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陰差陽錯

一開始，林風只是想報答黃山村的救命之恩，阿牛阿秀夫婦遭難，確實可以說是因他而起，去楓葉城守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是他的打算。

可當他看見冥土分出大量兵力順著金螭河而上，摧毀沿河的城池，就覺得不對勁了，冥界在人間界的入口，位於金螭河水脈之下，他猜測冥土所為，十有八九與尋找入口有關。

劍門一夜間消失，之後在人間界發生的事，他也是兩眼一抹黑，一邊走一邊對李進他們詢問著情報，一行人不知不覺走到一個臨水的山洞外。

大家隨著他的手勢躲避在一旁，都有些緊張。

陽光之下，山洞裡吹出來一陣陣寒氣，四周沒有洞名石碑，也無人類踏足的痕迹。

「王雄，李進，你們跟我過去，其餘人原地警戒，若是看見信號，及時對郭林他們示警。」

三人來到洞口，愈發感受到涼意，低頭一看，洞中流出的水流只能沒過腳面，李進開符驅火，沒有察覺到妖氣鬼氣之後，才對林風點點頭。

深入洞內，強勁的氣流吹滅火符，築基期的他們只能小心地順著水流前進，處於下風，三人湊在一起，他對頭上指了指。

「統領，你這是？」

看一眼隱約可見的洞口，他道:「檢查一下臂弩！」

兩人飛快檢查雙臂上暗藏的武器，抬頭看著他。

「我預感不太好，王雄，你守在這裡，李進去洞口，我進去，如果有意外，你立刻對李進示警。」

他這是要一個人進去，兩人同時猶豫起來。

「我知道什麼時候該逃命！」

他轉身就走，卻被王雄一把拉住。

「統領逐獵本事了得，但畢竟是凡人，示警的任務還是你來做，李進，我們兩個進去。」

看著林風疑惑的表情，王雄當即做了決定，李進也點頭，還把林風往外推了推。

不知郭林幾人與高飛有什麼過節，王雄二人的舉動，讓林風對清河宗又高看幾分。

「正是因為我是凡人，才死不足惜，你們的作用比我大，如果我死了，你們多殺幾個妖魔鬼怪就行，我才是統領。」

他反而一把把住兩人手臂，身形一閃，迅速往洞里趕去。

「好膽色！」

兩人無奈，只好原地停下，李進走出去三十步，清晰可見洞口，留意著裡面的動靜。

洞里陰風陣陣，林風已經需要用手扶著山體往裡走，黑暗之中，也看不出異常。

可他卻十分小心，已經做好轉身就跑的準備。

終於，風停了，黑夜裡傳來水流淌過的聲音，腳底的冰涼讓他渾身發冷，在前方，一雙拳頭大的猩紅豎眼忽然掙開。

「人類！」

這蒼勁的聲音里夾帶著強烈的不滿，他一下按住右手臂弩。

「我已經躲到了這裡，你們還不肯放過我？」

黑暗中亮起一陣夢幻的藍光，林風看著纏繞石柱的寒蛟，大為意外。石柱後面是一個寬闊空曠的地下空間，四周的岩壁泛著妖異的藍光，穹頂正下方，是一個七八丈大小的寒潭，外面呼呼的風聲，原來是寒蛟呼吸吐納所致。

