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聽我狡辯，不對，聽我解釋

高雅然用自己最喜歡的糖醋裏脊發誓，這絕對是她有史以來最滄桑的一天……

為了找到那個呆萌可憐的小姑娘，她專門向武術隊請了個假，繞着小區和附近幾條街，來回辛苦奔波了一上午，微信步數都趕上好友群總和了。

結果，人沒有找到，反倒是意外撞上老爸，然後被強行抓去吃飯談心，接受了整整三個小時的洗腦教育，滿腦子都是「對象呢對象呢」的魔音在迴響。

我真是太南了！

傍晚的夕陽下，內心受到一萬點傷害的高雅然同學，終於身心俱疲的回到單身公寓。

感覺，這一天的生活，比之前參加訓練一口氣踢翻八個韓國武術家都要累。

等進了門，她忍不住呢喃一聲，腰酸背痛的往沙發上一撲，耳邊還在迴響着「對象呢對象呢對象呢」，跟腦子裏開了個復讀機似的……

欸欸欸，又不是我不想結婚，可是也得找到合適的呀！

在國家隊有紀律不允許談戀愛，退役回來的時候已經29了，而且結婚這種事又不是買大白菜，買大白菜還得講個眼緣不是嗎？

心力憔悴，她撲倒在沙發上糾結了一會兒，卻又忍不住拿了根黃瓜，慢慢的翻過身，望向對面陽台。

可惡啊，都要怪隔壁那個魂淡！

要不是他無情無義拋妻棄子，我就不會出門，我要是不出門，就不會遇上老爸，要是沒遇上老爸，就不會被……嗯？

沒說完呢，高雅然突然怔了一怔，微微驚訝的坐起來。

對面的公寓，好像已經亮起燈，換句話來說，那個不負責任的傢伙，已經回來了？

事實上，確實是這樣。

等她跑到陽台上踮起腳，透過對面陽台的窗帘縫隙望過去，很快就看到對面客廳里的模糊情景。

那個不負責任的傢伙，好像正坐在沙發上……等等，早上那個小姑娘也在，這會兒正在……哭？

什麼都不用說了，只花了三分之一秒，高雅然同學就腦補了整個過程，頓時憤怒到咬牙切齒——

「太過分了！女兒大老遠來找你，躲出去不見也就算了，竟然還要罵她！！！？？？」

不能忍！絕對不能忍！

正義感爆棚，高雅然也顧不得身心俱疲，立刻殺氣騰騰的奪門而出，連啃了一半的黃瓜都沒放下來。

噔噔噔下了樓，又噔噔噔跑上去，沿途遇到的幾個鄰居本來想打招呼，等看到她氣勢洶洶的暴走狀態，立刻很識趣的貼牆目送……

幾分鐘后，等她衝到李鹿鳴家門口，哪怕是隔着房門，都已經聽到小蘿莉的委屈哭聲。

「禽獸！」憤怒到了極點，高雅然連門都不想敲，直接杏眼圓睜，殺氣騰騰的一腳踹過去。

砰！

不愧是武力值逆天，年久失修本來就不怎麼牢固的防盜門，直接就被一腳踹開！

都不用看裏面的狀況，高雅然同學怒喝一聲，人還沒有進去，半根黃瓜已經嗖的飛過去了：「糖醋你個裏脊哦！放開那孩子！」

……？？？

這一邊，李鹿鳴正手忙腳亂的哄「女兒」呢，突然看到一道青光迎面而來，幾乎是下意識的一側頭。

嗖！

呼嘯聲中，半根黃瓜幾乎是擦着他耳朵，直接射進電視機旁的插座，准得不能再准！

「呃？」李鹿鳴一臉懵的轉過頭，看着那半根還帶着內勁顫抖的黃瓜。

下一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高雅然已經杏眼圓睜，殺氣騰騰的一步踏進來！

修長筆直的長腿，驟然發力，就要跟早上踢飛瓶蓋似的，毫不客氣的……

「停！」李鹿鳴很及時的喊了一聲。

行吧，還算有用，呼嘯踢來的繃緊腳尖，距離他的臉只有三厘米，硬生生的剎在空氣中。

保持着金雞獨立的姿勢，高雅然穩穩得如同青松，就這樣高高舉起腳尖，瞄準着他的側臉，冷哼一聲：「說！」

「呃……說什麼？」

李鹿鳴目瞪口呆，但是等看到高雅然的憤怒眼神后，立刻打了個寒噤：「等等，解釋一下，您這是打算幹嘛？」

「呵呵，你問我？」

高雅然殺氣騰騰的保持踢腿姿勢，繃緊的腳尖，竟然還能緩緩跟着他轉動：「無情無義的魂淡，連對自己女兒都這麼狠心？」

……？？？

李鹿鳴仍然一臉懵，順着她的視線，很茫然的轉過頭，就看到沙發上的小蘿莉。

