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102:Constans 康斯坦丁

Chap 102:Constans 康斯坦丁

遠遠的石階之上,隱約傳來紛亂嘈雜,雖聽不清她們相互間嘀咕什麼,但人來人往與腳步匆忙,確實像在打點行裝。男子側了側身,點起支變色龍,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個妹妹剛才說有人跑來縱火,還有人趴在牆頭拍照,這不啻說明鐵狼的人已到了附近,他們急於要拿回包裹,那只是小小的試探,沒料到會來得那麼快。」藥店老闆有些喜出望外,很快又憂慮起來:「賊婆娘們也同樣沒明白叫我給黑了,被鐵狼放一通空槍嚇破了膽已成驚弓之鳥。而我該怎麼脫身?見到他們又要怎麼說?」

「決定好了沒有?你再不出來咱們就鎖門自己走了。」女子的聲音自遠處響起,她已等得不耐煩,時隔不久聞聽上面有人喊,她開始快步爬梯,腳步聲漸行漸遠。

「嗐,稍等片刻,我正在出來!」男子回答著,嚯得一下站起身,開始在牆縫中飛快穿梭,自言自語道:「管她是真是假,最起碼不能被鎖在地牢里,萬一莉莉絲們十天半月不回,這底下什麼都沒有,我豈不要活活餓死?到時鐵狼衝進來,也不知我人在哪。不管了,總而言之賭一回,現在的我是不死之身,連大姐也敗於我手,更何況那小妞。」

「你怎知蟲子女人沒在存心坑你呢?若按你形容過來她這麼好,又怎會愛上你呢?」在之前的軟硬兼施中,女子不時在他耳邊鼓動,問:「你這麼袒護她,有意義嗎?」

老實說,這個問題布雷德利不是沒想過,尤其是適才極度不適時,如果他當真像自己形容的那樣,那這種猜忌壓根不會有。恰如女子所說,自己與她從相遇到牽手,簡直就像童話故事,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女友或許從一開始就設套等著自己鑽呢?

「不可能,這是小賤人在故意使壞,想挑撥離間我倆的感情,怎麼我也被帶著一同去懷疑她呢?」男子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從心底徹底根除。原因很簡單,他當初登錄紫藤花下,是在意識之外順手點進去的,如果有平行世界一說,90%會錯過。沒人會知道昵稱的背後究竟是誰?他既可以是個人也可以是條狗,她豈能先知先覺等著我來下套呢?

回想以往,倆人獨處時,女友總是輕聲細氣,溫柔體貼。她知道自己體格與他區別太大,在親熱時總是盡量放緩動作,捧著他臉頰就像在摩挲著一件瓷器,生怕自己控不住力氣會弄傷男子。她曾說自己是孤獨的人,對人與事都會很堅持,這麼善良的人,怎可能會是綁架自己的那群惡毒女人,嘴裡所說的大奸大惡之人呢?男人覺得,冒出這種念頭都是在褻瀆她。

他躡手躡腳地來到石階之下,一縷薄光打在渾圓石柱上,將那羽蛇神圖案映得光怪陸離,小妞總算言而有信,沒將彈子門倒鎖。然而,一個新的問題橫陳眼前,他該怎麼離開?像這樣堂而皇之登梯上去,出現在幾十個娘們的眾目睽睽之下么?還是先探查一番,確定賊婆娘們沒有歹念再來決定呢?那些暴打的痛苦,依舊深深烙印在藥店老闆腦海中。

「有什麼可擔憂的,老子現在是殺不死的怪物,全身創傷都痊癒了,難道還用怕這幾個女流么?」男子自嘲了幾句,開始抬步登梯,沒走幾步,便見得一隻散發熒光的羽蝶。伸手去轟趕,這小東西絲毫不懼人,反倒飛到藥店老闆肩頭,舔舐起那些惡臭的膿血來。男子繼續走上幾步,這樣的飛蟲越來越多,將整段走階映得一片透藍。

「這卻奇怪,它們是打哪飛來的?」布雷德利見這些羽蝶生得煞是可愛,不由張開雙臂,讓蛾子們躍起紛紛停在他身上,數量一多雙眼便被幽藍光團炫得睜不開,恰在此時,他聞聽背後呼呼風起,有條黑影不知打哪竄出,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他猛撲而來。直到這個人衝到面前三米,男子才看清她的臉,那是不久前剛遭自己褻玩過的那個大姐!