「冥土和妖族沿河而上，你在這裡並不安全，他們在清河宗境內四處屠殺，你要是一直在這裡，難免被找到。」

太意外了，人間界的妖修，除了那些歸附各方的護山靈獸，幾乎所有妖族開啟靈智后，都會去黑山林修行。

黑山林就在無極觀後山，其中妖修修行向善，常伴經文道義，修行進步極快，黑山林七個妖仙，更是義無反顧加入了人間界遠征冥土的隊伍。

而眼前寒蛟，自身已經具有雲水氣象，這是山海境修士特有的氣象，下一步蛟變化龍，便可成仙。

林風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能在這裡碰到一個野外清修的妖族絕頂高手。

「若不是看在清河宗千年照拂的份上，你們根本發現不了我，區區冥土惡靈，還不在本王眼中，說吧，清河宗要我做什麼？」

嗯？這是什麼情況？

莫非清河宗與他有什麼約定？

稀里糊塗，林風也沒想到寒蛟不僅修為高絕，還與清河宗有香火之情。

「冥土惡靈四處殺戮，我等只是外出打探，搜救倖存之人，路過貴府，發現寒氣逼人，故而冒昧打攪，既然前輩與清河宗前輩相熟，晚輩這就離開。」

「你不是來找我的？」

寒蛟一開始極為不滿，說起清河宗照拂的時候語氣平和了許多，林風就要離開，它更是疑惑里還有點開心，這反倒讓無畏疑惑了。

看樣子，這寒蛟是真的跟清河宗交情匪淺。

看著自己身上被招出的一點綠光，林風心頭微凜，他見識非凡，大致看出來這是一種隱秘的追蹤手段。

「魔宗天魔引？」

天魔引？

寒蛟說出此物來歷，林風一陣后怕。他現在要壓制自身惡欲邪念，身為通靈劍胎，竟絲毫沒有察覺到這讓人聞之色變的魔宗秘法打下的印記，就在自己身上。

「情形已經如此惡劣了嗎？難道是無極道長讓你來通知我離開？」

寒蛟化成一個丰神俊朗的中年漢子，把天魔引的印記打回到無畏的身上。

是我說得不夠明白嗎，這位前輩怎麼就堅定認為我是被清河宗派來對他示警的人呢？

「我本體寒蛟，你叫我寒蛟即可，等一下！」

寒蛟打量著林風，平靜說著，可他似乎突然看出了林風身上的非凡之處，聲音都有些顫抖。

「通靈之人？莫非柳清河讓我等待的人就是你？」

通靈之人？

「是了，應該就是你了，難怪你能察覺到我吐納寒氣，算算時間，應該是你！」

寒蛟有些興奮，林風還來不及說話，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禁錮著送入寒潭。

「你已經學會了玉虛三術？至陽氣息已經純和，這寒潭龍氣對你正好有用。」

寒蛟摩拳擦掌，顯得極為興奮，莫名就被禁錮的林風心頭大駭，他想要放棄壓制體內惡欲，以自身劍道破開禁錮，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通靈劍胎感應大道而生，對生死危機有著本能的反應，他下意識抗拒進入深潭，體內的劍氣震蕩不已。

「慢著，不是他！」

一個仙風道骨的白袍老道忽然出現在寒潭邊，可已經確認林風身份的寒蛟，已經打出法術，林風被一股巨力推著沉入水底，渾身如針扎一般的刺痛。

法術已經摧動，收手不及，寒潭之水旋轉不息，中間出現一道金色水柱。

猛然收手回頭，寒蛟驚喜地望著老道。

「師父！」

呼喚之後，寒蛟走了過去，恭敬地低下雄壯的身軀。

神色焦急，無極道長還是先伸手在寒蛟頭上輕輕一撫。

「世間怎會有另一個通靈之人？」無極道長也是驚嘆不已，單手掐算不停，寒蛟如做錯事的孩子，聾拉著腦袋站在一旁。

「師父，我以為他是師弟，他們年紀……」

「罷了，此人通靈無垢，的確是玉虛三術大成之後的氣象，不怪你。」

「可是，師父，千年積攢，這龍氣、徒兒……」

寒蛟心疼又羞愧，無極道長只是搖頭微笑，拍了拍他的手臂。

師徒二人緊張地看著寒潭，裡面的林風痛不欲生。

劍門留下的劍陣奧妙無比，攝入他體內的眾生惡欲被壓制在體內，平日里，會隨著他劍道修為的增長而增長，兩者平衡，彼此磨鍊。這導致他抽不出多餘的力氣趕路，西行前往金螭河源頭水脈，也只能步行。

如今這水下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無時無刻不在順著他的周身毛孔和竅穴湧入體內，竟蠻橫地在經脈里奔走，把劍氣和惡欲邪力擠到一邊。

啊！

渾身劇痛，肉身在片片碎裂紛飛，被旋轉的水流帶走，林風仰頭怒吼，卻只能看著自己變得越來越虛無。

「寒蛟前輩，我不是你要等的人，你弄錯了！」

壓抑痛苦的聲音從水底傳出，外面的寒蛟把頭壓得更低了。

「此人？」

無極道長發問，寒蛟還沒回話，洞中踉蹌著進來兩人。

地下空間的光明和山洞的黑暗只在一線之隔，王雄和李進看著老道，擔憂疲憊的神色一下變得激動不已，支支吾吾比劃著，就是說不出話來。

寒蛟心虛地打出一道清光掃過兩人，他們才回復正常。

「清河宗外門弟子，拜見祖師！」

兩人各自報了身份，激動難已地看著無極道長。

「你二人尋他而來？」

無極道長單手一招，憑空出現了林風的身影。

「我們發現這山洞陰風古怪，林風領讓我們在外警戒，他……」

「哦，林風？他不是叫阿牛？」

無極道長平靜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驚異，恰此時，高柏和玉蘭心也是突然出現在這裡。

「弟子高柏，拜見祖師！」

「見過道長！」

二人大驚，沒想到在這裡遇見無極道長，旋轉的水潭上，一個水球包裹著一粒綠色的靈光浮現升空，玉蘭心把目光看向天魔引的印記，無極道長便已經明白她為何而來。

「稟告祖師，這林風自稱是阿牛，弟子已經派人查證，他不是真的阿牛，黃山村被屠，冥土之人付之一炬，現場無法聚集亡魂，可此人卻有玉虛三術的氣息，弟子讓他帶隊查探，本意是想請寒蛟師伯和聖女殿下試探一二……」

茲事體大，如果真的是阿牛，那他就是道門用來對付冥土的重要之人。

看著祖師手中形成的影像，高柏先把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一旁的寒蛟恍然，已經平靜下來。

「你讓他前來，我還以為是你們已經確認他身份，這，唉！」寒蛟一臉懊惱，水潭上開始瀰漫一層紅色的鬼霧，眾人齊齊被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