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七章 孤獨

「真不知道男人有人么好，哼！」小野對素心的羞澀不以為意，稚嫩的臉上，一副智者不入愛河的神情。

「我們在雪神山遇見了仙界的人，她向我們打聽公子爺是否真的死去。」

「嗯？」

「她說，公子爺要是活著，我們就能活，公子爺要是不在了，我們就只能跟著去死。」

這話有些怪，林風凝聚法術凝像，卻也只能勉強發出一副朦朧的畫像，根據記憶，他用法力虛空畫像，勾勒出那紫霄天仙子的大致樣貌。

「可是此人？」

點點頭，素心繼續說著當日的遭遇。

有雷音長老和周清揚相助，她們才脫離陷進，素心被指點，修行天心雷法，小野身上魔意太重，她們前來毗陀山，就是要小野凈化心性，只是，效果不怎麼好。

得知雷音長老親口所說，那女子身份特殊，打也打不得，殺也殺不得，林風疑惑起來。

常理來說，私自下凡之人，不會是什麼好人，而且此人行為，斷說不上友善。

長老對素心如此說，是開解她們，還是要告訴我，此人不可輕易交惡？可她對我做的那些事，樁樁件件都是要命的事，不可殺？

一路飛行，林風先到了雪神山，出乎預料，風靈，玉蘭心和姬無月他們都在這裡，眾人這一相見，哪怕小野脾氣再差，也規矩起來。

兩方正要寒暄，望遠帶著一身鬼氣飛來。

「師父！」

「望遠！」

已經好久不見，林風再見到望遠，真就如看見親兒子。

「你爹娘可好？」

「爹爹和娘親都很好，他們都在無極觀清修，師父，你沒事了吧？以後也不會有事了對不對？」

望遠有些激動，這麼多人，他抱著林風，仰著頭，眼睛里淚汪汪的。

「喂，愛哭鬼，你誰呀？」

小野皺著眉頭。

「你沒見他好好的嗎？」

人太多，不敢哭又不好意思笑，望遠趕緊放開林風，看向小野。

「小丫頭，莫要出言無狀！」

「略略略，姑奶奶就是百無禁忌，怎地，要不要打一架？」

小野一臉戾氣，風靈走過來，要說什麼，林風忽然道：「喏，那你就和她打一架，你修為高，讓著她點。」

有了命令，望遠擺好架勢站到一邊，單手一引，十分有高手風度。

「請！」

他這麼有模有樣，小野就要衝過去，卻被素心一個隱晦的眼神制止。

可她是誰，她是小野！

略微打頓，小野看著風度翩翩的望遠，沒想到他這麼小的年紀有這麼好的氣度，對比下來，襯托得她就像個野孩子。

「殺！」

她胡亂揮舞著王八拳，不成樣子，全仗著一身戾氣和殺意開道，身手矯健，沒有成套路體系的功法招式，望遠一下子呆在原地。

這怎麼打，這不是欺負人嗎？

誰都看得出來小野不可能是望遠的對手，林風平靜道：「不以規矩不成方圓望遠，你只能使用鬼道法術！」

啊？真要打？

望遠壓力好大，他也看出來小野不僅沒有修為，連基礎的拳腳招式也不會。

使出鬼法，他才發現小野根本不怕，一下子收起輕敵的心思，他小心地磨鍊小野。

兩人是徹底交手，林風才看向眼前的大家。

「各位，久違了！」

時至今日，姬無月也不管林風是不是真的劍門弟子了，有些神色感嘆。

「早知如此光景，當初，我們就該跟著大家去陰陽洞天，我人間，不會如此脆弱才是。」

他目光看向山外。

天地間正氣凜然，與合谷和雲龍洲截然不同，知道仙界為人間出力是包藏禍心，林風也不得不承認，有仙界幫助，人間才有可能對抗冥土。

十年，很重要！

「天機難明，身在其中，不知浮雲遮眼，姬兄，不必悲傷！」

「我就說說而已，悲傷，我悲傷什麼，要打就打，該殺就殺，我可現在了沒有你那麼多約束和顧慮。」他自然地牽著道沉，炫耀一樣地對林風擠眉弄眼。

「好了，這裡不是說話之地，大家都跟我來！」

風靈抬手一揮，山崖上出現一個入口，玉蘭心和林風一眼看去，有些發愣。

這洞天裡面的人族，過得很好，安居樂業，自在修行，他們能活下來，真的要好好感謝血厲。

「雪域廣大，他們生活在八千里畫廊，有林夫人照看著，大家都很安全。」

風靈的聲音傳入心裡，林風微微點頭。也不知她用了什麼神通，林風一出現，是在神廟之中。

是時，漫天風雪，四野寂靜。

大家都不見了。

「林大哥神魂與肉身分離太久，烏丸正在水潭裡幫助溫養，林大哥，我們在小院兒里等你。」

風靈說過，他的本事都在雪域，林風笑著一搖頭，被神龕里的彩繪人偶吸引。

妙香？

有三分神似，他伸手就要觸摸。

光華一閃，林夫人出現在神廟裡。

還從沒有人，能讓林風一眼就產生驚懼的情緒，不過，林夫人做到了。

「這，你？你怎麼？」回憶的畫面紛至沓來，林風想起當初救下她的時候，現在的她，已經讓人恐懼。

冷漠望來，林夫人的眼神在漸漸變得溫和，可眼底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冷漠，林風看得心頭不是滋味。