剛還在淚光盈盈呢，這會兒估計是被轉移了注意力，小蘿莉正抱着「西瓜媽媽」，睜大黑白分明的眼睛，很好奇的看着他們兩個。

迷之寂靜……

幾秒鐘后，李鹿鳴突然啊了一聲，趕緊解釋：「不是啊，你誤會了，這不是我女兒。」

一點都不信，高雅然殺氣騰騰的瞪着他，滿臉都寫着「無情無義拋妻棄子不負責任」。

說實話都沒人信啊！

李鹿鳴無語望天，只能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把她繃緊的腳尖慢慢按下去：「冷靜，冷靜，我跟你解釋一下，我今天早上出門去相親，結果……」

嗯，花了五分鐘，他很認真的解釋了一遍。

當然了，得瞞去小巷裏的那一段，又滿臉誠懇的做了個總結：「所以說，我真的真的不認識這孩子，我今天都是頭一次見她。」

「真的？」高雅然腳尖是放下來了，但是眼睛裏還是充滿懷疑。

「千真萬確！」李鹿鳴特別誠懇的看着她，又很糾結的嘆了口氣：「好吧，好吧，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自證清白給你看了。」

「怎麼證？」高雅然很嚴肅的看着他，「去做個親子鑒定？」

別鬧了，還沒等鑒定結果出來，我們都得先去有關部門喝茶……

李鹿鳴怎麼可能敢去親子鑒定，想了想只能一本正經的合起手，用那種「我真不是渣男」的誠懇表情，看着高雅然——

「我再說一遍啊！我真的不認識這孩子，我要是始亂終棄，就讓我……就讓我電腦死機，這個月寫的稿子全都丟了！「

這個發誓，可以說是很真誠很毒了！

高雅然雖然不能理解丟稿子算什麼懲罰，但是看着李鹿鳴的嚴肅表情，還是感受到了他的誠懇，隱約覺得對方都敢這麼發誓了，或許應該……相信幾秒鐘？

還是半信半疑，她糾結了半天，只能轉過頭，求助場外觀眾。

剛剛還哭得很傷心的小蘿莉，這會兒已經心情轉好，正好奇的跪坐在沙發上，睜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爸爸」和阿姨的奇怪對話。

高雅然被這樣的超級無敵星星眼盯着，連半點抵抗力都沒有。

想了想，她乾脆蹲在小蘿莉面前，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細聲細語道：「小朋友，姐姐問你呀，為什麼你會覺得，這個叔叔……」

「喂喂喂，過分了啊！」李鹿鳴立刻抗議，「憑什麼你是姐姐，我就是叔叔，我年紀好像比你還……」

還沒抗議完呢，高雅然已經轉過頭，殺氣騰騰的瞪過來。

很好，李鹿鳴立刻就從心了，舉手投降：「您繼續，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高雅然冷哼一聲，又轉回頭去，繼續溫柔的看着小蘿莉：「姐姐問你呀，為什麼你會覺得，這個叔叔是你的爸爸呢？」

「………………」小蘿莉抱着西瓜，大眼睛一眨不眨，很困惑的看着她。

高雅然也不泄氣，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又很溫柔的再問了一次：「比如說，你以前有沒有見過這個叔叔，是不是有誰跟你說過，他就是你爸爸呢？」

「………………」小蘿莉繼續抱着西瓜，傻乎乎的發獃。

李鹿鳴忍不住弱弱吐槽：「話說，你這樣是問不出來的，因為我剛剛已經試過。」

還沒等他吐槽完，剛剛還在傻乎乎發獃的小蘿莉，突然很開心的舉起手：「見過噠！」

李鹿鳴：「……噗！」

高雅然大喜過望，趕緊追問道：「在哪見過？」

小蘿莉暫時放下西瓜，兩隻手伸進漢服的小口袋，摸來摸去：「在……在……這裏吶！」

下一刻，她突然很開心的歡呼一聲，用兩隻手高高舉起了……

「照片？」李鹿鳴和高雅然同時驚訝。

是的，被小蘿莉從口袋裏掏出來，並且高高舉過頭頂的，就是一張照片。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就在這照片上，小蘿莉正很開心的抱着個大熊布偶，滿臉笑容的依偎在……李鹿鳴懷裏！

