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七 裴潤

二百四十七 裴潤

孟家的大宅遠不如紅堡巍峨莊嚴,這三層的中西合併式建築,倒有點慶王府的感覺,只不過少了些威嚴,多了分恬靜,遠觀便帶着種書齋的味道。

院門並無高大門樓,青灰色的外牆上,盤滿青藤嫩葉,陽光下顯得格外碧綠蔥翠,給人一種沉穩中卻有生機盎然之感。

白崇偉嗯了幾下門鈴,這才有孟家下人來開門,見是白崇偉來了,便趕緊請進門去。韓大膽兒也隨着白崇偉走入孟家宅院。

走入庭院,見庭院中景緻悠然,樹木蔥翠,綠草如茵,雖不如紅堡庭院那麼大的誇張,卻也寬闊舒展,有種世外桃源的恬淡安逸。

庭院中有一片空地,鋪着青灰色花樣地磚,院中一棵大樹下,放着張紫藤搖椅和兩張小竹凳。庭院中間擺着一張圓形白漆藤桌,和四把白色藤椅。

白色藤椅上坐着一個年輕人,藤桌上鋪着疊稿紙,年輕人手中拿着鋼筆,正用筆桿尾輕抵著下頜,好像在思考着怎麼落筆。這年輕人十七八歲年紀,長方臉蛋兒,戴着副眼鏡,略顯文弱,但相貌英俊,還有點微微的美人溝下巴。

白崇偉低聲對韓大膽兒說道:

「這就是孟家長子的兒子,孟子朝!」

年輕人雖然雙眼看着前方,但似乎正在專註思考。他忽然臉現喜色,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便低頭在稿紙上奮筆疾書。連白崇偉和韓大膽兒從庭院中經過也沒發覺。

孟家下人引著白、韓二人穿過庭院,走入孟家大宅。

這是一棟二層半的磚木結構建築,呈凹字形半圍着庭院,外檐設有廊柱,整體建築簡潔明快,門廊房檐出廈鋪設暗色紅瓦,西式中帶着點中式風格。

整體灰色的水刷石牆面,除大門外,另配有玻璃旁門,直通庭院。門玻璃上還刻有比利時工藝雕琢的西洋花卉圖案。配合朝陽的一排玻璃窗,讓人覺得溫暖舒適。

建築主體兩層,東側在兩層建築之上有半層凸起,其中一半是一間玻璃花房,內有不少綠色植物和彩色花卉,玻璃花房直通二樓樓頂平台。有一條花格木架掛在外牆上,盤滿了青藤。

白崇偉和韓大膽兒剛走進大宅正門,就見一個身材高瘦,青年朝兩人走來。這人二十七八歲年紀,長方臉蛋,高鼻薄唇,雙目明亮有神,下巴上一樣帶着微微的美人溝。

這人走路帶風,動作有力,有種幹練之感。只是眉宇間帶着點愁容,不仔細看卻不易察覺。一見白崇偉,立即笑着走過來打招呼。

韓大膽兒在白崇偉身後低聲道:

「這就是孟懷智吧!」

白崇偉奇道:

「你見過他?」

「沒見過,但他的相貌和院裏的年輕人孟子朝有些相似,我只是看年紀和氣質推測而已。」

韓大膽兒推測得不錯,這人正是白崇偉的同學,孟家的次子孟懷智。

白崇偉向韓大膽兒介紹道:

「這位就是我同窗好友,孟懷智!」

接着又轉頭向孟懷智介紹道:

「這位是咱們天津衛有名的神探,韓志剛韓大哥,還是我的救命恩人,之前要沒有他,我就成了三陽教的藥引子了!我專門找他來幫你的忙!」

孟懷智趕緊滿臉喜色,帶着崇敬的眼神,伸出雙手和韓大膽兒握手,口中不住說道:

「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今天真是幸會幸會,韓兄快裏面請!」

說着忙伸手作勢,將兩人請進一樓待客廳。

韓大膽兒也忙道:

「不敢不敢!都是眾人抬愛!請!」

說着跟隨白崇偉,一起走進一樓的待客廳。

孟家大宅,一進門口,過了玄關就是一樓小廳,小廳有樓梯直通二樓和三樓。小廳旁是條走廊,往前不遠右手就是待客廳,而走廊直對着的是一樓大客廳。

韓大膽兒遠遠地看見,一樓大客廳里,幾個人正在敘談,一男一女坐在沙發上,另有幾個人坐在對面發啥上,但從韓大膽兒的角度卻看不到面貌。

那做坐在沙發上的一男一女,男的穿一身灰色西裝,梳着分頭,國字臉,濃眉細眼,鼓鼻樑厚嘴唇,帶着一塊銀色懷錶,皮鞋擦得鋥亮。女的穿紫色絲綉旗袍,身材清瘦,方臉,癟鼻子,丹鳳眼,燙著長捲髮,帶着鑲翠的戒指和耳環,脂粉擦得比較厚重。

這兩人男的一臉愁容悲苦,女的抽抽噎噎,一直在哭泣。另外幾個男女,韓大膽兒只看到其中一兩個人的側臉。

走近待客廳,下人小桃端上兩杯熱茶,韓大膽兒見淡綠色的茶水中,飄着幾片清香的碧綠的茶葉,顯然是上等的茶品。

白崇偉生雖然平時生活西化愛喝咖啡,但也喜歡品茗,只是平時最喜歡西湖龍井,是雨前還是明前,去年得今年的一喝便知。可是對其他茶種卻不太了解。

他輕輕嘗了一口杯中的茶,又看看杯中的茶葉,隨口問道:

「我平時最喜歡西湖龍井,對其他茶還真不了解,這是君山銀針么?」

「是雀舌!」

韓大膽兒道。

其實他平時喜歡喝茉莉花或是龍井、碧螺春,但是他爹卻是品茗的行家,所以家裏也有不少其他種類的名茶。

雀舌茶又名湄潭翠芽,產自貴州,在綠茶中風味獨特,因形狀小巧似雀舌而得名。君山銀針南嶽陽洞庭湖中的君山,形細如針,故名君山銀針。屬於黃茶。只看外觀的話,兩種茶初泡時有些相似,時間一久,一個茶色淡金,一個確實碧綠,便極易分辨。

孟懷智贊道:

「韓兄果然博學!」

韓大膽兒道:

「不過是家父喜歡品茗,所以碰巧懂些皮毛而已!」

這時,白崇偉道:

「我剛才在門口怎麼摁了半天門鈴,才有人來開門!」

「哎!」孟懷智嘆了口氣說道:

「今天一早家裏來了兩個人,說是……說是那孩子的父母!」

韓大膽兒道:

「就是一樓大客廳里,穿灰色西裝和紫色旗袍的男女吧!」

孟懷智道:

「您怎麼知道?您見過那兩個人?」

白崇偉咧嘴微笑道:

「這就是韓大哥的本事,剛才一見面還沒說話,他就猜出你是誰了!」

孟懷智一聽略感驚。

韓大膽兒道:

「只是些簡單推理而已!大客廳里的男女,坐在沙發上靠得很近,女人的膝蓋幾乎挨着男人的腿,關係應該十分親密,像是一對夫妻。

據我所知您的兄長孟懷仁前幾年剛剛喪偶,而那個女人和您家人的長相全無相似之處,所以肯定不是您的兩位姐姐!其實就這麼簡單!」

白崇偉道:

「怎麼樣!我沒找錯人吧!有韓大哥在,准能把你家這事兒分辨清楚!」

孟懷智眼中充滿希望,對韓大膽兒道:

「那一切就拜託韓兄了!」

韓大膽兒點點頭,問道:

「這倆人來的來意,是不是想把那個自稱孟老爺子的孩子接走?」

「是啊!」

孟懷智道。

原來今天一早,這對夫婦就找上門來。這對夫婦家住在湖南嶽陽,這自稱孟老爺的男孩兒就是他們的獨生兒子。

前清光緒二十五年,清政府開闢岳州為通商口岸,民國二年廢府存縣,改巴陵縣為岳陽縣。民國十一年,廢除道制,各縣均直屬湖南省。岳陽因為是通商口岸,所以也逐漸富庶起來。

這對夫妻,男的姓裴,名叫裴志忠,在岳陽也是做買賣的,家中也廣有財帛。妻子吳氏,生過三個孩子,但因為孩子身體弱,前兩個孩子都夭折了,就只剩下這個孩子。

這自稱孟老爺子的孩子叫裴潤,今年剛剛六歲。和他兩個夭折的哥哥一樣,天生身體比較弱。前些時候,因為國軍剿共,在洞庭湖一帶鬧得很兇,還死了不少人,所以有些地方流行起疫病。