「大姐,這是誤會,剛才我被氣昏了頭,許多話還沒來得及說,便感到陣陣噁心!」其實男子自知受騙上當是大概率的事,嘴上雖這麼說,腿腳卻在蓄力,打算用反身掃踢,再度重創這娘們的胳臂。剛剛抬起腳,渾身的羽蝶便撲騰上來,瞬間令男子眼花繚亂。他只感腳下一緊,心頭暗暗叫苦,那個大姐根本不曾靠過來,而是拋擲繩圈套住他一條腿。

「我剛才提醒過你,再落入我手會是什麼下場!」大姐冷笑著,拋來另一條尼龍繩,布雷德利大叫不好,忙側身躲過,由著此女這聲喊,他記起適才她不斷謾罵時,曾發誓要將自己削成人棍,然後當個痰盂或煙缸用途。混賬,只是區區的施暴,走法律程序最多不過十來年,這個大姐有什麼權力濫用私刑?男子越想越氣,抖擻精神打算將她擰死。

「真當你能奈何我么!」男子厲聲大喝,撩動兩條小短腿,打算將她飛踢斃命。結果人剛剛躍起,便停在半空下不去了,因為在他背後,不知何時出現了那個妹妹,她麻利地甩出萬惡的皮帶,牢牢扣住藥店老闆的脖頸,迅即反扭過身,用脊背高高頂起他的身子。男子這下徹底慌了神,他沒料到這對姐妹還擁有智商,相互間懂得協同配合。

不論他的腿蹬得有多高多猛,絲毫不妨礙底下大姐甩來更多繩索,將束縛一點點收緊,男子的雙手緊緊扣在被勒住的脖子上,餘光散瞳中是那個妹妹殘忍的微笑。不,除她之外,彈子門外還站著一大群賊婆娘,正像看猴戲般打量著被困死的自己,相互間嗤笑不已。

「讓那麼多女流圍觀自己丑態百出,已經沒法活下去了,我得出絕招,鳳凰,」藥店老闆『三點頭』幾個字沒說出口,就感到女子猛地將腰壓到最低,他雖無斷頸之痛,但透不上氣來卻是真的,一番掙扎終於無果,雙眼翻白,又像之前那幾輪般墜落混沌之中。

「該死,我是不死之身,怎麼反倒不如過去,被這條皮帶一勒就會背過氣呢?這是什麼原理?」布雷德利怎麼都想不明白的原因,正因他成為怪物僅僅只有十分鐘。

不久之後,男子又從黑暗深淵中醒來,出現在他眼前的,並不是花團錦簇女子們的笑靨,而是一潭墨綠色的污水,個中還漂浮著他之前的嘔吐物,藥店老闆很快意識到身在何方。果不其然,他還未喊出口,只感覺懸吊著自己的那股力消失,整個人一頭扎進深井裡,只露出兩條短腿在空中無助地亂蹬。這又是水井牢室,他被這對邪惡姐妹制服並拖回此地,然後象頭活豬般捆了個結實,倒吊在酷刑水潭上空。

繼絕大的猝死體驗后他被拉離水面,卻見施刑的是大姐,而那個妹妹,正坐在斜對面的椅子上,點起支煙看著他受難。男子覺得羞愧,此女是自己愛慕的,讓她在旁觀看比被人打死還屈辱。他剛想高喊住手,腳上的鐵鏈一松,又再度掉入水井,不斷品嘗著溺斃的苦楚。

「我究竟幹了什麼?畢竟施暴這種事,無法用憤怒沖昏頭腦搪塞過去。倘若對象是那個妹妹還情有可原,可我偏偏將歹意發泄在對我最好的大姐身上。」男子在污水中掙扎,雙目瞪得極大,不由哀嘆:「她是個更難以揣摩的人,但沖她發狠時那股勁,我多半在劫難逃。」

「住手吧,請留我個全屍,真要宰了我,就讓妹妹來動手,如若不是就讓她出去,我不願被她這麼盯著受死。」總算逢見一個空隙,藥店老闆苦苦哀求,希望能顧及些他的顏面。這個綿里藏針的惡毒賤人輕哼一聲,摔門而去,將牢室留給他與妹妹獨處,不知忙啥去了。

