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62:M?tin(靈獒)

Chap 62:M?tin(靈獒)

而在垃圾山背面,約莫六、七米遠的牆根,無端多出條岔道,並亮著燈光。貼牆擺放著木箱,裡頭堆著鞣過的皮革,幾袋釘子,以及塗著白漆的鞋幫。

「光聽著你倆拌嘴,一恍惚沒注意,怎麼地點變了?這裡又究竟是哪?」當眼神最好的喪婦見到這幕,不由呆若木雞。漆黑中她的半妖罩子閃閃發光,充滿了各種疑慮。

「難道是其他地段的水渠?反正污泥池子不論怎麼看,角度位置都差不多。」

「不,這裡還是原來的地點,你們來看,前後的承重牆位置沒有任何變化。」比起她倆,我卻顯得很鎮定,因為同樣的事在閣樓已發生過多次。一座空屋瞬間被雜物填得滿滿,只能說是年代上的不同。那麼臭水溝也是同樣,這裡被人開鑿或被人封堵,從而產生了差異。

「何以為證?你說是就是么?」兩個女流卻顯得驚惶失措,不待我說完便質問起來。

「外形被改觀的話,仍可以從其他跡象去推敲細節。你們聽,是不是有微弱的走針聲?還記得剛才敲響過十二下鐘聲么?是的,雜音都來自同一座自鳴鐘。」我將喪婦馱上背,扶著Krys開始向前進發,道:「趁著羵羊們撤圍,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轉到岔道里,我們很快見到了裝土方的編織袋,鐵手架,以及塑料布背面的照明燈。很明顯,有人打通了壁牆在此修了出口,一道新安不久但已是油膩斑駁的破門橫陳在面前。伸手去推它是虛掩的,其背後有道往上攀伸的木製梯道,似乎連接著另一座樓房地下室。

「你用妖眼好好看下,黑暗盡頭是否存在威脅?」我不敢輕易冒進,問背上的喪婦說。

不過露娜卻說,她只能窺透暗影,卻無法做到像林銳那樣洞悉石牆背面,將所有潛藏的細節預先甄別一遍。Krys打自己破麻裙里掏出白瓷公雞,說這是她僅剩的最後一隻熟爪,可以靠它來找尋蹤跡。我擱下喪婦快步爬上階梯,來到轉角口預備摔時,卻被側牆口擺放的一台東西所吸引,朝著它慢慢靠上前去,摩挲了起來。

倆人見我竄上樓后沒了聲息,變得焦躁起來,相互扶持著爬上樓板,瞧見我正蹲在一旁擺弄著物件,不由愣了愣,問:「這就是你所說的那座自鳴鐘么?原來就擺在道口這麼近!」

「我見過這台鐘,」爬起身後,我指著它,道:「那麼這裡是哪,我大概已知道了。」

幾小時前,我在兔子的安排下,坐在第二支點樹下,開始了首度的入弧。魔魘里寄居在英格拉姆的記憶中,分別走了許多地點。其中一場夢境中,曾到過一戶人家,或者說是個破敗的作坊。這台被煙熏黑的自鳴鐘,就擺在某個牆角,安靜地走著針。那是個花白頭髮的黑人老漢,與平頭男是至交,陋室內就擺放著皮革,以及鞋幫,很顯然那傢伙是個製鞋匠。

眼下,堆砌在階梯下的木箱,以及這台被清出屋丟棄的鐘,皆指明我們繼續深入,將直抵老漢的工作室,這又是個不同時期的把戲,而搞出這套魘術之人,必是英格拉姆無疑。這傢伙很可能是在被尖椒泡氣浪轟出窗外后,尋找其他方式,打它老友的舊居找到入口。

「我不明白,既然它才是造成兩隻羵羊屍骨分離的元兇,卻又為何屢屢阻撓我的腳步呢?」我捏緊手中的熟爪,推開邊側的朽門,邊走邊說:「這老妖顯得特別奇怪,不論怎麼對付都干不掉,也不主動襲擊,只是一味死死糾纏。以你倆之見,它會是什麼東西?」

「誒,這事別問我,我只是個引燈的鏤屬,沒有博爾頓那麼博學,怎知它的來歷。」喪婦朝我一擺手,思揣道:「既然傷不了它,那多半就像你們在歐石竹街的遭遇,它不具形體,屍骨在其他地方,只是靠意念化出的虛靈,因此擊而不潰,等於是同空氣作戰。」

「法國人薩特曾說,在人類族群的社會裡,自己存在的意義將交由他人的注視來決定。站在聚光燈下,四周全是關注自己的人,連日常起居都被他人津津樂道,人會變得很愉快,總而言之,受人關注將決定這個人在世間的成就、價值以及其他。但也有些低調的人,不喜歡被人注意,例如你們暗世界就是。甚至還有些低慾望之人,會主動逃避社會,始終讓自己不被別人發現。」Krys的目光一一掃過喪婦與我,說:「很顯然,英格拉姆就是那種人。」

