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奸臣還是忠臣（17）

想到這裏，柔妃心猛的一跳，看向懵懂的女兒，定了定神，說道：「秦家通敵叛國，被抄家流放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晉陽哦了一聲，說道：「我也是聽宮人們說的，她們說蘭嬪娘娘美麗柔弱，父皇寵愛蘭嬪娘娘，捨不得蘭嬪娘娘委屈，才發作了秦家。」

柔妃揉着晉陽的腦袋，溫柔道：「晉陽也入學半年了，也明白什麼是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怎麼能因為幾個小宮人的話，就認為你父皇是能被美色迷惑的人呢？」

晉陽有些愧疚，她點了點頭說道：「是晉陽誤會父皇了，父皇是聖明君主，自然不會為了蘭嬪而影響朝政。」

柔妃才哄好晉陽，便在晉陽午歇的時候審問了晉陽身邊的人，待知道是哪幾個宮人碎嘴后，還沒有動作，便得知那幾個宮人被崔總管帶走了。

凌婉瑩在段離的懷裏嚶嚶的哭，輕柔的聲音帶着滿滿的委屈，「她們太過分了，怎麼能說陛下是為了妾懲治秦家呢，陛下是再聖明不過的君主，在她們口中就變成了……變成了……」

凌婉瑩似乎是說不下去了，繼續嚶嚶哭，段離忍着笑意，問道：「變成了什麼？」

「變成了被美色迷惑不辨是非的昏君……」凌婉瑩聲音逐漸變小，最後又理直氣壯道：「妾不想她們誤會您，便罰她們抄書，希望她們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罰她們抄寫朕尚是太子時所做的所有策論？還要抄一百遍？」段離問道，凌婉瑩的眼睛眨啊眨，墨色濃密的睫毛彷彿掃過段離的心間，他聽到懷中的美人說道：「妾想讓她們知道，陛下是明君，是有為的君王，不是她們口中的昏君。」

凌婉瑩的話讓段離感動，這是一心只有他的蘭嬪。

凌婉瑩越發受寵了，秦家的事情剛告一段落，凌婉瑩便從蘭嬪晉為蘭妃，賜居離紫宸殿最近的玉華宮，罪妃蘇美人和安選侍也被解了禁，不僅一起被晉為婕妤，還同凌婉瑩一起遷至了玉華宮，只因為蘭妃離不開兩位婕妤的陪伴。

就在大家將蘭妃同最近秦家的事情聯繫起來時，北疆勝利的消息傳來，大家想到北疆領軍的正是蘭妃的兩位兄長，紛紛覺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蘭嬪無子封妃固然有陛下偏愛的原因，但和家中父兄的戰功也有脫不開的聯繫，但即使蘭妃兩位兄長功勞再大，陛下也不至於獨寵蘭妃吧，眼看着今年就要過去，新入宮的妃嬪只有齊嬪、蘭妃以及許才人，其他宮妃都未曾見過陛下的面，這讓大臣們不由得有些心慌。

紛紛猜測陛下是不是要效仿先皇，廢置六宮，獨寵一人，但既然要獨寵，又為何將他們家中的女兒姐妹選入宮中。

他們覺得陛下這個舉動很是過分，太后雖然退居幕後，但朝中的動向還是關注一二。

知道這些后，便叫來皇帝，對他舉了前朝寵妃蝴蝶夫人的例子，告訴他過猶不及，盛極必衰，後宮最怕的便是集怨於一人。

段離心中鬱郁，他剛發落了秦家，正是志得意滿之時，便發現自己連去誰宮裏都要受約束，不由覺得生氣。

但到了蘭妃宮中，便聽到蘭妃用一貫柔軟的聲音說：若是陛下因為寵愛妾而被前朝的大臣能指責，妾會覺得內疚，陛下是光明磊落的君主，身上怎能有這樣的污點，妾還不如死了算了。

美人泣淚，讓人心軟，段離心神微動，想像不出來蘭妃這樣柔弱的性子，如果沒有他，會被如何的欺負。

就如同前朝的蝴蝶夫人，在皇帝去世后，下場凄涼，若是蘭妃有子嗣，日後他若遭遇不測，也能有個依靠，段離想着，看着凌婉瑩的眼神越發熱切，低聲道：「為朕生個皇子吧，皇女也好，他會是天下最尊貴的人。」

