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別離之情

第七十六章 別離之情

薛紹不想讓旁人多心,只好先壓下心頭那些紛雜的念頭,強打起精神忙著整軍選副將、清點物資的事。連著忙碌了兩日之中,才擠出些空閑時間來,可他並未回薛家,勒馬直奔的地方卻是陸府,只因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清容。

陸文中和王氏聽說此事也很為薛紹高興,今早上午薛家便差人來傳過話來,可是沒想到薛紹還親自來了,見他在這正忙的時候還不忘來看清容,心裡總是欣慰的。

王氏笑道:「可用過晚膳了?不知你要來,我們都已經用過飯了,要不先等片刻,我讓廚下準備些吃的來。」

薛紹擺手道:「不勞煩岳母,我來找清容說會話便走。」

王氏是過來人,多半也猜到了這夫妻倆在置氣呢,「她在自己屋裡呢,這孩子知道你出征在即了,也不回家幫忙清點行禮,這氣性真是越發大了,回頭我定好好說她,讓她少耍些性子。」

薛紹忙道:「沒有的事,岳母不要責怪她。從前我便是自己清點整頓的,如今自然也可以。那小婿先過去了。」

王氏點頭笑著說好,說完,薛紹便起身快步離開去了後院。

他一進門,便看見清容坐在院子的石椅上,獨自賞著月色。她身邊沒有旁人,不知道是否早就預料到薛紹回來,還是因為不想有旁人打擾。

清容並未側目,心道今晚的月色真是好。

薛紹也沒有出聲打擾,一看見她,彷彿奔波兩日的疲勞一掃而空。

清容察覺到薛紹放輕了腳步走到自己身邊,她忍著心緒,冷聲道:「你來了。」

「前兩日旨意一下來,我便知是你。」

清容起身直視著他,不語,只是聽著。

薛紹注視著她,聲音發顫,「才知道,為何雲娘說我忘恩負義…如今看來,我真是做了那樣的人。」

雲娘?清容不解,「和雲娘有什麼關係?」

「你走那日,她找來將我罵了一通,說我是忘恩負義,薄情寡性之輩,為你不平…想是我錯得離譜,這才連下人都看不過眼了。」

清容聞言不免吃驚,她從沒聽雲娘說起過…

薛紹忽而揚起了嘴角,只是卻帶著苦意,「自你走後,我想了很多。我遠不及你聰慧,自認為是對你好,可聽到雲娘說你傷心時,我竟不明白自己為何又傷了你。伯父的事,已是警示,我前路迷茫,可你前程卻是大好,我怎麼會願意成為你的絆腳石?我不知道我是否錯了,我怕耽誤你,怕你同我受罪吃苦,最後還要應了讖語,反目結怨…我怕,有朝一日我們會走向這樣的局面。」那是他最不願見到的事。

他失神道:「可我不知…為什麼還是辜負了你。」

那麼他到底該怎麼做才是好呢?

清容一聽便明白了,他或是聽到了張鶴和她說的那些話了。他可是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又為什麼這些日子來,一直忍住不說,只會胡思亂想?清容看著他這段日子逐漸消瘦的面龐,好半晌,才強壓住心裡那點被勾起的怒火,語氣平靜:「那你如今說這些又是為什麼?」

薛紹只是看著她,「我心中不安,不想你誤會,也不想你難受傷心。」

清容冷聲問道:「那定要等將傷人的話說出口了,才悔不應該?這麼久的日子,我可曾沒給你過機會,你可又問過我的意思,在乎過嗎?你只道你怕,難道我就不會怕?難道我就沒有用心待你,你就不曾感覺半分?」

薛紹怔住,竟是半句話也說不出。

清容一口氣將心中的不滿都說了出來,「有時我也不能明白你,說要愛護我,真心待我的是你,我信了,也真心待你。可是決絕要與我和離的也是你,你到底希望我如何?我是不是只能聽你的擺布,欣然接受?這就是你說的,對我的情意嗎?」

過了好久,薛紹才搖頭道:「是我想差了,行錯了。聖人傳旨來,本是喜事,可你不在,我竟也沒有想的那般高興,總覺得缺了什麼,魂不守舍…可是今日見到你,那種不踏實的感覺才消失不見。我是真的…捨不得。」

清容看著他的神色,心裡也不由自主一松,那點鬱結似乎也沒有之前那般重了,她淡淡道:「你是錯了,可我不輕易寬宥。如今不是你我多談兒女私情之時,還記得你說過,行軍打仗是為了什麼,出征是為保民,如今你既得機會,便要珍惜慎重,盡一個將軍應盡職責,安心禦敵,萬不該在此時分心,若如此,我是絕不會原諒的。」

