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福報

眼前的林風，別說修為了，就是掩藏自身氣息都做不到，如今的望遠，可是虛神境修士，單對單的話，輕鬆捏死林風。

可望遠才沒那麼傻，當時的林風就能躲過冥土之人的感應和查探，修為只能往高了估計。

所以這功法，他撿起來了，自己站起來。

「還有，你爹爹可是清河宗的重要暗手，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為他們想想，帶他們去清河宗吧，對你，對他們，都很重要。」

「清河宗？清河宗，你以為要進那些高高在上的宗門很容易嗎？昂？你是不是以為人人都是你，惹了麻煩丟下幾句話就行？」

「當然，對我來說，世上無難事，你要殺我，還差得遠！」

「那是你，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林風的話把遠望氣炸了，要他滾。

忽然轉身蹲下，一把把望遠抱在懷裡。

「對不起，我該早點回去找你的。」

「滾啊，你滾啊！」

望遠抗拒，可只是簡單的力氣的話，他遠遠比不過林風，被緊緊抱住。

突然，望遠想起自己會修行，小小的手掌藏在身下，放棄抵抗，已經聚起一團鬼氣。

林風毫無所覺，背後的風靈眯起好看的眼睛。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是我考慮錯了。」

林風學著記憶里的畫面，輕輕拍打望遠的後背。

手裡的鬼氣漸漸散去，緊繃的身軀也放鬆下來，終究是逃命的孩子，望遠嗚嗚哇哇抱著林風大哭起來。

他們一直沒說話，等到望遠哭到力竭，林風才把他抱了起來，放在懷裡。

昏昏欲睡的望遠突然驚醒。

「爹，娘！」

「他們好著吶，嘻嘻，你這小鬼也不是那麼討厭嘛。」

被風靈一陣捶打后，阿牛阿秀空洞的眼神，有了一絲靈性。

見此，望遠又突然跪下。

「謝謝姐姐，謝謝姐姐！」

他抱著功法，又在磕頭，場面有點滑稽。

「快起來，要謝你就謝謝他。」

看著林風溫和邪魅的笑容，望遠感到前所未有的親近，卻僵在原地。

看出他眼睛里的猶豫，林風假裝沒看到，直起身來。

「你說的不錯，進入清河宗對我來說很容易，你爹爹阿娘身上都有我留下的保命符，墮入鬼道也死不了，我打算送他們去清河宗，你是否同意？」

山風吹拂，林風等了許久才聽見望遠平靜道:「不願意！」

「不願意？也行，我們就在山外放牧，從此以後，你就跟著我修行吧。」

這次沒再給望遠選擇的機會，林風直接決定。

他也怕在一部分願意，一部分不願意之間，小傢伙會礙於自尊心選擇不願意。

望遠沒有說話，風靈突然打了個響指。

「就這麼說好了，回家咯。」

兩隻手被林風和風靈牽著，望遠回頭，只看見阿爹阿娘木然地跟著自己行走。

淚痕未乾，他又默默哭泣。

可能，世界上本就不會有這麼能吃的小孩，以後，也不會有了。

風靈恬靜地陪在雪婆婆身邊，看著望遠掃光一盆又一盆的牛肉，陪吃的林風吃得很優雅，阿牛阿秀被安置在石屋裡。

相逢的日子很喜悅，對望遠來說，哭到神傷之後飽餐一頓，再美美地睡一覺，是最好的事情。

月明星稀，草原的夜晚天高地闊，精神飽滿地醒來，他聽見屋外的竊竊私語。

「不行，我反對！」

「可是林大哥，這樣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有是有，可是那些太遙遠了，他們被浸泡成白屍，再不穩固身軀，屍變以後，就徹底不能變回人身了。」

「不行，這飛天犼氣息太強，他們要是吸收了，將來恐怕更難。」

「將來再難，也好過現在無法挽回！」

「這？唉，好吧！」

門外一陣沉默，接著林風和風靈就發出動靜，望遠趕緊把頭縮進被子里。

兩人生怕吵醒望遠，小心翼翼到了旁邊。

「只是渡入飛天犼的氣息就行了？」

「對，此物對你來說雞肋，對他們來說卻是眼下最急需之物。」

眯著眼睛偷看，望遠看見林風手掌里冒出來兩團金赤色的光芒，這種等級的邪惡之力，他見所未見，只感覺神魂都在恐懼。

「這是什麼氣息？」

他開心又驚奇，正想看個明白，可兩人已經結束了。

「就這樣，一手七七四十九日月華之後，他們就會變成靈智極高的飛屍，不過，若想讓他們恢復人身，還是得去清河宗，我聽聞清河宗有一秘法，可以御使鬼神，用來替他們尋找殘魂，再合適不過。」