他沒有想到如今她變化這麼大，他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選擇這一條路。

當他看見她伸手，很自覺地把青靈古玉拿了出來。

她也拿出來一套！

「林風！」

「你還記得我？」林風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雪神的存在，對她的影響到底是好是壞，他還不知道。

「你不必擔心我！」

她在把兩套古玉上下重合，動作神態，完全不像以前的她。

「這是舊時之物，天地歸元后，已經沒有太大的作用，不過，用來穩固山水，還是有些作用，謝謝你。」

十八片青玉飛出神廟，飛向雪域各方，林風看得一臉莫名其妙。

「我要用它們穩固雪域和中皇洲，讓洞天連接。」

她似乎什麼都知道，林風又掏出地圖。

「雪神，還是你？」

「是雪神保護你！」

林夫人接過地圖，把它平緩放置在空中，神廟裡出現兩個空間入口，光明大放，地圖自動飛到二者之間，漸漸拉長，簡略的勾畫線路，化作山水，分別融入兩個洞天，一點點靈光從地圖裡飛出來，均勻落入兩個入口，大風，也被她從地圖裡放了出來，林風一時間看得神往。

這就是神明的手段。

不一會兒，出現了第三個空間入口，紅衣鬼跳了出來。

然後林風就看見就六屍老祖賜下的那個洞天，出現在她手上。

「這是劍門和仙界做的交易，林風，劍門與仙界的事，與你無關！」林夫人在緩緩融合這三個洞天，門外暴雪瀰漫天地，伸手不見五指。

紅衣鬼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想說話又不敢說。

「也許是我現在實力不濟，才與我無關，你不用安慰我。」

「雷音長老說了，這些年你溫養劍胎和魔骨，去冥土一趟，讓邪神不敢輕舉妄動，已經盡了守護之責，以後，你就是自由的了。」

「事關師門恩怨，你說與我無關就與我無關？不是親耳所聞，我不信！」

林風當然不信，在路上，他發現素心和劍門有因果關係，一直壓制著心裡的激動，就是想找個時機，再回洞天。

好好問一問雷音長老，自己算什麼，劍門默默做這一切，又算什麼。

可是如今，還沒開始，林夫人就告訴他，雷音長老說了，劍門與仙界的一切，已經與他無關，還說他這些年辛苦，已經盡到守護的責任。

他感覺，劍門要與自己切割什麼東西。

「大道不明，你在冥土傳回來的情報，讓中皇洲避免了直面冥土的危機，雷音長老逆天改命，已經燃燒了自己，就算不信我的，你也找不到第二個人告訴你為什麼！」

「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十分激動，林風還保持著冷靜。

搖搖頭，林夫人從容地說道：「天地歸元，三界動蕩，神仙人，妖魔鬼，都在跟隨大道，我們能做的，就是在這初始的時候，替人間打下一個好底子，劍門守護人間無數年，終究是，要輪到人間自己守護自己，劍門破滅，是劍門的選擇，他們已經為人間，做到最好！」

「今天不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信，就像你們降下的風雪。什麼都不讓我知道，現在什麼都不讓我做，我是通靈劍胎，就算它已經不在我身上了，我也還是！」

感覺著，林夫人與劍門，或者說，雪神與劍門，關係更深，更知道天地歸元以後，這天地變化的秘密，林風心裡很慌。

從明事以來，他一直在劍門生活，劍門的一切，就是他的一切。

沒有了通靈劍胎，可以，沒有了魔王骨，也可以，但是，他不能連心裡的希望都沒有了。

偏偏，林夫人就是那麼冷漠無情。

雷音長老燃燒了自己，連她，也顯得劍門已經消失在歷史洪流之中。

似乎這一段時間，劍門與他有關的一切一切印記，都在剝離。

人生天地間，他忽然覺得自己無處可去。

風雪呼號，有些孤獨。

劍門守護人間無數年，總有人間需要自己守護自己的時候。

我在劍門十多年，沒有劍門，我總需要自己面對一切的時候。

師叔，師父，為什麼你們給了我牽挂和羈絆，又要讓我覺得如此孤獨？

沒有人能解答林風心裡的疑惑了，帶著最後的倔強，他緩緩道：「我被雄伯打散神魂，又被聚攏，你可知道鎮魂符是怎麼回事？」

「鎮魂符？」神色終於有一絲波動，林夫人又很快平靜。

「想必是劍門保護你的手段，我也不知。」

鎮魂符可鎮殺遠古神明之靈，也能護持後天生靈的魂魄，蘊養出堪比神明的魂魄，何等珍貴？

若果劍門真要遠去，何必浪費如此珍貴的東西？

不，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