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延兒滿月的日子，緲煙宮裡忙得不可開交。煊熾從御膳房調了兩個當差的幫忙操辦晚膳。

王姨和霽湘忙著做糕點，似水和琴簫幫忙擇菜，小福子和小榮子打掃了庭院就進殿擺放桌椅，小桂子去後園挖那幾壇埋在梅樹下的酒。尺素坐在卧房裡，延兒穿著大紅的小棉襖在大床上揮舞著小手。尺素逗弄著延兒，感嘆王姨和霽湘的針線活兒精緻。正尋思著，卧房門開了，走進來的是煊熾。

尺素站起身，煊熾合上門道：「我看他們都在忙碌，便讓他們免了通報。怎麼樣？照顧延兒累不累？」尺素拉著煊熾在床邊坐下：「皇上真是說笑了，我是延兒的娘親，哪有娘親嫌照顧孩兒累的？」煊熾朝延兒看去，忍不住抱起他：「延兒，父皇抱！」

尺素理了理延兒的小襖道：「皇上你看，王姨和霽湘給延兒做的新衣，多漂亮！」煊熾點頭表示贊同：「今天延兒滿月，這紅襖正合適！」尺素用手指頭觸了觸延兒的小鼻子：「皇上，尺素有個不情之請。」

煊熾朝著延兒笑：「講。」尺素將頭靠在煊熾肩頭拉著延兒的手道：「皇上不是說緲煙宮像家一般么？如今又添了延兒，更是熱鬧了。尺素知道皇子冊了名號就要交給敬軒院的嬤嬤撫養。這樣一來，尺素就不能經常見到延兒了。皇上若是放心王姨，就讓延兒免了這一關吧！」

煊熾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尺素：「這是自然！朕小的時候也是敬軒院和皇兄們一道長大的，時常思念母妃卻不能相見。現在想來，也頗感遺憾。若是那個時候能在母妃膝下共敘天倫，如今也不用這樣懊惱了。」尺素伸手握住了煊熾的手：「皇上不必懊惱，不是還有尺素和延兒么？」煊熾擁住了她道：「所以，朕要廢了這些規矩。延兒交給尺素，是再合理不過了。不過，你不可任性，若是累著了，朕不依。」

尺素笑著點頭。煊熾將延兒遞給她道：「今日延兒滿月，朕也要東西要送給他。」

煊熾說著，將物什遞過來。尺素看去，是一個雕著龍鳳圖案的純金長命鎖。尺素也是見過世面的，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精緻的長命鎖，那麼小的鎖面上竟然能將龍鳳雕刻得栩栩如生，那龍和鳳的眼神竟然是靈秀歡暢的。

煊熾將長命鎖給延兒戴上：「這是當年母妃從娘家帶來的，她說是兄長的贈物。小時候朕便一直戴著，如今由咱們的延兒將它傳下去。但願，它能帶給延兒好運！」尺素感激地看著煊熾,她對著睜大眼睛望著窗外的延兒道：「延兒，謝謝父皇！」煊熾揉了揉尺素的臉頰：「朕今晚就不來了，免得掃了興緻。你早點歇著，睡前記得喝西洋參雪蓉茶。」尺素起身放下延兒送煊熾出門。

傍晚時分，妃嬪們漸漸來了。先是傾容華，李貴人，馮婉儀，然後是白妃、王淑儀，尺素一一迎她們進門吃茶，幾個人閑話了一番聽得小榮子通報胡妃和靈夫人到了忙起身相迎。

胡妃的面上帶著偽善的笑容，才一見便滿臉擔憂地撫著尺素的手道：「哎呀，好妹妹，怎麼還迎出來了！在裡面坐下來等著便是了。」尺素笑了笑對著胡妃身後微微施禮的胡靈說道：「有幸請了侯爺夫人來，今日和胡姐姐都要盡興才是！」胡靈點了點頭：「年娘娘客氣了。」

