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過河拆橋

第七十四章 過河拆橋

「阿郎回來了嗎?」

雲娘笑了笑,道:「娘子莫急,阿郎今日一早便回來了,如今在書房呢。」

清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與常寧說起自己願替常寧打聽消息,若是有了苗頭,必要時願意親自去西州探尋李元敏的下落,若是找到了便好好安置她,保她安穩。可這前提是常寧要舉薦薛紹為將,領兵西征。常寧自然答應了。

清容此番決定,也並不是單為薛紹而衝動行事,李元敏的事對薛家來說畢竟是個隱患,如今她已經知道了,早交給別人她也難免不放心。加上西州戰事吃緊,朝廷派軍支援那是遲早的事,薛紹有征戰西域的經驗,對此地局勢比旁人要熟悉些,也不失為好人選。更何況,他去了西域,借著官府的力,辦起事才能更加順暢些。

「那我過去找他吧。」

今日常寧便進了宮,若無意外,此事便是板上釘釘了。這兩日他都不在,如今人回來了,她也有些等不及要將此事告訴薛紹。

「回來了,在忙什麼呢?」清容笑著進了書房,問道。

薛紹見她進來,有些緊張地將桌案上的紙蓋住,后又覺可笑,還是將蓋在上面的紙拿開了。

「可是打擾你了。」

薛紹搖頭,「你來得正好。」

清容笑問道,「你也有事要與我說?那可真是巧了,看你著急,那你先說吧。」

可是接下來薛紹的一句「和離」卻將清容後頭要說的話硬生生堵在了嘴裡,清容只覺身有千斤之重,無法開口。她無法相信這竟是薛紹要告訴自己的事?

清容的笑一下僵在了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你說什麼?」

薛紹再次道:「我們…和離吧。」

清容盯著他,冷聲問道:「當真?」

薛紹不敢抬眸看她,很快地嗯了一聲。

意料之外,他沒有等來她的質問,怒火,只有平靜的一聲,「行。」

清容垂眸便看見了桌上的和離書,她拿起和離書,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不由冷笑道:「原來是早都打算好了。」

真是枉費她費了一片苦心,前前後後打算這麼多,可是他呢?卻是早早謀算著要與自己和離,真真是可笑!

說完,清容不做片刻的停留,對著早已呆若木雞的阿珍和頌月吩咐道:「我們走。」

薛紹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嘴裡泛著苦,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本想著若清容問起原因,他還需得去找說辭去解釋,可她卻沒多問半個字,原本他該如釋重負才是…可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頌月和阿珍步步緊隨清容回了房間,清容實在又氣又委屈,語氣也有些不好,「把門關上。」之後,又一言不發地坐下,阿珍和頌月這時候面面相覷,也不敢說話。等了半晌之後,見清容閉眼搖了搖頭,頌月斟酌著開口道:「娘子莫氣。」

清容蹙眉,將手中捏的皺巴的和離書放在桌上,「你剛剛也看見了,你說我如何能不氣?」

「雖是如此,娘子剛剛還是意氣用事,衝動了。」

清容沒說話,復又閉了閉眼。

是,她承認,她的確意氣用事了,儘管她面上是一派沉靜。

頌月雖然對這些日子來薛紹的行為有些不滿,可還是勸道:「娘子,說不定阿郎是一時糊塗,還沒想好呢,娘子不如好好與他說說,別生了誤會啊。「

「一時糊塗?」清容冷哼一聲,「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你不必為他說話,他既然與我離心,難道還能強求?」

頌月看著清容,有些擔憂,「娘子說如此意氣的話…可不像是從前的你。」

清容一頓,沉默了片刻,點頭道:「是我一時氣急了,可我現在著實不願理他。」

頌月還算鎮定,勸道:「娘子,和離一事,不是阿郎一人說了便能作數的,也需得兩家長輩點頭同意,商議過後才能成。阿郎他…如今即便是動了這個念頭,也未必真的會與娘子和離的那一步,只怕如今盧夫人和郡公都還不知曉此事呢。」

清容垂眸不語,雲娘這時取了酪漿正從外頭將來,見幾人面色不好,氣氛一時低沉,臉上的笑也凝住了,她小心問道:「怎麼了這是?」

阿珍小聲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把剛剛的事告訴了她,雲娘聞言也很是吃驚,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了眼清容有些氣悶委屈的神色,一時也氣上心頭,她沒想到阿郎竟然也是這種人!

