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賽博坦和紅兩千

關海洋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家裡只有杜奶奶和他兩人。

杜奶奶怕他還沒好利索，連忙吩咐他不要著急起床。

關海洋卻覺得除了肚子裡面有些空蕩蕩的，整個身子沒有一處不爽利，揮一揮手臂，似乎連力氣也大了幾分。

明明昨天還差點下不來床，後來還被身強力壯的佟兵一腳踹飛了，現在卻一點後遺症都沒有。

難道這也是重生帶來的福利？

桌上有一碗清湯麵，雖然簡單至極，卻把他肚子里的饞蟲勾了出來。

「這是小珊給你下的面，她剛剛出門。我們都吃過了，你快些吃了吧，還是溫的。」

杜奶奶就要給他把面端過來。

哪裡還敢麻煩老人家。

關海洋麻溜地躥下床，披上棉襖坐到了桌前。

「你這孩子，可別再著涼了。」

杜奶奶喃喃道，給他披上一個縫補了不知道多少個補丁的小棉被。

關海洋實在是餓得緊，也沒跟杜奶奶客氣，道了聲謝之後便開始乾飯。

剛剛挑起一筷子面，便看見下面窩著的兩個荷包蛋，一時間讓他有點愣神。

「雞蛋是小陸給你補營養的，她一大早就去廠東邊的黃李村買了兩斤雞蛋回來。」

杜奶奶說著說著還帶上了幾分埋怨：「都跟她說了家裡也有雞蛋，可偏偏不聽，還自己跑去村裡收雞蛋。」

雖說現在票證制度已經基本上取消了，但如果有需要的話，也可以去棉紡廠附近的供銷社買雞蛋。

那裡最便宜，但是需要糧票。

這東西他倆手裡一張都沒有，全部都被佟兵兩口子截留了。

又或者到集貿市場買，雖然方便但價格卻高了不少，陸雨珊怎麼捨得！

為了省點錢，她居然跑到黃李村去了。

那地方關海洋也去過，距離這裡足足有十來里地，這一去一回的，怎麼也要兩個小時。

關海洋突然覺得碗里的荷包蛋也不香了。

「你可得對你小姨好，她四點不到就起來了，回來以後又趕著給一家人做了早飯，自己只扒拉了一點麵湯就出去上工了，攆都攆不回來。」杜奶奶很是感慨。

這麼好的姑娘，卻偏偏攤上了這樣惡毒的家人。

杜奶奶又看了一眼關海洋，眼中的慈愛也褪去了幾分。

對，還有這個不省心的小侄兒。

關海洋並不是個安分的主。

雖然性格有些悶葫蘆，不怎麼喜歡說話，但是干出來的混賬事卻不少。

這小子從小就跟著廠裡面的小溜子一起混東混西。

也不好好學習，成績差得一塌糊塗。

自己是什麼樣的風評，關海洋還是很清楚的。

杜奶奶的眼神剛掃過來，他就知道老人家是怎麼想的。

有什麼辦法！

以前的事情就這樣稀里糊塗過去了吧，自己這不都穿回來糾正錯誤了嗎，還能咋滴！

幾口扒完麵條和雞蛋，肚子里充實了起來。

抹了一把嘴，關海洋對杜奶奶道：「杜奶奶，我會對小姨好的。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後您看著我怎麼變好。」

說話間他就已經把衣服捯飭整齊，一溜煙地跑沒了。

看著他風風火火的樣子，杜奶奶收起碗筷嗔罵了一句：「還是個小苕貨，什麼時候才能知事……」

關海洋不知道杜奶奶在背後罵他，就算知道也只會付之一笑。

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可比討杜奶奶歡心重要得多。

關海洋跑得飛快，卻沒注意樓房西邊大姨家門口姥姥李桂蘭對他投過來不喜的眼神。

「我看著小兔崽子也沒生病，昨天還裝得慘兮兮的！」老太婆嘴裡嘀咕。

旁邊的陸雨婷聽到了，冷哼一聲：「姓關的沒有好東西！從小就不學好。昨天膽子熊了，敢躲到杜瞎子家裡去。媽，我看還得您出面把他抓回來。」

她和佟兵不敢惹杜瞎子，卻慫恿自己的老娘去送人頭，反正杜瞎子不敢打老人！

李桂蘭不樂意：「抓回來幹什麼，吃我們家喝我們家的！」

陸雨婷眼珠子一轉，湊近了道：「吃喝這點算什麼！佟兵都打聽好了，他表叔開的制衣廠正好需要人幫工。反正關海洋也不愛讀書，讓他去上工，賺來錢不也可以給宇航留著娶媳婦用嘛！」

「他那麼大點，能賺多少錢？」

陸雨婷嘿嘿一笑道：「他表叔可不小氣，工廠里累是累了點，但可以給這個數！」說著便伸出兩個指頭比劃：「一個月，八十。」

「喲，那可不少！」老太婆心中的算盤珠子開始撥弄起來，猛地一拍大腿：「可不能讓這小兔崽子這麼悠閑了！宇航以後還要結婚娶媳婦，都缺錢呢！他要娶的可是大學生！」

「可不是……」陸雨婷眉飛色舞。

「他表叔工廠里要女娃不？」

……

關海洋不知道這娘倆還在算計他，就算是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他現在要去挖自己的第一桶金。

棉紡廠是國企，員工有六千多人，加上這些人的家屬，廠區附近十來里地方圓都是棉紡廠的生活圈。

廠里去年籌劃著再修建一批新廠房。

可剛剛將基建材料準備到位，項目卻被去年新到的廠長給喊停了。

因此在關海洋他們住的樓房南面一大片空地上堆積了無數的紅磚。

這片地方就成了少年們的秘密基地，一群人用磚頭瓦片搭起了不少隱蔽的小磚屋。

經過數個月的精心搭建，這些小磚屋被連通，形成了兩個比較大的基地。

一個叫做賽博坦，一個叫做頑石星。

關海洋要去的地方正是賽博坦。

名字很響亮，不過已經被廢棄了。

之所以廢棄，是因為工程技術不過關，剛剛搭建完畢沒過一個星期就塌方了。

關海洋的腰還因為那次塌方給壓得青腫一大片，最後還是杜俠給他用烈酒過火推拿了好幾次才緩過勁來。

雄偉的賽博坦成了廢堡，裡面卻有能夠改變關海洋現狀的寶貝。

他分明記得在鐵堡的藏寶室里，狗柱子在裡面放了一個鐵皮盒子，是一些畫片彈珠之類的小玩意。

狗柱子在鐵皮盒子底下還放了一疊紅色的紙片，說是用來疊「打盒子」的材料。

所謂「打盒子」就是把紙片疊成方塊或者三角形，拍在地上互扇，誰能將對方的紙片扇翻面過去就算贏。

煙盒相對比較柔韌，一般來說「打盒子」的盒子都是用煙盒來摺疊。

可這薄薄的紅紙片雖然大小看起來差不多，但卻有些過於薄脆，所以狗柱子也一直沒有用它來疊盒子。

但他也捨不得扔，上面畫的那個老頭子看起來很有幾分帥氣，所以就把紅紙片墊在了盒子底部保存了起來。

賽博坦塌方之後，狗柱子也花了一點點功夫去找他的寶貝，但這傢伙沒長性，找了半個小時，覺得搬磚太累，放棄了。

關海洋卻不能放棄，那紅色的紙片正是他要找的寶貝。

「紅兩千」，這玩意可老值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