「半妖之軀雖很強,但並非殺不死。溺水、火燒、以及大卸八塊都能令你死去。過去她們擔心出人命,會手下留情,現在就沒有這種顧及了,到時榔頭、電鋸、斧子一起上,你不是在自討苦吃么?」女子解開鐵索,藥店老闆噗通一聲摔倒在地。她拖來鐵凳子,叉腿坐在他面前,道:「剛成為這樣的身子,你感到目空一切,而隨著時間流逝,並不是什麼好事。」

「你倆不能這樣待我,我是你們大長老的男友!」男子光想想那些情景,也是毛骨悚然,不由得聲嘶力竭狂呼,問:「究竟是什麼童年經歷,讓你倆變得那麼邪惡,那麼殘忍?」

「我在幾周前,就是你現在的處境,沒想到自己也會走到這一步。太可怕了。」女子聞聽雙眼一紅,止不住淌下淚來。她取出鑰匙打開鎖鏈將他擁在懷中,雙肩抽搐著哀嘆:「在莉莉絲這個群體中,大長老沒你想像得那麼有權威性,這裡奉行的是眾生平等,有能力者居上,幹得好她仍是大長老,幹得不好就請她下台,所以別太迷信這種事。」

「你也曾是被害者?」被她一說,男子方才注意到她渾身滿是淤青,這些疤痕早在廝打前已落在女子身上。他不由一驚,掙扎著起身,問:「這是誰幹的,上面這群母畜生么?」

「與任何人都無關,再說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她一把推開藥店老闆,將牢門緊緊鎖上,陰沉著臉與他面對面站著,道:「如果不打算將事情說清,你我還有兩場搏殺要打。」

「凡是我知道的,全都對你們交待完了,繼續苦苦相逼的話,也不可能得到什麼。」

「不,事實上你一直在絞盡腦汁戲耍我們,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那是行不通的。」

「既然無論如何都斗不贏,那還打無聊的架幹什麼?你還想知道什麼可以問啊?」布雷德利見女子一聲不吭,正向自己步步緊逼,只得抓過一支鐵棍胡亂揮舞,叫道:「行,行,我服了你了,打還不行么?但容我提個問題,打完這該死的兩場架,我將會怎樣?」

「如果你當真將問題交代清楚了,那麼我親自送你回家;如果仍固執己見,上面那群人打算將你泡鹽酸里融了,不死之身的傳說?根本是笑談。」女子抹去淚滴,忽而將臉一沉,道:「還有一種不痛苦的方式,那就是請你品嘗二十一間酷房全套,上面所有人都會下來圍觀,並用攝像機拍攝下來,然後將這些不堪入目的鏡頭給你親朋好友分享一遍。」

在過去,黑幫電影素來是藥店老闆度過漫漫長夜的最佳選擇,他從錄像帶里收穫了許多人生哲理,也為那些血淋淋的場面而感到觸目驚心。在他的理解中,人生最慘莫過於被棒球棍砸爆腦袋,或是在取完錢出銀行時被埋伏的槍手打成篩子。如果註定要被那些滿臉橫肉的禿頭黑手黨處決,倒不如讓體態輕捷容貌嬌麗的女殺手勒死,好歹視覺上會香艷許多。

「我真是大錯特錯,讓女殺手暗殺豈會美妙呢?真是天曉得,她們比起男人可怕一千倍都不止啊。」布雷德利握緊手中鐵棍,急得六神無主,卻又無可奈何。

「那種錄像帶,一旦交到你蟲子女友手中,她看完會是什麼心情呢?無動於衷?亢奮抑或是哀傷?」女子將他逼入死角,獰笑起來:「咦?比起泡鹽酸浴,你似乎更怕後者呢。」

「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瘋子!老子跟你拼了!」他之所以堅持到這一步,為的就是給女友留個好印象,而這種錄像片曝光,即便自己是受害者人生也盡數毀了,起碼他再沒臉去見她。藥店老闆知道自己最害怕的已被她摸底,頓時變得怒不可遏,不再繼續搭話。他瞥見女子手無寸鐵,便打算先發制人,象頭牯牛般將她頂翻,然後萬棍齊下活活打死。