沒錯，就是李鹿鳴，化成灰都能認得出來！

高雅然目瞪口呆，盯着照片愣了十幾秒，終於咔嚓作響的轉動脖子，望向了李鹿鳴。

李鹿鳴：「……？？？」

幾秒鐘后，他突然就反應過來：「等等！什麼情況？這照片什麼時候拍的？」

「呵呵！」高雅然冷笑一聲，開始活動拳頭，發出咔擦咔擦的關節聲音，「你不要跟我說，你帶她回來的時候，順手拍了一張……」

想想也不可能！

因為這上面的服裝也不對，要知道現在還是夏天，可是這照片上的小蘿莉和李鹿鳴，卻都穿着厚厚的冬裝。

李鹿鳴已經懵了：「不是！我完全沒印象啊！我真不是找借口，但是我確實不記得……等等，會不會是惡作劇，有人故意ps的？」

高雅然繼續熱身，這次不是活動拳頭，而是活動腳踝了：「是嗎？那你倒是說說看，那個人為什麼要跟你惡作劇？」

李鹿鳴小心翼翼的提問：「因為……我斷更？」

天知道什麼叫斷更，高雅然已經殺氣騰騰，看起來隨時都會表演一下化骨綿掌加化骨綿腿。

李鹿鳴開始慌了，突然就靈光閃現：「等等！我知道了！肯定是綜藝節目！」

這麼說着，他立刻跳起身來，開始滿屋子亂翻：「沒錯，就是那種故意搞怪的綜藝節目，他們肯定在我這放了隱藏攝像機……在哪呢，在哪呢？」

高雅然：「……？？？」

轉眼間，李鹿鳴已經把整個客廳翻了個底朝天，甚至還把小蘿莉連同沙發墊給舉了起來，仔仔細細的搜索了一遍。

然而，並沒有任何發現，倒是找出以前丟的零花錢。

高雅然：「……本教練的耐心是有限的！」

李鹿鳴擦著冷汗，愣了幾秒鐘，又趕緊去窗戶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攝像機肯定是在對面的樓上。「

懶得聽他胡說八道，高雅然轉過頭，看着還坐在那舉著照片的小蘿莉，盡量溫柔的問道：「嗯，你跟姐姐說實話，這照片是……」

「我和爸爸拍噠！」小蘿莉高高舉著照片，奶聲奶氣卻又很堅定的回答。

李鹿鳴：「……？？？」

夠了！有這句話就夠了！

高雅然睜大眼睛，望着那張合影，目光卻又逐漸往下，落在滿臉開心的小蘿莉身上。

這會兒，她已經不需要再問了，看過過的幾百部影視劇，幫她自動腦補了完整劇情，都足夠拍三十集了——

被遺棄的小姑娘，只見過爸爸一次，拍了這張唯一的合影。

或許很短暫，但那是她出生以來到現在，最幸福的一刻，即使深夜躲在被窩裏，也會捧著照片不捨得放下。

終於，有一天，她再也忍不住對爸爸的思念之情，憑藉着模糊的印象，出發去找爸爸。

對於弱小的她來說，這個城市充滿了危險和冰冷，唯一能夠給她帶來溫暖和勇氣的，就只有這張緊緊貼著胸口的照片……

什麼都不用說了！

高雅然的杏眼裏，開始逐漸水霧朦朧，忍不住一把抱住小蘿莉，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裏。

客廳里，突然就安靜了。

李鹿鳴一臉懵，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時候只要往後退，不要驚動任何人，退到門外就……

沒機會！

幾秒鐘后，還在那淚眼朦朧的高雅然同學，突然就杏眼圓睜，殺氣騰騰的轉過頭！

我嘞個去！

這一瞬間，李鹿鳴被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識的舉手高呼：「等等！你聽我狡辯……不對，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

高雅然滿臉漲紅，腳尖騰空而起，原地旋轉180度，寒風呼嘯踢過來：「受死吧！你這個無情無義的……」

咔嚓！

奇怪的光芒，突然閃耀而過！

「什麼？」正要攻擊的高雅然，突然一怔，下意識的轉過頭。

幾秒鐘后，等她看清沙發上的狀況，立刻就跟對面的李鹿鳴一樣，同時震驚了——

「青椒你個炒肉哦！這，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