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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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謙君也不知道他們一起喝了多長時間的酒。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夕陽將整個京城籠罩在金色之下,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匆匆忙忙要回家。

店小二走出來一副再不付錢就沒有酒的架勢,陳謙君見成應全喝得也差不多了,便付了錢讓小二別在上酒了。

成應全見沒了酒,便到處掏錢,想要讓小二再上一點酒。卻只掏出來一塊黑色的鐵牌。

他呆愣愣地拿著那塊鐵牌,兀自笑了起來。

陳謙君認識那塊鐵牌。一年前他武功廢掉的時候,張大人將這塊鐵牌給了他,說以後也許用得著。可是這塊鐵牌怎麼會在成應全手裡?

「張大人走的那天,說要把這鐵牌給你,呵呵,我拿走了。想不到這是你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陳謙君一聽,便要將那鐵牌拿過來,卻見成應全道:「我不能給任何人,這是他的東西,我才不會給別人。」

陳謙君無奈了,只好扶著醉得有些胡言亂語的成應全回他自己的房間。

「狗蛋還想吃什麼?」

「娘我們錢夠嗎?」

「恩,你叔叔給了我們不少錢,應該夠。」

「好耶!」

聽見這麼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歡呼,陳謙君立刻看了過去,卻見自己的嫂子拉著狗蛋在街邊買東西。

黃昏時候的東西都會買得比早上更加便宜,因為小販們都急著收攤,很多東西隔夜了又不新鮮,他們便會便宜一點賣出去。以前他們窮,所以都是在黃昏的時候出門買東西,這樣可以省一點錢。想不到這個習慣竟然被嫂子一直延續了下來。

陳謙君站得不遠,這個時候卻不知道要不要上去跟他們打招呼。

只是陳謙君還沒有決定,就被潘花花和狗蛋看見了。

看見他們兩個人朝自己走過來,陳謙君有些不自然地喊了聲:「嫂子。」

潘花花不認識顧言之的臉,她想了很久,卻還是覺得像這麼長相出眾的人,她沒理由會忘記,哪怕就是輕輕一瞥都會印象深刻。

她對著陳謙君微微笑了笑,問:「小成怎麼了?怎麼喝這麼醉,發生什麼事情了?」

陳謙君看見嫂子眼睛里陌生的光,才想起來現在的自己應該是顧言之。他微微笑了一下,道:「不用擔心。你們吃飯了沒有?正好我們也還沒有吃飯,一起去吃個飯吧。」

狗蛋一聽說有飯吃,立刻又笑了起來,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特別可愛。狗蛋已經十三歲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肚子餓的時候就是一頭牛都能吃下去。

潘花花有些猶豫地看了一下成應全,覺得成應全已經醉成這個樣子了,回去休息比較好。

卻見成應全看著潘花花,就喊:「嫂子!嫂子好久不見,嫂子你吃飯了沒有?嫂子我們一起去吃飯,你不用跟我客氣。老大的嫂子就是我的嫂子,老大的侄子就是我的侄子,老大的就是我的……」

或許平日里壓抑的太多,醉了之後就不再顧忌,全都說了出來。說完之後,成應全又自己笑了起來,好像他已經想這麼說很久了。

陳謙君不知道如何是好,又怕這麼一個醉漢嚇著潘花花和陳狗蛋,但是他第二天就要下江陵,再見他們恐怕沒有機會了。

他哥哥失蹤之後,一直是嫂子在照顧他。有句話叫做長嫂為母,嫂子待他確實就想對待自家人一樣,不管那個時候生活多麼艱難,嫂子都沒有放棄過他。

「娘我餓。」狗蛋在旁邊小聲喊了一聲,成功地讓陳謙君找到一個拉他們母子一起去吃飯的理由。

成應全基本上沒有吃什麼,就是不停往嘴裡灌湯水。

潘花花嘆了一口氣道:「好好的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陳謙君也不知道怎麼回,只是挑了幾樣好吃的往狗蛋碗里添,說小孩子長身體的時候,就是要多吃點。

潘花花第一次見這麼好看的男人,而且通身氣派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偏偏這個人一點架子也沒有,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一個已婚女人對一個男人表達好感的最好方法,就是不停的倒苦水。

陳謙君靜靜在一旁聽著,他知道嫂子不需要他回話,就是想要說出來而已。

潘花花說了特別多陳謙君的事情,說他小時候就不愛說話,就喜歡看書練武,後來當了捕頭,看起來特別神氣威武。這次來盛京,竟然發現陳謙君話變多了,她自然表示非常欣慰。說著說著,自己把眼睛笑得彎起了一個月牙。

她原本以為陳謙君會跟對門的鐘小小走到一起,畢竟一起長大的,小小確實是一個好姑娘,這一次卻被她小叔子拒絕了,她心裡別提有多急了。不過還好,小叔子說有了喜歡的人了,說不定不久就能吃喜酒了。啊,小叔子變得話多了一定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陳謙君原本細細的聽著,他知道後來嫂子嘴裡那個話多的小叔子其實就是顧言之。他便聽得更加仔細認真。可是為什麼聽他說有喜歡的人的時候心裡會那麼難受?