女子早已防著,但兩下一接觸,方辯出此人是今非昔比,光是氣力就大了數倍,整個身軀變得渾鐵一般厚實,顯然是無從下手。於是躍出圈外,利用臂長將他限制在一米之外,不斷猛踹骨關節。布雷德利吃著痛麻,愈加暴跳如雷,順手又抓起一把剪子,連刺帶掃想要將這個賤人捅翻在地。然而刀鋒即將臨近女子小腹,他忽然撞見一股黑氣自她口中溢出,不由立即收勢,讓怪煙襲面可比被皮帶勒脖子窒息百倍。

「難道她也是殺不死的?只是方式不同么?每當危及生命,這股黑煙就會冒將出來」稍一恍惚,男子臉上立即挨了四個帶血耳光,整個人原地轉了五圈,待到眼前清朗,他見女子又掏出皮帶端在手中揮舞,不僅又氣又急,大叫道:「住手,你敢不敢將它扔了?」

「好吧!我也不想那麼便宜你。」女子順手將皮帶拋得遠遠,閃電般衝到面前,一個上勾拳正中藥店老闆下頜,迅速搶得先機。男子被擊飛出去的同時,老腿也在猛蹬她胸腹,然卻空空無物,正感到甚為納悶,迎面一條雪白臂膊伸來,自己腦袋已被她擒到了肩頭。

肢體糾纏中,最忌腦袋被挾制,這無關乎氣力大小,而是近身搏擊的精要。布雷德利急出滿頭冷汗,慌忙使出鳳凰三點頭,啟料女子自他頭頂凌空而過,借著慣性雙臂倒扣住他的脖頸,只聽喀嚓一聲,頸骨被生生折斷,男子瞬間感到一股熱浪從下而上噴涌,半邊身子感覺不到存在了。

「獲得不死之身當真是件好事么?這是糟到不能再糟的壞主意。」

藥店老闆很快懊惱起來,論實力不論他怎麼拚命,都打不過這個妹妹,兩者實力相差得太過懸殊。在以往他被毆到吐血,對方便會住手,而今哪怕他骨斷筋連,不消片刻又都全部接上。這十分鐘的苦戰,比起十年都煎熬,整座井房的水門汀地面、牆頭以及天頂,噴洒著彼此的片片污血,他是在絕對清醒之下,領略著無計其數凌厲拳風和大長腿橫掃。最悲哀的是,所有肢體痛楚一件不漏,全都深深烙印進他的記憶里。

「別再打了,你放過我吧。」男子的怒火被一點點抽空,以至於龜縮牆角,像個屢遭家暴般的小姑娘嚎叫起來。他一把抱住女子腰肢,叫道:「我配合,我交待,你快住手吧。」

「嗯,這還像句人話,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女子冷笑數聲,一把擰住他招風耳朵拖到鐵凳子前,從他褲兜里搜出雪茄,取過一支端在手上把玩,問:「別他媽再給我上馬虎眼,若膽敢騙我,下一回咱倆就連續打上三十分鐘,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看見巨大的危險正在慢慢降臨,這一刻,我彷彿又回到了兩周前。」布雷德利不敢抬頭看她,只是唯唯諾諾點頭,做好了應答準備。他的頭腦在飛速轉動,想起與蟲子女人最後一次相見。那一天男子正巧在忙自己的事,到家后已是半夜,當打開燈,卻見蟲子女人端坐在沙發上,默然等著他歸來。布雷德利甫一撞見,不免很是意外。

「你怎獨自坐在黑暗之中,也不開燈呢?」他打開冰箱想找些東西款待女友,可惜已被自己吃個罄盡,只得抓起塑料袋,打算上最近的超市。他瞥了一眼女友,尷尬道:「這陣子我都住實驗室里,家裡有欠收拾,你怎不先打個電話來呢?我也好順道買些熱菜回來。」

「不必了,你先別忙,我說完話就走。」她招呼男子坐到自己身邊,又像慣常那樣抓起他的手擱在自己腿上,說:「布雷德利,因為個人原因我將消失一陣,咱倆短時間裡很難再相會了。我有些擔心你,倘若你遭上不測,又沒有自衛能力,該怎麼應付?」

