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楓葉再紅的時候

也明白其中兇險，柳清河認真道:「他們夫妻恩愛還不夠，還必須在他們神魂之中種下善念，一切……」

一切，交給天意！

「我相信你！」

柳清河忽然來這麼一句，林風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飛天犼失控，這世間，恐怕只有劍道修士能夠收拾得住。

「壓力好大！」

得，不論是什麼原因，林風已經提早感受到守護的責任。

「如果你有任何需求，無極觀都會儘力滿足。」

「暫時不用，前輩，許多事，需要我自己完成，急不來的。」

「你說的不錯，天地歸元，大道不明，看來當日，天罰之雷追著你打，不是沒有道理。」

「前輩，我怎麼感覺你在幸災樂禍？」

「咳咳，沒有，老夫只是心懷舒暢！」

語勢微頓，斟酌之後，林風道:「磨鍊劍意，需要殺戮，前輩，如今天下，哪裡最為合適？」

「哦？你有此心的話，合谷最為合適！」

合谷，鬼門原來的地盤！

「其次是雲龍洲！」

他一說，林風就明白了。

「我會帶著望遠一起去。」

「好，清河宗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關於劍門突然消失的事情，柳清河也不敢觸碰這樣的禁忌，沒有問。

但見到林風，他就知道劍門未絕，只要劍門不絕，人間界就還有希望！

這樣的希望足以沖淡大軍壓境的陰霾，兩人交談到天黑，柳清河才接見了風靈。

不同於與林風相談甚歡，風靈氣鼓鼓站在紅燦燦的楓樹下，柳清河悶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你到底有什麼要問的？」

還是風靈打破沉默，柳清河努力讓自己沒有真仙的氣度，只求做一個平凡的老頭。

「林風這人如何？」

「知恩圖報，心懷天下，深明大義，坐懷不亂！」

前三個還好，符合內心預期，可這坐懷不亂是什麼意思？

「你？」

柳清河想歪了，語氣焦急。

「你想多了，我並沒有對他怎麼樣。」

還好還好，要不然，定讓那小子還我半截手臂。

等等，什麼叫你沒有把他怎樣？

柳清河剛剛放心下來，風靈又道:「不過，他們這樣的人，都是面熱心冷吧！」

說完，她似乎覺得無趣，一攤手轉身就走，竟是一句話也不願意和柳清河多說。

泄了氣的柳清河不用裝了，是真的有些像一個糟老頭。

在另一個院子里，林風看著望遠快速地吃著東西，想了又想，不知如何開口。

咕嘟咕嘟，望遠從沒有吃過這麼多好吃的，喝了半壺花露，打了個嗝，他才看見自己的師父捏著一塊點心發獃。

「師父？」

「嗯？什麼事？」

「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這孩子聰明得讓人心疼，林風在想，如果自己是望遠的話，會對接下來的話是什麼反應。

