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大騙子遇到小騙子
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有道是術業有專攻，袁成剛在90年代搞出這麼一個能夠青史留名的騙局，還真不是靈感爆發想出來的點子，而是從小就鍛煉，在實戰中汲取經驗並總結歸納出來的成熟套路。
這就好比少林寺的小和尚，挑水砍柴練基本功，練了十多年之後發現自己已經登堂入室，總算可以出師闖蕩江湖了。
袁成剛就是這樣的選手，村裡的人被他禍害完了，全部都轉化為了經驗值，就跑到豫省去禍害他鄉人。
牛逼的是，他一戰而紅，試水江湖的第一次出手就玩了一把大的，還賺得盆滿缽滿。
等到原始資本積累起來后就黑轉紅，生生把自己洗白了。
關海洋覺得他這次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大爺，謝謝您！我知道了，不是啥別的事，我哥托他帶回來一些東西，讓我取回來。」關海洋給老人家甩過去一支煙，表示感謝。
老頭接過煙，眯著眼睛看了看。
紅雙喜，還不賴！
老頭把煙夾在耳朵上，不抽，看著關海洋：「後生挺會來事，大爺我再勸你一句，取完東西就走，別跟那小子攪和在一起，也別跟他多說話，小心把你的褲衩子都給騙跑了。」
「唉，知道了！謝謝您！」關海洋拍拍腿上半乾的泥嘎巴，甩腿就往村裡去。
從村東頭到西頭，約莫一里多地。
隔著還有百十來米，關海洋就認出來了袁成剛的家。
都不用數，沿街一溜房子，雖然都是土磚灰瓦的低配版本，但好歹都方方正正，看起來還像是個宅子。
可這些屋子中間卻有一個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的宅子。
屋頂都塌了一小半，東西三進的房子，估計現在能用的只有最西面的那一間。
走近了數一數，正好是西邊過來第三間房。
老舊木門已經腐朽得不成樣子，門板上的木頭都開始往下掉渣。
關海洋直接就推門走了進去。
「袁哥在嗎？」關海洋沖著那間關著門的西屋叫道。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伸出一個頭來。
關海洋眼前一亮。
後世見到袁成剛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個體重三百多斤的大胖子，五官被肥肉擠得搬了家。
可現在的袁成剛卻是一個看起來相貌堂堂的標緻青年。
難怪，要是他長得就賊眉鼠眼的，怕是還沒等他開口，別人的警惕心就先提上了三分。
也就是這模樣的傢伙，才好去行騙。
「找我做啥？」袁成剛上下打量了一下關海洋，眼神之中帶著幾分疑惑。
這副面孔生得很。
關海洋點頭哈腰，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袁哥不記得我了，上次在桃源縣顧凱顧哥帶我見過您一次。」
聽他這麼一說，袁成剛眼珠子轉了幾下，把門打開將他讓了進去。
關海洋看著屋內的擺設倒是有些意外。
屋外已經衰敗得跟荒村野店沒有什麼區別，可完好的西屋裡面的物件卻布置的井井有條。
東西不多，卻一點都不雜亂，被子也疊得整整齊齊擺放在床上。
一個小書桌靠窗邊，上面還放著一本《領導語錄》。
騙子不可怕，怕就怕騙子還有文化。
袁成剛不但有文化，還有思想覺悟，怪不得能把行騙事業搞到那樣一個高度。
「我對你沒印象了，不過你既然提到了顧凱，那就是自己人。」
袁成剛拿起暖壺給他倒了一杯水，輕輕放在桌面上。
關海洋心中暗暗點頭。
這傢伙行事很有一套，不管關海洋看起來有多麼稚嫩，完完全全一個小跟班的樣子，他都表現得不卑不亢，沒有絲毫慢待，讓人頓生好感。
「你找我什麼事？」袁成剛給自己的杯里添了水，抿了一口。
關海洋也不見外，走了這麼久泥巴路，口中早就乾渴得不行，端起茶杯喝了兩口。
「凱哥這次收了不少貨，問你要不要。」關海洋看著袁成剛，壓低了聲音說道。
袁成剛走到窗邊，漫不經心地往外看了看，問道：「有多少？」
關海洋放下茶杯，一手比二，一手比六。
「這次收到這麼多貨，顧嫂子本勸他自己出了得了。凱哥說了，是袁哥把他帶上的道，他記著袁哥的話，收到貨第一時間就給您帶過來，說您是有信譽的人，還對他有恩，不能搞陰一套陽一套的事情。」
關海洋表情誠懇，目光清澈，整個面孔上都寫滿了真誠和感恩。
袁成剛卻不吃這一套，冷笑道：「他是自己吃不下，怕出不去貨砸手裡才想起我來的吧！」
關海洋聞言一怔，憤慨道：「您要是不要的話，那我就回去。您就當我沒來過，以後就不來煩您了。」
袁成剛眉毛都沒動一下，低頭喝茶，而後道：「你回去吧，貨太多，我吃不下。」
關海洋也不啰嗦，一抬頭把杯子里的茶都倒進肚子里，拍了拍屁股：「話是替我哥傳到了，既然您不感興趣，那我就回了。」
拉開門，關海洋腳步輕快，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剛剛走出破舊的大門口，就聽到身後傳來袁成剛的聲音。
「回來！」
關海洋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轉頭愕然道：「袁哥還有啥事？」
袁成剛在門口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進來說話。
「老顧能記著我對他的好，是真兄弟！」
袁成剛這會沒喝茶，反倒是坐在了椅子上，眼睛半睜半閉，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打。
關海洋適時遞上台階：「凱哥說了，沒有袁哥哪裡有他現在的好日子，自然是把袁哥當真兄弟的，要不然也不會讓我專門跑過來了。」
「老顧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袁成剛突然問道。
關海洋卻是知道袁成剛還沒有徹底信任他，依然在用言語試探。
後世袁成剛說起這段經過的時候，專門提到過兩個人，其中之一就是顧凱。
顧凱在這個時間點上根本就沒有回馬鎮，而是去了馬鎮旁邊的汾水縣老丈人家。
而就在他回汾水的第三天，當地的公安就上了門，將早有案底的他給抓走了。
作為袁成剛左右臂膀的顧凱在牢里蹲了三年，也斷了袁成剛一條收貨的路，據他說損失不小。
「我們在江城分開，凱哥去了汾水，您這邊如果要貨，我就回去拿，明天就能帶過來。」關海洋道。
汾水和馬鎮相隔不遠，坐客車一個小時就到。
袁成剛這才放下心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是自己人沒問題了。
「還是老價格，八百一張，明天上午你過來。」
終於給了準話。
關海洋心中暗贊一聲「biu特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