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不一樣的黛玉

20第二十章 不一樣的黛玉

第二十章不一樣的黛玉

到的時候,探春與惜春已是在了,賈母正吩咐丫頭們擺飯。王氏忙上前伺候,迎春與黛玉行了禮,賈寶玉這才慢騰騰地進來。放眼瞧去,已是換了件家常衣物,月白色織錦點花暗紋的夏衫直衣,腰間墜了兩掛同色絲絛。脖頸上帶的依舊是那生來不凡的玉墜子。除此之外,已無藻飾。比起此前所見,大紅箭袖,瓔珞環佩滿身的裝束倒也略微能見出幾分清素來。黛玉新來,或許不知。但迎春卻是知曉的。寶玉往常的衣服配飾,大多鮮艷,倒是比女子還要明麗幾分。如今能選出這麼深稍微淡一些的,已是不易了。

再瞥眼去瞧探春等人,也是換過了衣飾,雖並不為白,但也非紅綠之物,多以暗青為主。便是王夫人,衣飾未換,但好歹頭上金釵步搖,臂上釧鐲等物卻也已經褪了不少。雖則不是自個兒的心意,而是因著周氏前言,才半途換了裝束,不免顯得刻意。但能做到此處,沒再一味紅綠大裝地在黛玉面前惹眼,便也罷了。黛玉瞧著,臉上也好了幾分。

許是因著此前王氏在眾人跟前丟了臉,若是平常的家宴倒也罷了。只如今黛玉也在*。賈母心裡到底有些小九九,不願意讓王氏如往常一般伺候布菜,媳婦伺候婆婆,本屬應當。可這會兒,賈母不想讓黛玉將王氏的伏小做低瞧在眼裡,平白墜了王氏幾分地位,反倒又抬高了不在場的周氏去。因而,開口免了王氏的伺候,叫她自去。

待得賈母往首位上坐了。寶玉便大喇喇坐了右手第一。賈母又笑著拉過黛玉,坐了左手第一的位子。黛玉推了一回,只賈母言及賓主之禮,不好再拒,便也坐了下來。

寶玉於黛玉對面,一雙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黛玉,不說黛玉,便是迎春見了,也不免有幾分不喜來。這邊兒賈母還未來得及動筷子。那邊寶玉已忍不住了,道:「不知林妹妹可也有玉沒有?」

黛玉側頭望了望迎春,心中直道:果然,二姐姐料得半分不錯。只她不知,這話自方才見面,寶玉便想問,只因被周氏噎了好幾回,這才沒來得及開口。如今沒了周氏在場,寶玉哪還能耐得住,自是迫不及待了。

這廂還未等黛玉回話,但見迎春彎嘴一笑,眼珠兒烏溜溜往寶玉面上一瞧,眼底眉梢滿是趣味,噗嗤一聲,道:「寶玉可是老毛病又犯了?」說著又狀似無意與黛玉道,「林妹妹不知道,每回見著女孩子,他總得問上一回。想當初,史家妹妹來的時候,只說了聲沒有,寶玉便急了。直將那玉往地上摔,嚇得史家妹妹大哭呢!」

黛玉聽了,也笑著作那好奇狀,「還有此事不曾?」

迎春抿嘴不答。黛玉頗有些委屈地瞧著賈寶玉,「你那玉是稀罕物,哪能人人都有。若我說沒有,你可也要摔玉不成?既這般,我倒不敢與你說話了!否則,若叫你鬧出事兒來,豈非我的罪過?我知你一派赤子心性,本沒壞意。只因你有個玉,便想人人都如你一般也有個玉。可這等『不凡之玉』自然是要配你這等『不凡之人』的。我等凡俗,如何擔當得起?」

寶玉見了這神仙似的妹妹,心裡本很是歡喜,聽得她自比凡俗,略有不喜,且那言中又說不敢與他說話,心中一急,忙站起身來,「林妹妹可別聽二姐姐胡說。」

迎春嘴角一抽,哼道:「什麼胡說,誰人胡說,我只問你。史家妹妹第一回來的時候,你可是也問了這話,可也摔了玉沒有?」

迎春說的句句屬實,寶玉又羞又惱,憋紅了臉,不知如何作答,又見黛玉之前話語之中便有不喜之意,怕其當真再不理自己,更是心急。沒得法子,只得又拿了脖子上的玉撒氣,一把扯了下來,「什麼凡與不凡的,都是這勞什子惹得貨,不要也罷!」