凌婉瑩：……瘋子！

段離最終還是恢復了像往常一樣雨露均沾的日子，分別召幸了今年入宮的嬪妃，在段離不在玉華宮留宿的那一日，柔妃真的鬆了一口氣。

便是陛下最憐愛她，最寵愛的時候，她都沒有能同蘭妃一般，享受獨寵的榮耀，蘭妃，往日還是她大意了。

不過，蘭妃不能生育，威脅不大，柔妃安慰著自己，越發的精心教導晉陽，對皇帝越發的溫柔小意。

聽說皇帝重新踏入其他宮妃宮中還是蘭妃勸的，太后對她的不滿頓時消散了，她突然想要見見蘭妃，事事以皇帝為先，對皇帝用情至深的蘭妃。

她對身旁的嬤嬤道：「這勸導之事本應是皇后的指責，如今反倒讓哀家和蘭妃做了，這皇后可真失職。」

嬤嬤不言語，自從太后不再管前朝之事後，對皇后的不滿日益加深，尤其是前些日子，宮人的閑言碎語間將陛下說成一個被美色所迷的昏君，皇后居然毫無察覺，最後還是蘭妃娘娘懲治的。

齊嬪出面，狠狠的整治一番，才平息了後宮的流言，太后覺得皇后無用，皇后何嘗不覺得太后咄咄逼人。

她自認為已經盡職盡責了，太后依舊不滿她，連皇帝也好久沒有見到，皇后覺得心中苦澀，只有聽着太子的近況才覺得好受些。

「現在宮裏宮外都說蘭妃賢惠，她真的……是本宮小看她了，分明是比柔妃還聰明的人，本宮怎麼會覺得她不如柔妃呢，也幸好，她無法有孕……」皇后喃喃道，沉默低頭，只當聽不見。

陛下對蘭妃，真的是寵愛至極，誰也想不到，這麼柔柔弱弱，又心思單純的女子會真的讓陛下放在心上。

段離這些日子裏見夠了那些妃嬪模仿蘭妃的樣子，越發的覺得蘭妃單純可愛。

若是他在威嚴些，或許就可以如同父皇一般隨心所欲，不過，他想到母后的話，也覺得皇后近些年來過於散漫了。

原本要去昭和宮的步攆轉去了鳳儀宮，遇到了太子，便在鳳儀宮用膳。

聽到陛下去鳳儀宮的消息，賢妃正在理賬的動作頓了頓，她抬眸，看向正在等待回復的尚食局宮人，說道：「回去告訴劉姑姑，這些賬目待本宮看過，交由皇後娘娘查閱后便差人送去尚食局。」

宮人應是，便離開了昭和宮。

賢妃揉了揉額頭，對身旁的大宮女道：「皇後娘娘想必要煩憂了，二皇子和三皇子還在吵著嗎？」

「是的，娘娘，兩位皇子吵著要見秦婕妤。」大宮女回道。

「秦婕妤。」賢妃嘆了一口氣，自從秦家被抄家流放，秦氏被褫奪封號降為婕妤后，便瘋瘋癲癲的，還會傷人，這讓賢妃怎麼敢讓他們見。

「秦家，大約是後日行刑吧。」賢妃道，見宮女肯定的點頭，「那日過後在帶他們去見，去告訴兩位皇子，若是不乖，那就真的見不到秦婕妤了。」

宮人應是離開。

宮道上，蘇瑾拿着一個大大的包袱，全都是鎮國將軍夫婦為在宮中的愛女準備的，天寒了，鎮國將軍夫婦想到大女兒在家時最愛穿他們做的衣服，特地求了陛下送進來。

還送了幾塊金餅，通過影衛描述，段離知道那是自己剛賞賜下去的。

他不覺得被冒犯，也不覺得厭煩，反而覺得凌家人率真，羨慕他們家的氛圍，蘇瑾抱着包袱，被引路的宮人帶到一邊，一陣風從眼前飄過，似乎有清淡的竹香縈繞在鼻尖，但冬日裏，又遠離竹園，怎麼會有竹香呢？

待人走過，竹香依舊沒有散去，蘇瑾問道：「剛剛那人是誰，居然可以進入內廷？」

「那是威遠侯世子，錦衣衛指揮使，他同陛下要好，又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子，所以陛下特允他自由出入內庭。」宮人覺得蘇瑾從宮外來，凌家又在京城，她不認識齊仲春很奇怪，忍不住問道：「青葉姐姐不識得威遠侯世子嗎？」

蘇瑾搖頭，說道：「蘭妃娘娘在家中時便不愛出門，所以京中的什麼宴會也不曾去過，娘娘心中只挂念陛下，我在娘娘身邊，經常聽到的也是關於陛下的消息，對於威遠侯世子，確實是半點不認得。」

聽到蘇瑾的話，宮人又不由得感嘆蘭妃娘娘對陛下的痴心，怪不得能被陛下如此寵愛，誰會拒絕將真心捧到你眼前的美人呢？且那美人還多才多藝，溫柔善良，彷彿世間所有美好的形容詞都可以套在她身上。

