的悲傷，強裝出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樣，剛想開口說話，卻被念恩緊接著丟來的銀行卡封住了嘴。

「歐明宇你聽著，做好你的駙馬爺，我的事就不撈你操心，我尹念恩將來就是當乞丐，餓死街頭，也不會要你的一分錢！」用力的吐出最後一個字，念恩決絕的轉身，那一刻眼淚終於奔流，悲傷的情緒肆意的在心底漫溢……

看著念恩的身影消失在大霧中，歐明宇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掏空了，全身虛脫，再也沒有力氣行走。

雪下得很緩慢，也許是想將一切憂傷都深深裹挾於自己冰冷的懷抱中，隔絕這紅塵太多辜負悵惘，從今往後，與念恩的一切，都將歸於塵土。

就讓這段情留在這遙遠的純凈校園，期許著多年以後它依然潤澤光潔，如瓷如玉，神聖不可褻瀆，美好得讓他隨時想起隨時微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

也許，這世間悲歡離合的美麗戀情，大多無緣，完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