見他作勢又要摔,黛玉忙道:「你既這會兒不要它,當初又為何帶了它來這世上?」

賈寶玉聽她語氣清冷,心中一驚,也不顧得再去摔玉,轉頭瞧著黛玉,只見其面色冷峻,不免生出幾分慌亂來。

只黛玉卻又不往下說,轉而又問道:「你可讀過孝經不曾?」

寶玉不知她此話何意,只見她面色稍緩,肯與自己說話,心裡又喜了一分,忙道:「自是讀過的。」

黛玉點頭,又道:「那可還記得這孝經裡頭有一句便是『身體髮膚,受諸父母,不敢損傷,孝之始也』。這玉與你出生帶來,便自與你一體,同那身體髮膚無異了。你這般動不動便摔上一回,豈非不孝?」

寶玉一愣,只覺這話詭異,怎地摔玉也能與孝道扯一塊去。可又覺這話處處在理,挑不出不妥來,一時又有些羞憤,忙低了頭去。

迎春捂嘴偷笑,瞧著黛玉。要說此前種種對黛玉的親近皆因周氏囑咐,那這會兒便是真心對黛玉生了幾分歡喜。她往常早已見不慣賈寶玉,此時見他吃癟,心裡難能不高興,遂又接著道:「林妹妹不知道。寶玉最惡讀書,四書五經,經史子集,雖二叔逼著認得一些,卻常被他拿來說道:此等庸碌之物,最是害人。你若再說下去,只怕他便要與你翻臉了。」

黛玉側頭,奇道:「孝經豈是庸碌之物?且那四書五經,經史子集,哪家子弟不讀?我雖是女子,爹爹也曾教過我一些。況乎男子,自當以此為道,學修身齊家之理,治國平天下之法,方能鼎力門戶。便是方才所言孝經,後頭還有一句,『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寶玉既讀過孝經,怎會不解此意?這般言談,想是二姐姐記錯了。不說悖論常理,只想來二舅舅在此上也對寶玉寄望甚高,如此,豈非更是不孝?」

寶玉一聽,沒料想這神仙似得妹妹竟說出這等言語來,心裡的歡喜不免減了幾分,面上自是滿臉的不屑,張嘴便要辯駁,卻被賈母拉住。

賈母冷眼瞧著,本是念著都是孩子,打打鬧鬧也無甚關隘,且越是打鬧越發能增進感情,便也樂得觀望,只後來瞧著黛玉所言,越發得讓寶玉受挫,三言兩語,便說出了兩個不孝來。心裡不免驚駭。不孝之言,誰人擔得起?此番童言稚語,過去了也罷,只需不被人揪著便好。可若叫她們再這般論述下去,或是寶玉那等言語衝出口來,豈非坐實了罪名?

雖則寶玉還小,可耐不住賈母看重得很,是斷斷不許留下丁點把柄的。忙出面止了話題,「二丫頭往日少言,今日話兒卻多。」又轉頭將寶玉拽在手中的玉重新掛在脖子上,「快帶上吧!」倒是半分不論三人言語對錯,更是不談那孝與不孝的話題。待得寶玉安穩坐了,便宣布開席。

只這席上眾人卻吃得頗有些不自在。探春惜春自是大氣不敢出。寶玉見得黛玉說出那等「經濟之言」,心下也有些不舒坦,只道:可惜了這神仙似的妹妹。

賈母不時瞄向迎春,眼裡滿是厲色,今日幾番唇舌干戈,都因大房而起,叫她怎能不氣?只迎春自顧吃食,對於加在她身上的視線並非不知,卻只當不知。

賈母不喜大房,她早便知曉的。賈母心裡只有二房,只瞧得見寶玉。便是她巴結著賈母,也得不到半分好處來。這又何必。賈母對她何種看法,她是半點也不在意了。左右她的婚事,自有周氏,也不會叫賈母做主,便是周氏身子不好,倘或等不到那一日便去了,總還有父兄。賈赦雖不大管事。賈璉卻待她極好,不會叫她吃了大虧去。

迎春嘴角含笑,雖低頭吃飯,瞧不見賈母神色,卻也可知,賈母心中怒氣。不知怎地竟隱隱有了幾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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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朱璉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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