宮人羨慕蘇瑾能常伴蘭妃娘娘左右，她們這些宮人，最大的期望便是能夠遇到一位寬宏善良的主子，蘭妃娘娘便是她們夢想中的主子。

這樣想着，宮人對蘇瑾越發熱絡起來，企圖能夠讓蘇瑾眼熟她，並在蘭妃娘娘面前為她美言幾句，運氣好些，說不準就可以去玉華宮了。

蘇瑾臉上始終帶着淺淺的笑意，同宮人交談中，便清楚了威遠侯世子進宮的事，彷彿是因為萬佛寺的齊家女。

「齊指揮使這個月已經進宮五次了，聽在寧福宮的姐姐們說，在萬佛寺的齊姑娘病重，已經快不行了，但陛下就是不鬆口讓齊家將她接回，太后也無可奈何，要找皇後娘娘說和，皇後娘娘對太後娘娘一向恭敬，唯獨在這件事上難得的強硬。

萬佛寺的齊姑娘，姐姐沒有聽說過吧，聽說她才貌無雙，聰慧過人，太後娘娘心目中的後宮之主人選原先是她的，誰知道後來出了些意外……」說道這裏，宮人想到因為此事而喪命的人，停了口，覺得失言，看向蘇瑾，發現她神色如常，似乎沒有察覺般，感嘆道：「那齊姑娘真是可憐，如花一樣的年紀，卻要日日待在萬佛寺。」

覺著蘇瑾沒有聽到自己後面的話，宮人鬆了一口氣，繼續道：「誰說不是呢，各有各的難處啊。」

齊仲景也注意到了退讓到一邊的宮女，他問著前面的內侍，有些疑惑，「今日是宮人們見家人的日子嗎？」

「不是，是凌將軍挂念蘭妃娘娘，要送東西入宮，陛下允了，遂讓蘭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來拿。」內侍回道。

齊仲景聽着內侍的話，想到了數月前的竹林，這蘭妃真是好運，剛被算計，罪魁禍首就已經被懲治。

一入宮便獨得恩寵，陛下對她多有縱容，如今兩位兄長又立下大功，凌家這些日子，可謂是春風得意，只是他的親妹，卻在萬佛寺……

想到這裏，齊仲景便覺得可悲，陛下雖看重他，但對於佳慧的事卻絲毫不退讓，若是當年佳慧不那麼倔強就好了，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寧福宮中，太后對着齊月珍長吁短嘆，說來說去都是指責皇后的話，最後，又問她這幾日同皇帝怎麼樣，聽到齊月珍說蘭妃給了她幾張食譜，憑藉那幾張食譜，勉強讓皇帝多去了幾趟。

「她倒是大度。」太后說道。

齊月珍淡淡道：「不如說是蠢笨，她總想着陛下心情舒暢，那些人去問她什麼她都答，各種食譜香方不假思索的送人，不過，她給我的倒是獨一無二的。」

想到蘭妃說這話的狡黠樣子，齊月珍頓了頓，怎麼會有那麼蠢的人，就因為幾幅畫，便將她當成了知己。

就因為被淑妃為難時安婕妤的挺身而出，便將安婕妤和蘇婕妤當親姐妹，怪不得婉晴提起她那同胞姐姐時總是一臉擔憂，如此單純，怎能讓人不憂心。

齊月珍想着，抬眸見到太后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由道：「姑母，您若是想着讓蘭妃勸陛下，那可能不行，蘭妃看中陛下，讓陛下為難的事為難的話她從來不做也不說。」

太后一想，還真是，即使身體不適，但因為皇帝那段時間為邊疆的事着急，居然能強忍着不宣太醫，就怕皇帝擔心。

太后忍不住皺眉，世界上怎麼會有蘭妃這樣的人，就彷彿是為了皇帝而生的一樣。

但對侄女的擔憂佔了上頭，她猶豫道：「還是試一試，萬一就可以了呢？」

齊月珍勸不住，也不再勸，在齊仲景進來之前，又離去了，這讓太后無奈，兩兄妹的矛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解開。

事情還真就成了，太后原本是讓蘭妃勸說皇帝，蘭妃細細詢問了緣由，太后說的含糊，但蘭妃在涉及到皇帝的事情時還是很警惕的，她發現這可能會讓皇帝厭煩，便拒絕了太后。

太后沒有想到，除了皇后，居然還有人拒絕她，她便又道如果這矛盾一日不解決，皇帝這心中始終有心結，蘭妃一聽，不行，怎麼能讓皇帝日日煩憂呢，便答應了下來。

太后心想，果然是將皇帝掛在心裏的人，如此單純，又怎麼能勸得了皇帝呢，本來都不抱期望了，但不知道蘭妃怎麼勸解的，皇帝居然讓齊仲景去萬佛寺接了齊佳慧回來。

皇帝還專門跑到寧福宮，言辭懇切的對太后道謝，說從來不知道太後背地裏為他做了那麼多事。

太后：……蘭妃還真是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