「怎麼可能呢?你我的事鐵狼與火炬聯盟都不知曉。」男子取出手機給女友過目,道。

「不是他們,而是更可怕的一群人,山雨欲來,你逃不過這場劫數。可我不在身邊,只得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蟲子女人低聲抽泣,她抱住男子的臉端詳,說:「多麼不幸啊,你根本意識不到,因為掩護我,將會遭來多大的折磨,要是咱們不曾相遇那該多好。」

「這世間沒有比咱倆相遇更美好的事了,我才不怕受折磨,你不妨直言,我該怎麼做?」

「你我會在十月十二號再次重逢,在此之前,你有一定機率會被某些壞蛋綁架,這些人會無所不用其極,施加你酷刑調查我的私密,所以為了保命,你可以拋出三條訊息。」蟲子女人在他耳畔低聲說完,將他腦袋擁在懷中,哀嘆道:「我很抱歉,不該讓你替我受罪。」

「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懼,今晚別走了,留下來好嗎?」他只道是說笑,並不記掛在心,迎著女友的目光,說:「既然咱倆要分開那麼久,我想在古墓之外再品嘗一次。」

布雷德利正沉浸在瑰色遐想中,冷不防臉上挨了一記重重的掌摑,抬眼去看,正巧與那個怒目圓睜的妹妹四目相對,她見男子只管一味呆坐,跳著腳罵道:「是不是太給你臉,又找到了新的拖延辦法?前一次的事老娘就不與你計較了,到最後真出人命必定要算到你頭上!你大概沒被收拾夠吧?那好,你也別坐著交待了,咱們繼續打下去。」

「不,你誤會了,回憶往事總需要時間思考,我什麼壞事都沒幹過,你不能這樣待我。」男子恨不能磕頭求饒,問:「前一次又是什麼事?你怎能什麼都怪在我頭上呢?」

「你讓大姐去取的那隻包里,有那麼多神仙水和非安他明藥片,它是你原本與某人交易的貨包吧?你想禍水東引將他們喊來女神峰,自己趁亂逃跑,是不是?那場縱火就是這麼來的。」女子微嘆一聲,道:「也許你不知此舉將會帶來什麼後果,我可是親眼見到了。」

「難道說你能預見還沒發生的事?這太神奇了。好吧我承認,但這怨不得我,不那麼做我會被你們這幫殘暴娘們活活打死,人總得自找活路吧?至少我沒像你有害人之心。」

「你哪有那麼聖潔?不然也不會被拘在這了。據我所知,你近期內剛乾過一件壞事。咱們就從它開始,你聽好了。」女子輕咳了幾聲,回到他對面坐下,換了一種可憐兮兮的口吻,道:「我知道你恨我,但請不要用這種眼神盯著我,很抱歉啊,我毫無選擇,這是別人逼我這麼乾的,要恨就去恨那個人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是無從選擇。」

「誒?這些話?」藥店老闆大吃一驚,女子此刻的話,正是自己在古墓時說的,這個妹妹不僅知道而且背誦得一字不差,這是怎麼辦到的?男子覺得事態開始嚴重起來了。

「在這之後,又隔了五分鐘,蟲子女人才從噴口下來與你相會,所以被裹在漁網裡的那個人,其實是你設法抓來的,作為某種獻禮送給她,你還敢說自己是個善良的人?」女子一把將凳子拖到他面前,盯著布雷德利的雙眼,肅然道:「只要你撒謊,我就能立即知道。好吧,就從這個人說起,她是誰?蟲子女人幹嘛要你將她帶去月壟圓屋,說!」

「我不知她的名姓,當時的情況是這樣。」藥店老闆躲開她火辣的目光,嘆道:「你說的對,我有罪,那個人確實是我請黑道幫忙,在半路上截留下來,並送進了古墓。」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呢?當天正午,蟲子女人一連給他打了三個電話,說有個十分重要的人從拘押點逃跑,希望布雷德利設法在中途攔住她並帶去女神峰後山。男子撒了許多錢,請鐵狼的人幫忙,終於在埃奇希爾附近的公路上捕獲她,並塞進了汽車行李箱里。

「然後,我拖著此人去古墓,等她的到來。這個人後來怎樣我不知道,總之女友給她餵了太陽蛇卵,她便化為無數蟲豸流走了。」男子竭力回憶,補充道:「對了,她說這個女孩會沒事的,只是提前一步完成了,叫什麼呢?叫登渡,總之就是成仙了,變得和她一樣。」