「你已判斷出那是何物了么?」喪婦避開她火辣辣的目光,不由側過臉去,問。

「你剛才提到了某條街某些虛靈,讓人不由生疑,畢竟我不知那件事的起因。英格拉姆雖選擇避世,但他在世間,最低限度仍希望被一個人注意,她就是麗姬婭。這也是他的怨恨起源。那種性格之人,死後再無他事干擾,那麼執念會呈幾何級數增加,變得越來越強烈,最終會形成罕見的妖魂,那種東西叫做靈獒。」Krys將目光移到我臉上,笑了:「靈獒靈獒,顧名思義,就是兼具靈性的突獒,它會忠心耿耿地為自己主人蠲除所有威脅,或掩護他逃跑。英格拉姆不來襲擊你,是因他辦不到,倘若在他淪世的那片沉湖,你將必死無疑。」

我聽得滿頭霧水,剛想問她怎會不知道歐石竹街那晚的大戰,就被Krys催著前面帶路。她認為倘若自己判斷無誤,那麼現在的處境會很危險,羵羊們並不是自己等得不耐煩黯然離場,而是感應到附近有另一股力量的協助,相機去找尋漏洞潛伏了下來。

「靈獒是種很不尋常的東西,它在其他老妖眼中是隱形的,猶如人瞧不見素魂那般。我問你,在閣樓它堵你時,兩隻羵羊是否身在他處,感受不到你的氣息?那是因為你被它挾裹也一塊變得不存在了。」Krys警惕地環顧狹窄樓道,說:「英格拉姆一定會想方設法周全麗姬婭幹掉我們,所以會不斷跳躍時間片段,為它們謀利。沒料到我們竟會招惹上這麼厲害的妖群,那頭目率領著幾十號人只需對付一隻,而千斤重擔全壓在我們仨孱弱的身軀上。」

說話間,我們來到了階梯的盡頭,一扇鐵門前,伸手去推依舊虛掩著,背後的室內漆黑如墨,只在遠處單間里有綠豆般的微弱光芒。這鬼地方不論壁角的霉斑,還是牆頭貼著的影星畫片,都是我在魔魘里曾到過的鞋鋪,只是不知為何,變得空空蕩蕩,許多機台以及傢具已被人挪走了。唯一不變的是,破屋中央的飯桌仍在,上面擺著一箱走私的潘趣萵苣酒。

進還是不進?擺在面前的選擇發人深思,既然此地是靈獒新開闢的秘境,無疑就是引誘我們上鉤的陷阱。而若是按原路回去,便只得坐困陰濕的臭水溝里。我仗著自己熟悉地理,讓她倆先停在道口,自己摸索著過去,很快越過這段黑沉沉大屋,來到了飯桌前,只見發出光亮的是盞燭燈,不斷被外界滲入的冷風吹得搖搖欲熄。

這間破屋僅剩的器具,都貼著封條,有塊待售或者招租的木牌甩在雜物堆里。很顯然,花白頭髮的鞋匠是搬家了,這裡已成了座無人居住的破巢。我倚靠門框,將手中的白瓷公雞擲出,一蓬濃烈的灰煙騰起,在滿地碎紙屑間行出兩排雞爪印子。它們將整間屋企逛了個遍,又紛紛回到原處。這亦表明,鞋鋪內沒有貓膩,任何詭道險惡都沒布下。

我剛想回首讓她倆放心大膽地進來,忽見得雞爪又開始了移動,與此同時聞聽四下里傳來數聲老鼠叫,余光中一團聖埃爾摩巨大光弧亮起。身後的鐵門被轟然拍下!再去推已是牢不可開。熟爪的印痕穿透門隙,全數鑽進了那間漆黑的大屋!

「中計了!這果然就是別人精心布下的絕地。」我感到陣陣眩暈沖腦,不由沖著門的方向大喊,但那裡彷彿成了另一個空間,什麼聲息都傳不進來!

想擺脫羵羊的心枷方鏡,只能擊破它們,Krys曾無奈的嘆息。若這是唯一途徑,現在時間上已來不及了,繼續瞎耽誤下去,哪怕經驗再老道,她倆也會遭到不測。我拉不開這道門,即便僥倖回去,也是毫無作為。就在我急得手足無措之際,破屋牆頭慢慢滲出一灘尿斑,那是個跪坐著的人形!僅僅只有幾秒,它開始變得豐滿,大有越牆而下的架勢!