薛紹看著她,竟然笑了起來,「嗯。」

「可我也相信,你是不會如此的。孰輕孰重,你心裡自然明白。」

「我雖生氣,可對你還有期望,你若也是如此,那我就在此等你得勝回來,補償賠罪。可你若決心且能做到此生與我老死不相往來,那我便即刻去官府遞交和離書,告知兩家長輩,你再回來之時,我們自是一別兩寬了。」

「這便是我的態度,望你知曉。」清容看著他,微微笑道:「知錯不改的人,我不會給第二次機會。」

薛紹走上前一步,突然上前擁住了清容,將她抱在懷裡。他眷戀不舍,低聲道:「等我回來!」

他一字一句道:「等我回來親自向你賠罪,直到你肯原諒我,可好?」

清容推他,可他半分不動,她無奈只好任他抱著。

「那你什麼時候願意回家?」

清容心裡有些酸楚,半晌才開口道:「再說吧。」

薛紹聞言將頭埋在她的頸間,嗅著她的氣息,低笑了一聲,「那好好在家歇著。」

清容有些氣悶,她伸手推了薛紹一把,「快鬆開。」

薛紹依言,鬆手往後退了一步,眸色深深地看著她,「有件事我想問你,你是如何為我求得出征的機會的?」

說起這個清容心裡便氣不打一處來,清容本來也沒打算瞞著他,那日本是要告訴他的,誰知他竟然和自己說了那一番話,思及此,她不由冷哼了一聲。

薛紹無奈一笑,出奇的好性,「都是我的不是,還望娘子能告訴我。」

清容不想理他,也怕在這個時候將消息告訴他,會讓他分心,故而道:「沒有把握的事,我不敢涉險。等你凱旋,我自會告訴你事情經過,安心就是。」

薛紹注視著她,心頭一暖,「好。後日你可會來送我?」

這是成婚以後,他第一回出征,他當然是想讓清容相送的。

清容移開視線,抬頭看向了那輪皎潔明亮的圓月,出聲道:「我不會去。」

薛紹聞言自是失望的,可是轉念一想,可不也是自己活該?惹了她難過不說,還有臉奢望她立馬原諒自己不成?他道:「看來我今夜來尋,是對的。」否則豈不是出征之前,也見不到她一面?這一回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久的話也要一年半載。

此時夜風吹拂,院中還有細弱的蟬鳴之時,四下安靜,讓人很是心寧。清容的心情也好了些,她笑笑,輕聲道:「願此去平安。」

薛紹臉色的笑意頓時更深了些,他看著清容,也側目看向了那片墨色如深的夜空,「有你此言,我定平安回來。」

……

那晚,薛紹沒有歇在陸家。

而清容沒有跟著薛紹回薛家,還是住在陸家,而薛紹自那一晚來了之後,也不曾再來找過她,對外便說清容身體不適,在家中修養。與清容說開之後,他整個人也放鬆了幾分,專心致志地處理著出征前要準備的事宜。

盧氏見清容不在,也不免心裡古怪,可後面薛紹心有成算的樣子,也不好多問,畢竟到底也不想在這時候多說讓他分心。

立夏過後,清晨來得越來越早,不過五更時分,天空就已經湛藍明凈了。薛家人早早就起身,一道用過早飯之後,便準備啟程。

清容雖然嘴上說著不會前去相送,但在當日還是早早地起了身。

她登上開遠城門,站在不起眼的位置上,一眼便認出了薛紹。

清容看著薛紹神色肅然騎馬在前,他這幾日很忙,她是知道的,可此時的他毫無倦色,很是意氣風發,甚至多了一種她長久不曾見到的明朗和滿意…如果薛家在朝堂上地位還如從前,他或許會有更廣的天地…

清容默然看著城門外的兵將,心中多了些異樣的感覺,他若能成一代名將,那這樣分別一方,獨自等候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多,清容一時不知道,她到底是該為此高興還是落寞?

而正準備出發的薛紹也很快察覺到了城樓上的那道目光,他回頭一看,是清容!

他抑制不住輕揚的嘴角,她到底還是來了。可他的目光落在清容身上也只是一瞬,待清容點頭回應之後,他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催馬前行。

而清容則獨留在開遠門上,目送他踏上那條通往西域邊境的路,看著他的背影驟然縮成一個黑點,直至消失不見…

良久,頌月開口道:「娘子咱們回去吧。」

阿珍問道:「回陸家還是薛家?」

「回立德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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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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