裴潤感染了疫病,因為孩子身體本身就比較弱,所以不多久就醫治無效病逝了。有懂行的人說,這年幼夭折的孩子,要早早下葬,可吳氏卻整天整夜抱着孩子遺體垂淚哭泣,不肯這麼快與孩子分離。

就在孩子死後第二天,天象忽然有異,原本晴空萬里,卻掛起一陣陰風,烏雲捲起一陣雷暴,但是卻滴雨未下。雷聲閃電中,已經死去多時的男孩兒裴潤,忽然坐起身來,一睜眼又緩醒過來。

裴志忠和妻子吳氏,起先也嚇了一跳,但隨後便雙雙喜極而泣,可這時候,那醒來的孩子裴潤卻忽然冒出一口天津方言,還說自己是住在天津衛的孟睿,孟邦彥。最奇怪的就是這孩子的聲音,變得有些蒼老,和裴潤原來的聲音完全不同。

裴志忠兩口子以為孩子得了癔症,就帶着他去看大夫,可裴潤卻說自己沒病,而且言談舉止像是個老頭兒,不光如此還出口成章,尤其對文史方面十分精通。

裴潤說,自己是在天津衛病逝,後來不知怎麼的借屍還魂到了剛死的裴潤身上。

裴志忠以為還是中了邪,本想找一個道士來給孩子驅邪,不料第二天一早這孩子卻不見了。夫妻倆四處尋找,發現家裏少了些錢,所以猜測這孩子是自己拿着錢北上來了天津衛。

兩口子聽說裴潤說起過在天津衛的住址,於是就急急忙忙的沿路追趕,但一路上也沒追到裴潤,於是只能直接來天津衛找到孟家。

今早,這對夫婦來了孟家找兒子,可裴潤卻說和這對夫婦已不相干,所以只是草草見了一面,就回了孟老爺子書房。

裴志忠的妻子吳氏傷心欲絕,就想要回孩子,所以正在一樓大客廳和孟家人商議。

韓大膽兒聽罷孟懷智的敘說,略微沉吟,便提出想要漸漸這位自稱孟老爺子的孩子裴潤。

孟懷智點頭答應,隨後便引著白、韓二人,走上三樓,孟老爺子的書房。

孟家的家宅是兩層樓外加半層,所謂的三樓,就是樓頂上緊挨着玻璃花房的半層,這半層有一間單人卧室,和一間書房,旁邊室那間玻璃花房。孟老爺子最後一任妻子去世后,他就獨子住在這間離書房最近的單人卧室里。

三人來到三樓,推開書房的門,只見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正坐在桌前,桌上堆滿了各種書籍。旁邊小茶桌上,放着一盞熱茶,還架著剛抽過的煙斗。房間里茶香混合著煙絲的香味兒,久久不散。

那孩子正右手拿着一本翻開的線裝書,左手握著一隻小凱毛筆,在紙上抄錄一些文字。

韓大膽兒對孟懷智低聲問道:

「你父親是左撇子么?」

「是!」

孟懷智點點頭道。

這時,那孩子聽見有人進來,頭也不抬地道:

「是老四么?姓裴的夫婦還沒走么?」

說話聲音顯得沉厚蒼老,雖然喉音帶着點稚嫩,但是卻真的像是個老人的強調。

這時那孩子緩緩抬起頭來,見門口除了孟懷智外,還站着兩個人,一個一身淺白色西裝,另一個確是個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

這孩子抬頭時,和韓大膽兒四目相對,雖然這孩子年紀甚小,但眼神卻顯得極為老成練達,不禁看得韓大膽兒心頭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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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門詭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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