「罷了，小傢伙不會同意，等以後再說。」

兩人鬼鬼祟祟地出去，聽腳步，是走遠了。

望遠這才一下翻身下床，趕緊查看。

就這麼短短一會兒的功夫，阿牛阿秀的頭髮已經漸漸變成金色，屋頂投下的明亮月光，恰好落在兩人臉上。

「爹，娘！」

能恢復人身，誰不想呢？

可想起自己一路來的遭遇，望遠恨恨不言，就這麼看著月亮。

其實，他不知道該不該依靠林風。

狂野下，林風坐在草地上，就這麼看著天上星河，他在猜想，此時的望遠，會做什麼樣的決定，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風靈也順勢坐下，偏頭靠在他肩膀上，他一下僵住。

「林大哥！」

「呃，有事？」

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從沒被女子這樣親近過，林風只感覺渾身不自在。

「你很喜歡小孩子嗎？」

「別瞎說，阿牛阿秀意外，因我而起。」

「那就是愧疚？」

「嗯！」

「可我看見你安慰望遠的時候，手法很熟練啊，林大哥是已經有孩子了嗎？」

切，小時候，師父師叔就是這樣哄我的，一看就會。

「沒有，你真離譜！」

「那如果以後天下安定了，林大哥也不急著修鍊，會成親嗎？會要孩子嗎？」

她腦海里都是些什麼稀奇古怪的念頭？

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做，天下太平，遠著呢，不過，要是真的有那一天？

這才發現，從來沒想過不用急著修行以後的事情，林風神思悠遠。

如果不急著修行了，那就重建宗門，恢復劍門三百劍仙的蔚然氣象，那自己就守護師門，師門守護人間！

哈哈，真的那樣的話，是不是天下正邪又都害怕起劍門來？

他們害怕歸害怕，不過，被人敬畏的感覺，好像挺好的。

「你怎麼不說話？」

「我還有太多事情要做，沒有想過停下來的一天。」

「是嗎，能對我說說嗎？」

「可以啊，比如我打算明天，就送他們去清河宗，不知阿牛如今是不是清河宗需要的人，但是，回去一趟，確認了比較好。」

「你又不是清河宗的人。」

「能做一點算一點而已，圖個心安罷了。」

星星眨眼，兩人同時回頭看一眼石屋裡爆發的白色光柱。

「如果天下都是林大哥這樣的人，就什麼妖魔鬼怪都不怕了。」

「哈哈，也要給妖魔鬼怪一點活路的嘛，你這麼說，我覺得我都快長出尾巴來了。」

風靈噗嗤一笑，在認真思考林風的話。

「林大哥說得對，也要給妖魔鬼怪一點活路。」

呃，風靈姑娘，現在是妖魔鬼怪不給人間活路，怎麼感覺你在認真考慮似的？

本以為會一夜平安度過，望遠的驚叫聲打破了草原的寧靜。

他們趕到的時候，望遠正捂著右手，鮮血流了一地。

「怎麼了？」

拉起他的手查看，林風一下愣住。

劍氣所傷！

「林大哥，他們這是？」

阿牛阿秀起來了，無聲地看著林風。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小心地靠近。

熟悉的劇痛感傳來，林風冷汗涔涔，抱著肚子蹲在地上。

「林大哥你怎麼了？」

望遠也很緊張，可他動也不敢動。

「我沒事，你幫我看看他們是什麼情況。」

不知道肚子里的龍氣怎麼突然作亂，他吩咐風靈照看夫婦二人，自己已經痛到蜷縮在地上。

「這是？劍氣？」

兩人眉間同時鑽出來一團劍氣，這犀利的程度，就是風靈也心裡驚慌，她一下看向地上痛苦扭曲的林風。

「謝、謝你！」

夫妻二人異口同聲道謝，劍氣自動靠近林風丹田，一閃，已經到了他丹田氣海之中。

轟！

龍氣突然暴躁起來，旋轉的金光發出龍吟，兩團劍氣在金光中融合，一個嶄新的劍胎成型。

所有龍氣收攏，化成一條金龍纏繞在劍胎上，龍首隱於劍首，龍身隱於劍身。

昂！

劇烈同感瞬間消散，林風一下做起來。

不斷扯動的嘴角，驚喜錯愕的眼神，顯示出他內心的激動，臉上的邪氣漸漸消退，他望著阿牛和阿秀。

出手就能斬斷因果的劍修，居然會享受到這樣的因果福報，劍胎重塑，讓他再一次認識了自己。

「不，是我該謝謝你們！」

他鄭重還禮，阿牛二人的額間綻放一朵漂亮的血花，形成一個印記。

那種熟悉的強大感覺又回來了，而且這一次，還沒有邪氣掣肘。

有了劍胎，有了鬼道功法，這是又一次的殊途同歸，一切從頭開始。

他一旦有了實力，就有對望遠說話的底氣。

「明天啟程回清河宗，你如果不想去，可以在城外等我。」

看著自己的劍傷一下止血，望遠低頭默認了。

「這樣呀？那我也去，我速度快！」

林風恢復了自信的神色，風靈也要去，她也想看看林風和清河宗到底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