完了,兩隻羵羊早有定計,它們做了分工,將這唯一的走道切斷,只待前後夾擊,就能將我們分割包圍並一網打盡。我需要變計,需要找尋一個像英格拉姆那樣的幫手來扭轉乾坤,可機會又在哪?數秒之後,黑袍老妖半扇身子從牆體滑出,它在短短几十分鐘內,又長出顆畸形的小腦袋,此刻正用一隻血紅獨眼掃視著我,發出它獨有的磨牙聲。

「不管行不行,看來也只有鋌而走險了!」我咬咬牙,將身一側,避開襲來的陰爪與黑袍擦肩而過,竄上下到此屋的樓梯,發了瘋般逃將出去。在以往的魔魘里,我記得這間鞋鋪位置,它地處整片小商品街的東端,與人工河僅僅幾牆之隔。那麼,我唯一能尋到的助手,就是比起羵羊更致命的黑階士和拾骨人,倘若他們仍在街心花園,那麼就能迎來轉機。

一腳踹開朽爛破門,我果然身處走巷的尾端,更多被清理出來的雜物,堆在牆根下。天空依舊泛著薄光,仍然是傍晚時分。在這片街區的一角,有個被人圍起來的空地,顯然在不久前剛出過事。出了巷口張望,街心花園就在眼前,那枯槁乏味的神甫已走得不見蹤影,胖子仍逗留在河畔前。恰在此時,面前掠過兩條熟悉的身影,那正是花白頭髮的鞋匠,蜷縮著脖子站在某片屋檐下,他缺了半顆腦袋,渾身血跡斑斑,正與平頭男面無表情地待在一起。

「誒?難道此人也死了?好像被什麼砸掉了半顆腦袋呢。」英格拉姆瞧見老對手,臉上再度掛起古怪的笑容,那種神情似乎在說,咱倆又見面了。不過,當兩條妖魂發現我沒有徑直向他們過去,而是撲向水岸,不由彼此相顧,站起身尾隨著我跟來。

十多秒后,我氣喘吁吁地來到胖子的身後,此人正叉著腰眺望瑰色的晚霞,感到有異不僅扭過臉來。他擎著手使勁撓了撓肥頭,慈眉善目地問:「我最討厭夏日,渾身汗流浹背的,癢得要命。我說哥們,你能不能請我剃個頭?吹洗一下涼快涼快呢?」

「剃頭?」我感到莫名其妙,方才記起Krys對他的描述,說:「請十次也無所謂。」

「真是有趣,這種事正常人聽完都會過遍腦,你這隻生靈倒好,想也不想就應承了下來。」拾骨人安靜地聽完,立即收攏起笑容,板起臉厲聲喝道:「好極了,好極了,別人尤避不及,你偏要自尋絕路,那麼我就送你上西天,同去,同去!」

說話間,胖子渾身的皮肉如開了沸般蔓起燎泡,很快覆蓋了面目。我知其厲害,不待他說完廢話,忙扭轉身望著來路沒命奔逃。很快這座肉山在原地炸了,皮脂血骨間慢慢浮現出條油污般的漆黑,那彷彿是個虛妄的影子。它是個穿著綠色袍子,臉帶鐵面具,長發如鋼針,渾身盤著毒蛇的,不比骷髏多幾兩肉的枯瘦女妖!

「殺了他,殺了他!」邪惡氣息撲面襲來,瞬間將四周噴騰的血污凍結成霜,柏沙莎嚎叫一聲,快如閃電緊追而來!我急速繞進拐口,花白頭髮老漢與平頭男正闊步走來。我暗自叫了聲好,當衝到它們面前時,一個側身騰空翻掠過倆人頭頂,落地后滾爬著翻進陋巷。

比起老漢,靈獒要機敏得多,它已從種種跡象中悟出,將有難以應付的凶星殺到。因此攀住電線杆,像只猴子般竄上對面樓房的屋瓦,踮著腳逃得不知去向。剩下的鞋匠仍呆立原地,還沒搞清怎麼回事,就迎面撞上蛇形妖婦。夢靨之神視它為無物,甚至不待減速,一下穿透素魂身軀,它連聲嗚咽也不及發出,便被衝破成一片黑霧,化為煤粒般的陳垢灑落在地。

我慌不擇路地闖進破門,因缺失手臂把持不住平衡,像只葫蘆般滾落作坊。抬起頭便見到地上布滿潮濕牆灰,並一路延伸去了陋室背後。緊閉的破門被撞塌,黑袍進入了階梯深處。它順手帶上門,這導致原本逗留梯道的露娜與Krys,現在是什麼情況,已不得而知。

我不曾料到兩妖行動如此迅捷,招惹柏沙莎卻又導致自己被困絕境,正待退後幾步打算撞開破門時,黑暗中忽然探出兩條胳臂,猛地抱住我大腿,我不由大驚,忙急著抽腳出來。

「是我,」一張蓬頭垢面的臉探出黑暗,那是喪婦,她朝我連連擺手,說:「別白費勁了,見情勢危急,門是她自己鎖上的。適才你幹嘛去了?我倆以為你獨自跑了。」

「我,」我擰著她半拉身子重新潛回暗影,做了個噤聲,道:「別再問了,希望那東西眼神不好,將我倆漏看而追進梯道里,只要能弄開鐵門,咱倆再設法。。。」

「你,你究竟幹了什麼?」恰在此時,門對面鈍音頻響,傳來Krys聲嘶力竭的呼叫:「你怎能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居然引來了拾骨人,我的一切都被你搞砸了,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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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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