將她們迎進去，眾人圍著尺素新裱的落雪梅花圖評論了許久，其他妃嬪依次到了，緲煙宮裡一時熱鬧得讓尺素有些不習慣了。尺素數了一數，除了林婉儀，該請的人都來了。又等了好一會兒，林婉儀還是沒有來。尺素喊來小桂子道：「小桂子，你去琴香院看看林婉儀什麼時辰能到，就說眾姐妹都等著她呢！」

眾人聽聞尺素對小桂子說的話都停下來口中的話題。雖然都不說出來，但是尺素看著她們的眼神便知曉，她們都幸災樂禍地等著看林婉儀姍姍來遲的樣子，等著看新歡和舊愛誰略高一籌。

廚房的菜食早已備好，只待尺素一聲令下端上桌來。尺素陪著眾人坐著，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小桂子才匆匆跑了回來。他對著尺素小聲說道：「回娘娘，林婉儀說她身體不適，怕是不能來了。」

眾人雖然都三五一堆兒地忙著說話，卻也不忘適時地朝著小桂子和尺素看過來。尤其是胡妃，她甚至撇下胡靈走上前來說：「怎麼，林婉儀不來了？姐妹們等她是小，咱們年妃可是宮裡頭號紅人，她一個小小的婉儀竟然不買正二品娘娘的帳！他日若真爬到咱們頭上去，怕是姐妹們都沒活路了。」

身後有人應和。尺素淺笑了一聲對著小桂子說：「娘娘們都等了許久，傳膳！」說完對著眾人道：「林婉儀有了龍種，身子自是懶了些。姐妹們久等了，待會兒多嘗幾杯尺素藏的佳釀，就算是尺素給姐妹們賠不是！」說著招呼嬪妃們挨個落座。

菜上齊了，每兩人一桌，桌上擺放著的菜肴都是御膳房的師傅親手做的。妃嬪們一邊吃著，一邊品論著哪道菜肴更合口味兒，一時也算是氣氛歡愉。尺素和胡靈、胡妃一桌，她安靜地吃著，不時和胡妃說上幾句話，而胡靈一直都是微笑著吃著東西。

尺素看胡靈碗里空了，便夾了些菜給她。胡妃也忙夾了塊芙蓉糕給胡靈道：「這些都是御膳房的師傅親手做的，平日里咱們這些福薄的人哪裡吃的到。今日若不是沾了咱們年娘娘和大皇子的光，怕是很少有機會吃得到呢！」

胡靈抬頭看了看胡妃又看了看尺素，一時不曉得該如何是好。倒是尺素，只顧著吃面前的糕點，面上的笑意絲毫沒有減少。胡妃自覺沒趣，便不再糾纏。

晚膳撤掉之後，小福子和霽湘他們將備好的茶果端了上來。尺素從霽湘手中接過茶壺一一給妃嬪們斟好，而後端起自己的茶杯朗聲道：「今日，是大皇子滿月的日子。緲煙宮粗茶淡飯，若有不周之處還請見諒。尺素以茶代酒敬姐妹們一杯，為了我皇兒的福壽安康，也為了後宮的祥和，為了大煊的國運昌盛！」眾妃嬪異口同聲道：「謝過年妃娘娘！」

茶禮過後，胡妃介面道：「年妹妹也該將咱們的大皇子請出來了吧！姐妹們都備了禮要給咱們的大皇子，也好趁著機會看看咱們大皇子該是如何的可人模樣！」

眾人和著「是啊」，尺素對著外面說道：「王姨，帶皇兒上來！」

殿內一時安靜了，直到王姨將手中的延兒送到尺素懷中眾人才笑鬧著圍將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贊著延兒容貌出眾。

尺素望了望眾人又看向懷中的延兒，神情中竟也添了滿足。馮婉儀輕觸了一下延兒胸前的長命鎖對著眾人說道：「姐妹們看看，我從來沒見過這般靈巧的鎖。不知是何巧匠，竟然造了這樣出眾的物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