「那她確實是個短髮,並挑染著劉海么?髮絲大概什麼長度?」女子不依不饒地追問,藥店老闆思索片刻,拿手在自己肩頭比劃兩下,象個泄氣的皮球癱軟在椅子上。她蹙緊柳眉來回踱步,時隔不久又向他衝來,驚得男子慌忙抬手招架,不料卻被女子溫柔地壓下,她換了付嘴臉,將他摟在懷中,像安慰自己小孩般微笑著,說:「這就對了嘛,一開始你能像現在這樣,早就與邊牧一起回家了,怎會白挨那麼多頓痛打呢?你別怕我,接著往下說。」

「然後嘛,你讓我想想。」緊貼在她茁壯的胸脯上,男子瞬間迷醉了,比起毒打他更喜歡這樣依偎著,享受片刻后又說:「還有一件事,那座古墓其實是顆蛀空的樹芯,女友曾說,這種樹木是三位一體的,也就是說共有三棵。這對你來說可是天大的秘密,每棵樹之間都有紐帶,並相互連接著,所以她在石屋裡打開了某種撬機,將皮囊丟進胡桃蛾的龍口裡。」

「難道這條蛀空的樹根延綿幾十英里么?就這樣跑去了帕特南的廢水處理廠底下?」女子自言自語,任由藥店老闆在她身上撈便宜,又問:「你看清她打開撬機時的動作么?」

「當然,原本我打算下去瞧瞧,但被她阻止了,女友說那下面黑不見底,一不留神就會滑落深淵。她最初就是從底下一座人形空穴里出來的,往上爬足足花了一天多。」男子高舉著手,笑道:「那個女孩的不幸是我一手造成的,我爭取立功,可以帶你去那裡打開樹洞。」

「誒?」女子似乎沒在聽,只是發愣地盯著他右手食指,忽而想起魔魘里曾見布雷德利戴著一枚義肢般的黃金飾物,不過這東西自打綁架他來此,始終未曾見到,且男子的手指又是健全的,不禁生疑,問:「我分明見你手上,這個位置帶著某種戒指,那東西呢?」

「有這樣的東西嗎?我從沒戴過戒指啊。要知道,制毒師開工時會戴手套,一切飾品都要摘除,長期以來我也沒有這種習慣,你看手指上不存在壓痕,這可真是冤枉我了。」女子提來大姐畫的草圖給他過目,藥店老闆掃了幾眼,斬釘截鐵地搖頭,這時女子猛地擒住他胳臂,雙眼開始發直,既像思考又像心懷不滿,整個人瞬間變得冰冷,連脈搏都消失無蹤。

他不知這是要幹嘛,絮絮叨叨解釋個沒完,布雷德利確實沒見過那種東西,怎敢在通曉一切的她面前作假呢。久而久之男子感到異樣,不由閉嘴去看她那張俏麗的臉。

「難道此女忽然間死了?」布雷德利探頭過去聽她心跳,果然頓止了,一個大活人怎麼講著話悄無聲息地掛了?這太不可思議。由著心房的觸感男子感到陣陣酥麻,他開始變得大膽起來,繼續在她身上亂撈,見萬惡的妹妹毫無反應,頓時開懷起來,順手去拉她皮裝拉鏈。

「這次你沒說假話。」拉鏈剛移到她肚臍前,女人又突然活了過來,驚得他險些跌倒。

「我沒有歹意,只是以為你心肌梗塞,正打算做心肺復甦呢。」男人慌忙甩開手,避開她的雙目,結結巴巴解釋道:「我不敢再編造謊話,畢竟會再挨一頓打,還不如老實坦白。」

女子卻毫不在意,只是丟給他紙,要布雷德利將月壟圓屋的撬機位置畫下來,趁著他在奮筆疾書,點起支煙在旁嘆息,雙眼被煙霧染得通紅,垂淚道:「說句實話,連番痛毆你,我其實比自己挨打還要痛苦,那是情非得已,希望你能體諒我的所作所為。」

「打都打了,道歉又有什麼用,你不妨說說原因,我也很想知道,如果可以的話。」

「布雷德利,我最初被派來這裡,是為了摧毀莉莉絲這個邪教組織的,在朝夕相處之間,我逐漸受到她們的感染,心境慢慢變了。如果除卻暴力與荒淫之外,她們是一群遊走社會邊緣的可憐女人,這也是她們會緊緊依附於大長老的原因。直至現在,我和大姐也不知大長老到底想幹什麼。你可知道就在這幾天,有多少麻煩在等著她?」

