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東宮查賬

第40章東宮查賬

皇帝聽到手下人來報，明嵐鶯帶著寧兒在京城裡玩了兩天才收心，吃遍了大街小巷，還不忘給散值的葉絕律帶點。

皇帝一諾千金，確實沒催她，她就等玩膩了才想起來去東宮做事，一大早葉絕律就把人送進東宮,依依惜別後才去禁衛軍營，皇帝知道后笑罵了一句沒出息。

結果明嵐鶯一進東宮就一頭扎賬冊里進去了，派去服侍的人都被嫌礙事給趕到了門外，送去的飯食都沒動過。

德福偷偷摸摸去看過，見派去的兩個服侍的人都在門外，一會兒被傳進去,抱著一堆賬冊出來,另一個又去抱了一堆賬冊進去。德福上前看了幾眼,皇帝給了她很大的許可權，可以查看那幾年間的相關賬冊，而她要來的都是那十幾年間戶部記錄的各類賬本，數量龐大不說，還雜。

先不說明嵐鶯查賬的本事精不精通，但這架勢就比戶部查賬的陣仗大，連伺候的兩個宮俾大氣都不敢出，端肅嚴謹。

明嵐鶯在賬冊堆里一泡就是泡一天，飯都沒吃上幾口，等葉絕律散了值來接她時，她才回過神來，頭暈眼花的從一堆賬冊里爬出來。

知道皇帝派來的人嘴很嚴實，人也忠心,明嵐鶯特地吩咐服侍的那兩個大宮女今夜守著書房，不準任何人進去動裡面的任何東西。

她的身份能進東宮已是莫大的恩典，想在宮中留宿的萬萬不可能的，爬上馬車第一件事就是閉目養神,葉絕律見她臉色有些寡淡,沒出聲打擾，默默的趕穩馬車回府。

府里的馬車夫已經很久沒幹活了，隱隱覺得自己要被遣走了，有些心急的跑到管家的那求情，弄得管家有些摸不著頭腦。

御書房裡，皇帝一手攏在身後，一手執筆在灑金的宣紙上揮墨，德福稟報完消息，沉默良久才說道：「德福，這明嵐鶯這麼能變化這麼大？」

明嵐鶯在明家被養成什麼樣皇帝是知道的，在邊塞的情況皇帝也已經調查的一清二楚，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古怪都知道，這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德福笑眯眯的磨著墨，眼角的細紋泛著歲月的溫柔，他比皇帝大了十歲，也可以說是看著皇帝長大的，皇帝待他如親人,伺候在皇帝身邊成了習慣,偶爾揣測聖意總能蒙對七八。

「奴才聽過一句話，置之死地而後生，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乎。」

最後一筆瀟洒一勾，皇帝滿意的看著這幅字，接過德福遞來的濕帕巾擦了擦手，「那明家豈不是錯把珍珠當魚目了？」

「能為皇上所用的，才是真的珍珠。」

皇帝大手一揮，讓他把字收起來，送給葉絕律，「既然葉絕律都說她是脫胎換骨，還喜歡的不得了，那這段姻緣朕也不算是亂點鴛鴦譜了。」

德福小心翼翼的捲起薄紙，樂呵呵的點點頭，「這有個對子說的好，亂點鴛鴦譜上錯花轎嫁對郎，恩賜好姻緣將錯就錯娶佳人。」*

「行了，送過去吧，朕好些天沒去看看皇后了。」

「是。」德福抱著紙跟在皇帝身後出去，「皇後娘娘前些日子還挂念著皇上龍體呢。」

馬車緩緩行駛，看賬是件費腦子的事，明嵐鶯閉目養神間腦海里迅速的分析舊賬從哪入手整理，想著想著竟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什麼時候到家的都不知道，迷濛間感受到四周好像還在平穩的晃動，身下的軟墊捂著暖乎乎的，以為還沒到，又沉沉的睡過去了。

葉絕律趕的穩但不快，鶴白以為兩人有事耽擱了，就帶寧兒先吃了晚飯，結果兩人剛吃完葉絕律就抱著人回來了。

鶴白詫異的看著葉絕律懷裡的明嵐鶯，剛想驚訝出聲就被葉絕律瞪了一眼。

葉絕律極輕的氣聲呵斥，「禁聲，你嫂子睡著了。」

鶴白忙捂著嘴，輕手輕腳的跑到前面開門鋪床，葉絕律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下，貼心的脫了鞋子。

鶴白看著他輕緩且熟練的為明嵐鶯脫了外衫，看的目瞪口呆。

輕輕的蓋好被子，葉絕律見人還睡得熟，鬆了口氣，警告的撇了一眼呆若木雞的鶴白，打了個驅趕的手勢。

鶴白：「……」

一出來就看見寧兒端著飯菜，雪狼叼著一壺熱茶在外面，葉絕律一一接過。

「爹，娘呢？」

「她累了，不要吵她，等她醒了在吃。」

寧兒聽話的點點頭，拍了拍雪狼的背脊，「崽崽，我們去洗漱吧。」

「嗷嗚。」

「哥，飯菜待會就涼了，等嫂子醒了我讓人在做，我可以勉為其難的再吃點，別浪費了。」

鶴白搶過葉絕律手裡的托盤，叼著盤子里的麵餅嚼著，見葉絕律看著寧兒的身影若有所思的樣子，老氣橫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別擔心，寧兒遲早有長大的一天，自從來了京城后，你們基本沒時間陪他，寧兒都學會獨立了許多，吃飯睡覺、穿衣洗漱、讀書識字都是自己完成的，崽崽會陪著他。」

