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杜瞎子的威懾力

杜瞎子原名杜俠，不光不瞎，眼神還挺好。

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去年棉紡廠發生過一次火災，杜俠作為保安大隊長，一頭扎到了火場裡面救人。

杜俠雖然體格龐大，身手卻並不笨拙，據說是因為年輕的時候在少林寺學過武。

他從火場裡面扛出來了七個人，自己的眼睛卻被煙給熏壞了。

足足養了大半年才好。

杜瞎子這個外號是住院期間小護士們送給他的。

因為他身體魁梧，且視力欠佳，加上俠和瞎諧音，小護士們就打趣管他叫杜瞎子，卻沒有太多的調侃的意思。

他救了七個家庭，沒有人會對這樣的人心生不敬。

被嗓音清脆，模樣兒嬌俏的小護士叫杜瞎子，他本人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

出了院以後，這個稱呼就留了下來。

杜俠的父母是棉紡廠的職工，早早就因病去世了，至親只有一個奶奶，身體不太好，一天到晚都泡在藥罐子里。

關海洋大姨家在一樓西邊，杜奶奶家在一樓東邊，中間隔了不到五十米。

剛才陸雨婷打得陸雨珊驚叫不已，接下來又在外面大呼小叫，杜奶奶聽到了就趕緊讓杜俠去幫忙。

要不是有杜俠攔著佟兵，關海洋剛剛穿過來，怕是就要被人高馬大的佟兵幾腳給踹回去。

杜俠一隻胳膊就把兩人的床褥子卷了起來，另一隻手將陸雨珊手中裝著衣物的包裹和兩人的書包提住。

關海洋和陸雨珊兩人本就不多的家當被他一個人全部包圓了。

陸雨珊只好擰起暖壺，捧著三隻碗跟在後面。

身體虛弱的關海洋把筷子放在大瓷缸中，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怒不敢言的佟兵夫妻倆，眼神之中閃過一道冷冽的寒光。

本打算繼續扯著嗓子叫罵的陸雨婷沒來由地覺得後背冒出一股寒意，一口濁氣堵在嗓子眼裡，噎得她只翻白眼。

「邪性！」她覺得今天有點犯太歲，蔫雞子一樣的侄兒竟然敢踹她一腳，簡直超乎她的想象。

剛才臨走時候掃過來的一眼，居然讓她有些犯怵。

看了一眼鐵青著臉站在旁邊的佟兵，陸雨婷心中的邪火又被勾了起來。

「平時呼朋喚友不是很能耐的嗎？一個杜瞎子就把你嚇成這樣了，你那些豬朋狗友呢，遇到事情怎麼一個都不見了！

老娘兜里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吃肉喝酒個頂個的英雄。怎麼！遇到事了就都變成慫包了？」

陸雨婷的潑辣是遠近有名，戰鬥力相當的彪悍。

也正好配上了從小混社會的佟兵，倆人你來我往還算能夠打個平手，換一個人都會被她這種悍婦騎在頭上永世不得翻身。

「我跟你說，佟兵。今天這事不算完，狗日的杜瞎子算什麼東西，敢欺負到老娘頭上！你要還是男人，就別慫，叫上你那些兄弟把他給收拾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還沒有散去，佟兵被這潑婦差點指著鼻子罵，心裡早就翻江倒海一般的不痛快，見到她還沒完沒了，頓時爆喝一聲道：「閉嘴，你他娘的知道個屁！」

除開杜瞎子，整個棉紡廠這一片，佟兵的塊頭都是數一數二的。

他這一聲爆喝，仿若霹靂當頭，直把陸雨婷給炸得渾身白肉一陣亂顫，再不敢言語。

叫人，叫個屁的人，就算是把廠區里所有的小混混都叫來，杜瞎子都能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不是個頭的問題，杜瞎子一身的功夫，說是個百人敵還真不為過。

廠里大多數人都只聽說過杜瞎子學過武當過兵，可從沒見過他出手。

平時有什麼人來廠里搗亂，光看他那將近一米九的壯碩體型就已經慫了一大半，根本不用他真正出手。

可佟兵卻是為數不多見過杜瞎子身手的人。

90年那會棉紡廠的混混頭子還不是他，是一個叫做趙鐵柱的傢伙。

這哥們學過散打，一身功夫相當了得，等閑十來個人根本近不了身。

就這樣的狠角色，半夜來廠里偷設備，被杜瞎子發現。

佟兵親眼見到對方只出了一拳，那個隨隨便便就可以收拾掉十多人的趙鐵柱就被打得吐血倒地，送到醫院才搶救過來。

這年頭，犯罪的傢伙是沒有什麼人權的。

人家杜瞎子是保安隊的人，再加上是趙鐵柱行竊不成先動的手，防衛過度之類的罪名有沒有還不好說，即便是有那也安不到杜瞎子身上。

趙鐵柱被打的半死不活也只能自認倒霉。

人多有什麼用！

「回家！」佟兵沒好氣地低喝了一聲，一把扯過還沒順過氣來的陸雨婷，頭也不回地轉身進屋。

胖胖的小男孩跟著倆人的屁股也跑進了屋。

看熱鬧的人群頓覺沒趣。

原以為今天可以看到一場龍爭虎鬥，卻沒想到龍是真的龍，虎卻是紙老虎，根本斗不起來。

「杜俠，我看那佟兵好像不服氣，你可得小心一些。」陸雨珊小碎步跟在杜俠身後，有些擔憂道。

杜俠不說話，彷彿沒有聽見陸雨珊擔心的話，埋頭往家裡走。

關海洋渾身軟綿綿沒有力氣，咬緊牙關跟在後面，腦中卻轉過了不少念頭。

樓房緊東頭的房門開著，昏黃的燈光從屋內灑出來，一道瘦小的人影出現在燈光之中。

「奶！」杜瞎子叫了一聲，腳步又快了一些。

「慢點走，慢點走，小心摔著！」瘦小乾枯的身影羅圈著腿扶門對著他揮手。

陸雨珊小跑幾步，放下暖水瓶上前扶著老人：「杜奶奶，您身體不好，趕緊進屋吧！天冷，別凍著您！」

「不妨事不妨事，我這把老骨頭看起來鬆散，卻還經得住熬。」杜奶奶扶著陸雨珊的胳膊對杜俠吩咐道：「你快把海洋接過來，我看那孩子都快走不動道了。」

關海洋現在的狀態的確差得很，渾身發冷還一陣一陣發虛。

沒見杜俠怎麼動作，卻見他身形一矮便進了屋，再出來的時候手中已然空空。

大長腿兩步就邁到了關海洋身前，張開蒲扇一樣大的手掌，一把將關海洋給提了起來。

跟抓一個小雞仔沒啥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