「怎麼說?難道有許多人都想對付她?那該怎麼辦?」男子停下手中的筆,問。

「是的,數不盡的人正在滾涌而來,而且每一個都想宰了她。所以,你就算是為了幫她,也別再對我們繼續隱瞞。我希望這是誤判,也許她就像你說的,是個善良的人,但大長老的所作所為太過古怪,難免讓人質疑,且又堅決不肯露面,以至於連周旋空間都沒有。我們跑去劉易斯維爾將你綁架來此,並不是變態發泄,而是為了在一切還沒開始前阻擋災難發生。」

經過女子的一番柔聲細語,藥店老闆終於大徹大悟,表示自己可以打開地道,大長老若是出事,他比任何人都心急如焚。不過女子拒絕了他的好意,並讓大姐給他送來豐盛大餐,臨走前讓他放寬心待在地牢,再也不會有人下來找他麻煩,一切等她驗證完回來后再說。

「若真像妹妹形容的,那就太可怕了。該死,怎麼這些事她從來不曾提起?現在的她又究竟在哪?」男子飽餐之後,抽著變色龍在井房裡煩躁踱步,時不時抬腕看錶,現在是十一號臨近晌午,距離約定還有一天多。他猛得記起一件事,正欲快步上去說明,當人跨過鐵門,只感到大腦似乎被什麼銳器刺擊了一下,某種從不曾體驗的心電傳來熟悉的聲音。

「康斯坦丁?你在哪」男子狐疑地東張西望,想找出蟲子女人藏身之所,不由低聲呼喚:「我沒有背叛你,最重要的話,我始終沒有被迫吐露,你不會真出什麼大事了吧?」

「放心吧,布雷德利,我很安全。這是那晚親熱后,我悄悄在你體內種入的迴音蟲,無法理解就當作電話留言好了。到現在為止,你所做的一切都特別棒,那些搞威逼利誘的壞蛋,會按照我的計劃去爬龍口,他們不知這條險境會耗去多少寶貴時間,待到查明一切也都晚了。有件事我沒有如實相告,相信此刻的你已吞下了那顆酒紅色珠子了。」

「是的,再不吞下我命休矣,那個妹妹所說的難道是真事?當真有許多人對你欲圖不軌么?那該怎麼辦?我說你還是儘早罷手吧,別再去干危險的事,我不想見你出意外。」

「你不必擔心,事實上我無懼於他們,讓這些人儘管放馬過來好了,看看到時誰收拾掉誰。布雷德利,這些都不是重點,我更擔心的是你,這顆酒紅色珠子光吞服是沒用的,想要成為蒼露鶺鴒,需要一把鏤金匕首刺破心臟,我將它藏在了道場之中。」

腦電波中斷斷續續傳來的訊息,大致還原出這樣一個原委。蟲子女人所乾的每件事,都受挾於她背後強大的勢力,此女必須替主子落實一件大事,方可獲取自由,只有那樣她才能安全地和藥店老闆生活在一起。至於這把鏤金刻刀,正是適才那個妹妹所提起的黃金飾物,這件本該在銷魂之夜給予他的鑰匙,卻在蟲子女人看透所有時空線后產生了危機感,故而不曾提及,現在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布雷德利只需上達道場,從貝巴因神龕腳下取來便可。

「我知道這會很難,畢竟你是個囚徒,想當著那麼多女人的面拿走它,堪比登天。所以你不必太過冒險,實在不行就等我的到來。那些侵犯過你的傢伙,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必要叫她們血債血償!」幽靈般的聲音在男子腦海中回蕩,並伴著輕鬆的笑聲。

「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希望你去傷害那對姐妹,她們雖殘暴狠毒,但不一定就是壞人。」

「不,只有她倆是絕不能放過的,就算我想罷手,也無法止步了。你靜待天機到來,確保自己安然無恙,其餘的不用去管。當一切塵埃落定,我會原原本本告知你全部。布雷德利,我的愛人,你我的明天,取決於龍磐的位置不可提前泄露,這將決定我倆的未來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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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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