「望遠……」

「嘻嘻，師父，是阿爹阿娘要離開我了嗎？」

做出留戀美味的樣子，望遠還想吃，可是肚子已經飽了。

「嗯，他們要去無極觀修行，可能會經歷一些兇險，可能以後，師父與你阿爹會兵戈相向，說不定，你也會不得不做出選擇！」

「那好的一面呢？」

望遠認真聽著，林風覺得自己說的還不夠嚴重，可是看著眼前的小臉，他想起那個用匕首指著自己的小孩。

先天至陽，道法自然，修行玉虛三術，何等艱難！

「好的一面，你阿爹阿娘都能修成正果，要是機緣得當，會成為稱霸一方的霸道仙人！」

要是機緣不好，也會成為人人得而誅之的絕世凶物！

「哇，這麼厲害，為什麼不試試呢？反正我沒意見，師父，阿爹阿娘，會成功的吧？」

一大一小都不是心境無缺的人，都在裝著鎮定。

「嗯，一定會成功的。」

「那弟子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你說。」

「我想帶著爹娘，在楓葉城裡生活一段時間，他們生前，都沒見過這種繁華呢！」

他也沒見過，說著的時候，眼睛里也是艷羨！

「好！」

「那師父先給我一點錢，不許跟蹤我！」

嘿，這小傢伙，還真是猴兒精！

「喏，要錢吶，姐姐有的是，去吧！」風靈拐進院子，遠遠就丟給望遠一個分量十足的包袱。

「謝謝風靈姐姐，師父，風靈姐姐，再見！」

這倒是天作奇巧了，原本林風還在擔心如何在二人心裡種下善念，有望遠這個舉動，其他辦法都是多餘。

小傢伙想要的東西，清河宗一定能感受到，剩下的事，他這做師父的，就不必擔心了。

風靈坐在望遠原先坐的位置，像個小貓一樣依偎著林風。

心虛地看一眼院門，林風人又麻了。

「坐有坐相，你幹嘛？」

「嘻嘻，林大哥不要說話！」

她的神情明顯不對勁，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林風正襟危坐。

在這楓葉城，可以快速地吸納大量鬼氣，若是去到合谷和雲龍洲，速度會更快。

他修行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風靈睡著了。

左看右看，他伸手試了試夜風的溫度，解下外套給她披上。

剛剛收手，外面走進來兩人，男的俊朗，女的，女的好看得不像話。

二人微笑著致意，坐在他對面。

相顧無言。

魔宗獨霸雲龍洲，眼前的聖女，才是真正的聖女，是天下身份最金貴的人之一。

鬼門姬無月，陰陽先生之子。鬼門門主姬通天，帶領鬼門八仙遠征冥土；鬼門長老六屍老祖帶領門人分裂鬼門，如今是冥土爪牙。姬無月和玉蘭心，之前都在劍門。

只是當日，他們沒有進洞天躲避，也沒有去銀盤洞府的清微殿，選擇回到人間抗爭。

「兩位，幸會！」

微微疑惑，姬無月看一眼玉蘭心，才問道:「你認識我們？」

「不認識，但兩位的名聲，如雷貫耳。」

穩重的樣子一下破防，姬無月嗤笑一聲。

「得了吧，你聽見的是我在合谷的浪蕩名聲吧！」

話一出口，姬無月心虛地看一眼玉蘭心，不敢說話了。

「聖女殿下！」

這就算是林風正式打招呼了，兩人很意外。

若是不知他們身份就算了，知道身份還這麼淡定，不多見。

「你果然很有趣！」姬無月似乎是個話癆，按捺不住，又開始說話。

「你知道我們，我們不知道你，這未免也太不公平。」

「公平？聖女殿下有天魔引在身，林風可不敢說公平。」

「居然是你？」

玉蘭心盯著林風，不得不說，這半年時間，他的變化太大。

「自然是我。」

「能承受千年龍氣的人果然不一樣，林兄，龍氣是什麼樣子，讓我看看！」

姬無月是否風流浪蕩，暫且不知，但眼下，林風更願意相信他是話癆加活寶。

龍氣這種東西，能輕易示人？

「抱歉，它有點不聽我使喚。」

兩人猜到他會拒絕，可沒想到他似乎又沒拒絕。

林風還是很好說話，姬無月不裝了。

「聽聞柳宗主說，林兄要去合谷練劍，嘿嘿，正好無月也想去合谷清理門戶，林兄，一起啊！」

聞言一笑，林風道:「我就這點修為，你要是不嫌我慢的話，我沒意見！」

姬無月正要表示，玉蘭心皺眉。

「怎麼會，當日見你，不是如此光景！」

「被人打了一頓，還好可以再修！」

他這說法讓兩人驚奇了，可接著，讓他們更驚奇的事出現了。

林風身上有鬼氣，也有魔氣，還有，妖氣！

「哇，我說林兄，你不會是想趁著大家沒時間找你麻煩，想要博採眾長吧？」

姬無月聲音不大，表情十分誇張。

「不得已保命，導致氣息駁雜，讓兩位見笑了。」

初次見面，兩人也不知道他的話語里有多少深淺，林風言語坦誠，他們也算有了一個好印象。

「我也打算去雲龍洲，你要是嫌自己慢，我可以帶你飛。」

「不是吧，玉兒你這麼偏心？那我呢？」姬無月死皮賴臉往玉蘭心身邊湊，臉上多了一個巴掌印。

眼皮子一跳，林風對兩人的相處方式保留意見。

「你再亂叫，我挖了你的舌頭！」

換做任何人，可能都有點無法下台了，可姬無月是誰啊？

「你別生氣，下次我好好叫就是了。」

這真是個活寶，林風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可惜，玉蘭心好像對他沒有感覺。

姬無月的無賴，讓林風有點不知道怎麼接話。

「你看，我們來的也不是時候，林兄花前月下，美人相伴，玉兒，我們還是走吧！」

還真就起身告辭，玉蘭心和姬無月走了。

這倆人什麼毛病？

心裡小小腹誹，林風轉頭就看見風靈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自己。

「幹嘛，我臉上有花？」

「嘻嘻，因為他們再不走的話，我會打死他們！」

語不驚人死不休，風靈恢復了生氣，一如初見時的少女氣息，就是這話太嚇人。

「能不能不要嚇我，我修為低。」

「嘻嘻，林大哥，謝謝你。」

借個肩膀嘛，不是什麼大事。

倆人看著月色，各自想著事情。

望遠還是很小心，帶著阿牛阿秀在城裡生活了半月，清晨回到院子里的時候，他看見風靈姐姐正靠在師父的肩上睡覺。

感覺看到了不該看的，望遠低頭就走。

「望遠，你回來啦！」

看到了救星，林風故意大聲喚住望遠，風靈醒了。

看著大眼瞪小眼的師徒二人，她揉著眼睛起身。

「林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看我呀？」

頭皮發麻，林風覺得風靈比飛天犼還要可怕。

遠山入眼皆是紅楓，楓葉城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喏，楓葉再紅的時候我就回來咯。」

沒有告別，沒有多餘的言語，風靈起身走離開，院外飄來她的聲音。

「那林大哥要早些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