他伸出一隻手,放在左邊心口的位置,卻發現這是顧言之的心臟。

潘花花又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堆,陳謙君也沒聽見。就見成應全突然朝他撲了過來,說:「你怎麼能一句話不說就離開?」

潘花花原本還在滔滔不絕,如今竟然看見成應全抱著那個漂亮的男人不鬆手,頓時驚愕到了。

分桃短袖這些事情,對她來說不過只是一些故事,作為一個普通婦女,對於這些事情只能有耳聞,就算知道哪個大富人家養了幾個小倌也不過是當做笑談。可是當這些事情真實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卻覺得如此不可思議。

成應全拉起陳謙君的手,便把鐵牌放到他手裡道:「不要再弄丟了。」說著便想伸手摸陳謙君的臉,最終卻是酒力搶先一步,讓他昏睡在了桌子上。

陳謙君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成應全。就算知道這個人喜歡自己,他也沒辦法就這樣放著自己一起出生入死六年的兄弟不管。可是現在這個情況,他要不要繼續灌下去?

他突然轉頭,看見潘花花一臉驚愕的表情,立刻解釋:「我們不是……」

潘花花立刻咳嗽了一聲,喝一口水做掩飾,還好陳狗蛋剛才去茅廁了什麼都沒有看見,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麼教育兒子。

第一次見到這些畫面的潘花花已經完全心慌了,可是想想那畢竟是別人的事情,就算真的有龍陽之癖,也跟她沒有一點關係。吃人嘴短那人手軟,她剛蹭了別人一餐飯,這個時候因為這些不關自己的事翻臉也太不要臉了。

她用力順了幾口氣,讓自己努力接受這個現實。她從這個非常有涵養的年輕人身上可以看出他是個好人,對自己和狗蛋這樣的陌生人都能如此照顧,還聽她嘮叨了那麼多,這已經非常難得。於是她在心裡自我安慰,還好她兒子和小叔子沒有龍陽之癖。

自己做好心裡建設之後,潘花花勉強露出一點笑容,對陳謙君道:「沒事,不用解釋,我能接受。」說著又怕對方不相信一樣,繼續解釋道:「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尤其你是好人,更加不能讓自己生活得痛苦。」

陳謙君:「……」他第一次發現他嫂子的思想如此開放。

沒讓陳謙君多做解釋,潘花花正好看見朝這邊走過來的陳狗蛋,立刻過去拉著陳狗蛋準備告辭。

陳謙君沒多阻攔,讓小二多給他們包了幾份點心讓他們路上吃。

看著手上的鐵牌,又看了看已經昏睡的成應全,只好就近給他開了一個房間送他進去,便回了自己客棧。

自從聽嫂子說顧言之可能已經有喜歡的人之後,陳謙君便一直如鯁在喉。如果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那麼他又何必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肯承認自己喜歡顧言之呢?如果連這點勇氣都沒有,他陳謙君又如何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想通這一點之後,陳謙君頓時覺得自己少了很多束縛。以往他太看重一些外在的東西,反而在不停地壓抑自己。可是既然被他發現他真的喜歡了,便如何都不能放棄。顧言之,你恐怕再也沒有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機會了。

有的人看起來非常迂腐、執拗,可是這樣的人往往認定什麼之後,都很難改變。陳謙君是這樣的人,顧言之也是。

顧言之如今正不停地圍在張管家身邊,就是要從他嘴裡套出什麼來。鐵牌在成應全手裡,想要拿到並不難,可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卻只有張管家,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張管家年紀不小了,看起來五六十歲的樣子,這幾天張大人發喪原本就勞累,又被這麼個人在身邊鬧騰,頓時讓張管家看起來老了十歲。

這天晚上,張管家準備睡覺的時候,顧言之又進了他的房間。張管家就快哭了。

他雙手抱拳不停對著顧言之道:「你行行好放了我老人家吧,我家老爺已經去了,我老人家怕日子也不長了,你怎麼忍心這麼折騰我?這兩天我什麼時候睡過一個好覺?我老人家經不起折騰了,你看我最近印堂發黑眼神渙散腳步虛浮頭髮全白了,你讓我睡個囫圇覺吧!」

顧言之聽了張管家的話,立刻非常神醫地給出一個結論道:「從管家的癥狀看是縱慾過度導致的腎虧啊,要多補補才行。」

管家聞言又哭了。這些天他已經被這個人安了不知道多少病了。他終於妥協道:「讓我告訴你也行,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顧言之立刻反問:「幫你治腎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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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賊,還我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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