葉絕律慚愧的嘆息了一聲，「是我沒做好父親。」

鶴白啃雞腿的動作一頓，驚恐的看著葉絕律，半個時辰里發生的事讓她彷彿有些不認識了，「哥？你今天……受刺激了？」

葉絕律不解的看了她一眼，鶴白揮著雞腿骨頭，阿巴阿巴兩聲，「就是，你剛才？！你……那麼溫柔的抱嫂子不算什麼，但是你給嫂子脫鞋脫外衫的動作也太熟練了吧！？還有剛剛你怎麼會突然……說、說那種話！」

葉絕律抿著嘴，看著鶴白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鶴白感覺葉絕律臨走前的那一眼，充滿了深意，和複雜的話。

月落日升，天際泛白，蒼穹澄澈，明嵐鶯一睜眼又是一天。

睡得太久有些睡懵了，看了眼身上沒換下來的中衣還是昨天的樣式，才想起來昨天剛著手舊賬，就被那凌亂的賬冊看的兩眼一黑，一整天都在分析賬冊的記賬手法。

回來時好像是葉絕律來接她了，但她好像半路睡著了，那是誰把她抱回來的？葉絕律？

明嵐鶯換衣服的動作一頓，臉上莫名臊得慌，抬手捏了捏腰間緊實的肉肉，確認自己現在沒有太重，才舒了口氣。

一邊挽著頭髮一邊嘀嘀咕咕的往外走，「真的是，為什麼不能叫我起來，抱來抱去的多丟人——」

門一打開，話還未說完，就被門外兩雙亮晶晶的眼睛盯得止住了後面的話。

寧兒眨巴了一下眼睛，「不丟人的，娘是被爹爹抱回來的，理所當然不丟人！」

「沒錯，嗷嗚！」

明嵐鶯：「……還有誰看見了？」

寧兒歪著腦袋想了想，滴溜溜的眼瞳里閃著璀璨的光，粉雕玉琢的小臉笑起來可愛的要命。

「馬車正好停在大門口，也就路過的鄰居看見了，鶴白姑姑看見了，府里的哥哥姐姐們也都看見而已。」

明嵐鶯尷尬的捂臉，真沒臉見人了。

寧兒牽著她的手往膳廳去，「娘，爹爹在等你吃早飯呢，在不吃爹爹就趕不上時間點卯了。」

明嵐鶯撇撇嘴，「我又沒讓他送我。」

「爹爹說去東宮的路上會有壞人，爹爹不放心娘一個人去。」

明嵐鶯愧疚的蹭了蹭寧兒，「這段時間娘都不能陪你了，寧兒怪不怪娘？」

寧兒也親昵的蹭了蹭她，搖了搖頭，「不會，爹和娘都有重任在身，書上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爹爹和娘親都是最厲害的人，所以才會有重任！寧兒知道都是為了寧兒，爹娘愛寧兒，寧兒也愛爹娘。」

明嵐鶯心軟的一塌糊塗，這麼懂事的兒子她是兩輩子的福氣，抱著寧兒大步來到膳廳，葉絕律還在飯桌前等他們。

明嵐鶯看了眼他，對寧兒說道：「今天娘帶寧兒一起進宮玩好不好？寧兒陪著娘一起干大事，聽說皇帝還見過寧兒呢！」

「真的嗎？」

「真的。」葉絕律點點頭，左右皇帝都是自家兄弟，也許久不見寧兒，帶寧兒進宮也沒什麼問題。

寧兒咧嘴一笑，摟著明嵐鶯蹭了蹭，「寧兒會乖乖的。」

寧兒跟明嵐鶯一起進宮，狼崽一隻狼在府里看家也有些無聊，鶴白又不知道找誰打架去了，就讓葉絕律帶狼崽去禁衛軍營里撒歡去。

葉絕律一路把人送到東宮門口，東宮侍衛也是他的熟人，打了個招呼，見明嵐鶯身邊跟著個精緻的小孩，看見那與葉絕律七分像的長相都一愣。

「葉統領，你兒子都這麼大了？」

「嗯。」葉絕律揉了揉寧兒的小腦袋，「今天他來陪我娘子，你們多看著點。」

「是！！」

明嵐鶯連忙揮手趕人，「行了，你該去軍營里了，趕緊去吧。」

「嗯，等我散值來接你。」

倆侍衛被葉絕律那眉眼帶笑、柔情似水的眼神驚的一時間都說不出話，明嵐鶯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面不改色的牽著寧兒先走一步。