頌月道:「這一日夫妻百日恩,娘子也不知阿郎到底為何這般,娘子難道真就為此對阿郎死了心不成,就甘心這樣和離了?那怎麼也該問個緣由吧?」

阿珍卻替清容委屈,「明明是娘子一心為了阿郎,他不知感恩也就算了,現在倒好,還要反過來讓娘子去求著他不成?」

頌月看著她,有些無奈,搖頭道:「你就別添亂了,低頭也並非示弱,忍一時,解眼下之難,等事情得了,娘子還是覺得氣恨,難道還愁沒法子教訓回來了?」

清容一時心煩,搖搖頭,還是說道:「算了,你別再說了,我現在不想聽他的事。」

雲娘沉著臉,拉住還要再勸的頌月,「算了頌月,這事又不是娘子的錯,何必多說讓娘子煩心呢!」

頌月苦笑著搖頭,「話雖是如此,可並非是錯不在身,就可以置身事外的,怎麼樣也該將事情掰開揉碎說清楚,把事情解決了才是。」

清容冷靜下來,細細將事情在腦中思量了一遍,她鬆了口氣,將桌上那張和離書又揀了回來,臉上的神色不明,也不知她在想什麼,只是在旁人看來很是落寞。

半晌,她擺了擺手,輕嘆道:「行了,這事先這樣吧。對了,我前兩日綉好的被面你可收整好了?」

雲娘應道:「已經收好了,那些挑選的衣料首飾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清容點點頭,語氣淡然道:「我想先回家中,雲娘你便後頭跟來,叫人裝點好之後送回陸府。」

雲娘愣了片刻,面帶擔憂地應下了,「是。」

……

「咚咚咚。」

薛紹正在書房裡坐著,翻開了一卷書,卻是半天也沒有看進去,不知清容此時會在做什麼,她剛剛走時似乎很是平靜,她可會生他的氣…胡思亂想之際,就聽見雲娘的聲音在外響起,「阿郎,婢子有事要尋。」

他以為清容有事,便揚聲道:「進來。」

雲娘進了書房,忍著怒氣,臉色也不大好看。薛紹先開口問道:「可是娘子讓你來的…何事?」

雲娘冷著一張臉,「娘子已經回了娘家,是婢子有話要和阿郎說。」

竟然這般乾脆利落?雖說和離是他提出來的,可想到清容毫無波瀾的表情,還有絲毫不亂的安排…他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發堵。薛紹皺起了眉,「你說。」

雲娘看著他那副冷冰冰,絲毫不在意的模樣,便忍不住大聲了起來,「婢子從前見阿郎待娘子那樣上心,以為阿郎是個難得的有情有義之人,值得娘子託付。可沒想到阿郎都是人前作戲罷了!娘子為了成全阿郎,如此盡心打算,可阿郎又做了什麼?張口便是要與娘子和離,其實你也不過是個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人!根本不值得娘子如此對待!」

她的父親薄情寡義,她為母親不值…那個人也一樣,她帶著這些怨與恨入了掖庭為奴為婢,她也未嘗打消過念頭…後來遇到清容,在眾多的主子里,唯有清容真的待自己好,她開始替清容擔憂,會被男子所傷,可見他二人相處,這些時日下來,她以為薛紹待清容是真心的,還替她高興…可原來到底不是!其實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

薛紹被人當頭大罵一場,更不要說這還是底下伺候的下人,雲娘早已豁出去了,想著便是薛紹責罰她,她也要將這些話挑明了說出來!可薛紹只是冷臉聽著,卻沒有半分怒意,只是他卻絲毫不知道雲娘說的「打算」、「成全」又是什麼?如何他便成了過河拆橋之人了?

他沉默著聽完了雲娘的指責,沉聲追問道:「什麼打算,什麼成全?你們瞞了我什麼事?」

雲娘強忍著心裡的畏懼,冷著聲道:「阿郎何必裝不知呢?事情如何你心裡最清楚!」

不是要與娘子一刀兩斷嗎?現在又來問這些做什麼?也當真是虛偽,既然都說破了,還要端著一副深情厚義的樣子,雲娘心中暗暗不恥。

「把話說明白。我不知。」

雲娘心裡就沒有把薛紹當做是正經主子,自然也不會對他的話唯命是從。可聞言她還是多了些慌張,如果娘子不曾告訴薛紹,那定然有自己的打算,剛剛她豈不是說漏了嘴…反應過來之後,她是更不可能再多說的。「阿郎要知道何必問我?娘子才是那個被阿郎傷了心的人!」

薛紹也沉默了,他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清容瞞了自己什麼?而他又做了什麼?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腦力頓時變成了漿糊,讓他無力困悶。多日來的壓力彷彿如同洪水一般向他襲來,將他淹沒,他失去了方向感…一時,竟不知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

雲娘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書房,只剩下他自己一個人。

……

不管如何,他該去找她,親自問清楚。

何況,他想見她,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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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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