葉絕律目送娘倆消失在游廊轉角，也收斂了目光，對倆呆愣的侍衛點點頭走了。

等人走遠了，侍衛感嘆一聲，「葉統領夫婦感情真好。」

「要是我家娘們給我也生一個這麼可愛的孩子，我也對她這麼好！」

「得了吧，你也得有葉統領一半好看，你知道葉統領之前在禁衛軍里的稱號是什麼嗎？」

「當然知道，玉面統領嘛！」

「雖然這個稱號有點羞恥，但是好像很適合葉統領。」

「嗯！」

太子東宮是皇城裡精簡版的小皇宮，但也很大，明嵐鶯牽著寧兒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走出前門到長街，還在愁怎麼找到昨日的書房，就見前邊的拱門處，昨日的宮俾就出現在那，對她俯了下身。

「葉夫人，小公子，這邊請。」

有人來接，明嵐鶯就鬆了口氣，「有勞姑娘了。」

「不敢當。」宮俾極快的看了一眼寧兒，迅速的低垂著眉眼，聲音輕柔和緩，恭敬的在前側方帶路，

寧兒安靜的跟在明嵐鶯身邊，端著小臉不苟言笑，一雙大眼睛偷偷的打量著宮牆，明嵐鶯好笑的捏了捏他的小手。

「想看就看，難得來東宮，當然要好好看清楚才不浪費。」

寧兒羞慚的紅了耳朵，輕聲說道：「娘，不合規矩。」

「規矩？」明嵐鶯一揚眉毛，「你爹沒說不能看，那就是沒這規矩，不怕，咱們就看看，不摸摸，有娘在，你是小孩，皇帝大人有大量不會跟你計較的。」

前方帶路的宮俾努力綳著嘴角沒笑出聲，她沒有嘲笑的意思，只是覺得這娘倆格外的有意思。

太子東宮書房本不該寧兒進去，但是明嵐鶯帶寧兒進宮的消息比他們先一步到皇宮，皇帝默許了。

書房裡還維持著昨天臨走前的狀態，地上一摞一摞的泛黃賬冊，幾卷幾卷的宣紙從書架蔓延到書案，交錯堆疊，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明嵐鶯收拾出一塊區域，把寧兒放在那，囑咐寧兒在這看書識字。

「娘待會忙起來可能空不出時間來注意你，需要什麼就跟門口的姐姐說，想玩什麼也跟門口的姐姐說，別怕，娘在這，姐姐也不是壞人。」

寧兒乖巧的點頭，「娘放心，寧兒在這陪著娘。」

「寧兒真乖。」

明嵐鶯欣慰的笑了笑，帶寧兒來東宮玩也不見得是壞事，畢竟普通人的一輩子，能有幾次機會看到氣勢磅礴的皇宮，朱甍碧瓦，桂殿蘭宮，是一個時代的標誌和痕迹。

明嵐鶯看了眼書案上有些泛黃的賬冊，每個人記賬的習慣不一樣，更何況這是一個朝堂的賬冊，記賬的手法也比較複雜，她得先分析理解他們記賬的方式，然後去整理理順，還要分辨出裡面的一些小手段。

即使這麼複雜繁瑣，但她看到這些數字還是有些親切之感，明嵐鶯暗暗鄙視了下自己，罵了一句沒出息，活該吃這碗飯！

頭疼的擼起袖子，給自己加油打氣，「加油加油，賺錢你是最棒的，看賬你是專業的，這錢活該你賺。」

寧兒捧著小臉看書正認真，突然聽見明嵐鶯嘀嘀咕咕的聲音，疑惑的抬頭看去。只見明嵐鶯坐在書案前，擼起的袖子露出一截纖細手臂，一手執筆一手執賬本，嘴裡碎碎念念著他聽不懂的話，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整個人彷彿在發著光，神采飛揚。

寧兒覺得這一刻的娘親像九天玄女，神仙下凡，按鶴白姑姑話本里來說的，就是專門來到他的身邊，做他的娘親，是來救他和爹爹的。

他依稀記得很久之前的娘親，橫眉冷目，喜怒無常，愛打罵他，愛羞辱爹爹，不會給他們留飯吃。明明才發生沒多久，卻讓他覺得好像是上一世一樣，現在想起之前娘親的臉都有些模糊。

現在的記憶里都是現在這個愛笑的娘親，能和小動物說話，還疼愛他，給他和爹爹做好吃的、給他和爹爹做新衣裳，會帶他去玩從來沒玩過的新鮮東西，和爹爹感情還變好了，還說要帶他住新房子，讓他每天有花不完的錢，吃各種好東西，她都做到了。

這大概就是神仙吧，專門來救他們一家的神仙。

*原句是「月老牽紅線亂點鴛鴦譜上錯花轎嫁對郎，恩賜好姻緣將錯就錯娶佳人。」橫批「天作之合」

百度來的，作者沒這文化，若有冒犯先在這誠心誠意的道個歉！_(:зゝ∠)_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