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測試
王小果很想找個人問一下，在原型機上這幾秒鐘到底是個什麼感受，只可惜凡是參與了測試的人此刻全都在醫務室，所以眾目睽睽之下，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楊江目送王小果進入了座艙，雖然這哥們看起來大大咧咧的，還是個話癆，不過此時此刻楊江還是由衷的希望王小果能通過測試，因為他聽到王小果在戴上頭盔前小聲嘀咕了幾個字：「拼了！為了祖國！」
是啊，祖國此刻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劫難，而這座基地里的實驗很有可能就是反敗為勝的希望，他們這些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力去通過測試，或許這樣才能挽救這個國家。
想到這裡，楊江不由的攥緊了拳頭，眼睛死死看著即將發動的原型機。
兩秒鐘的時間一閃而逝，原型機又回到了原位，此刻的時間似乎已經凝固，所有人都緊張的盯著原型機，不知道這個大塊頭能不能創造奇迹。
突然，實驗室的廣播里傳出來了一句話：「今天的兌水豆漿真難喝！」
實驗室里眾人楞了一下，緊接著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終於有人通過測試了。
王霞眨了眨眼睛，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老陳還真是有意思，這句話是吃早飯時陳教授當著王霞的面說的，沒想到現在居然被放到了屏幕上。
工作人員在第一時間朝著原型機沖了過去，但是王小果的速度更快，只見他以極快的速度解除了座艙里的固定裝置，然後連滾帶爬的從座艙里鑽了出來，拆下頭盔，一把扯下氧氣面罩。
下一刻，一大堆嘔吐物從面罩里洶湧而出，一股酸酸的味道快速在實驗室里瀰漫開來。
王小果臉憋的通紅，咳嗽了半天才緩過勁來，緊接著開始破口大罵：「媽的，這是哪個王八羔子搞的設計，老子沒被原型機玩死，差點被這破面罩給嗆死！」
張戰頭上冷汗直流，他現在根本就顧不上在意王小果罵髒話，好不容易才有一個學員通過了測試，萬一真要是被嗆死了，這個責任他可承擔不起。
萬幸，王小果目前還能撒潑，看起來是死不了了。
張戰趕緊讓醫務人員把王小果帶走，不管有沒有毛病，此時檢查一下身體還是必要的。
再說，讓這貨留在這，鬼知道還能罵出多難聽的話來，偏偏王小果還通過了測試，現在是打不得也罵不得。
王小果被幾名白大褂硬是架上了輪椅，很快就被推走了。
楊江深吸一口氣，跨前一步，王小果之後就輪到他了。
沒想到張戰卻擺了擺手：「目前的頭盔呼吸系統存在缺陷，測試暫停，具體開始時間另行通知。」
後面未參與測試的學員們長舒一口氣，無論如何，今天是不用上去玩命了。
雖說他們不怕死，但是看著前面一個個學員的慘狀，心裡終歸還是有一絲緊張。
楊江卻未就此離去，他在思索著什麼。
「報告！」
張戰詫異轉過頭來，發現又是楊江。
「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張戰此時著急去找裝備部的人改裝頭盔，他可沒功夫和楊江扯閑篇。
「報告首長，我請求進行測試！」楊江還是不願意放棄。
張戰這下是真的生氣了，這些學員仗著自己都是軍中精英，居然連他的話也不聽了。
這事情，是蠻幹就能搞定的嗎？
「駁回請求，現在給我立刻回分配好的休息室去！」說罷張戰瞪著楊江，大有一言不合就送楊江去禁閉室的架勢。
王霞卻上前一步，輕輕拉了拉張戰的袖口，「老張，先別著急，讓這位楊學員說說自己的理由吧。」
怎麼這個時候都跑出來添亂了？張戰忍不住想反駁，但是看到王霞認真的表情，話到嘴邊改了口，瞪著眼道：「好嘛，楊江你就說說自己的看法，不過你要是講不出個所以然來，小心我送你進禁閉室！」
楊江側頭，正好看到王霞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楊江斟酌了一下，說道：「首長，王教授，我覺得那個面罩的主要作用就是提供氧氣，其實有頭盔的封閉，要不要那個面罩也無所謂，況且，兩秒鐘時間人就呼吸一兩次，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當然，最終的實驗還是需要氧氣面罩的，畢竟要防止意外情況發生，但是這次只是人員的選拔，所以我個人申請在沒有面罩的情況下測試，這樣可以節省時間」，楊江看著張戰與王霞，目光很是堅定。
王霞眼睛一亮，這個楊江說的沒錯，單單進行測試，面罩不是必須的。
張戰卻猶豫不決，他需要考慮的事情自然遠遠多於王霞，其實打心底他也希望能快速完成測試，可萬一要是出了問題，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楊江看出了張戰的擔憂，「首長，我既然敢提出這個建議，就說明有一定的把握，您放心吧！」
張戰看向王霞，王霞微微點了點頭。
張戰看了看時間，索性把心一橫，「去吧！」
楊江立刻轉身向原型機走去，本來已經三兩散去的學員一看實驗還能繼續，趕緊都跑了回來。
那種小說橋段中埋怨男主多事的橋段自然在這裡不適用，能站在這裡的人，國家在他們心中的分量自然都不輕。
坐進座艙的一刻，楊江才發現，這個加寬的座艙，內部空間反而比普通的殲47戰機座艙還小。
只見座艙裡布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儀器，而楊江則被十多個大大小小的液壓臂牢牢的固定住，目視前方，渾身上下除了手指腳趾哪裡也動不了。
耳機里傳來張戰沙啞的聲音，「準備好了嗎？」
如果還在空一師，此時的楊江絕對會對著座艙外面豎起一根大拇指，而此刻，他甚至連歪一下腦袋都困難，只能老老實實對著麥克風答道：「好了。」
頭盔防護罩上的全息顯示器開始讀秒：3、2、1……
倒數結束的一瞬間，楊江感覺到一股大力突然湧來，整個人被擠向座椅靠背，感覺雖然很不舒服，但是完全處於能忍受範圍內。
艙蓋外的景象瞬間變的非常模糊，給楊江的感覺像就是有一片五顏六色的畫布正蒙在艙蓋上一樣。
然而來不及欣賞這一切，又有一股力量猛的將楊江推向前方，他的腦門被頭盔上的一個凸起物頂的生疼，一陣眩暈感撲面而來，這種正負加速幾乎同時發生的情況，就連他一個身經百戰的老飛行員也是第一次遇到，不過還好，還能堅持。
但是緊接著突然出現的撕裂感，卻讓楊江瞬間變了臉色。
就在這一剎那，楊江感覺自己像是分裂成了兩個人，不光光是肉體的分裂，更是精神的分裂。
這種痛苦，即便是他之前駕駛戰機做最劇烈的機動，也從沒碰到過。
恍惚中，他似乎從另外一個視角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他咬緊牙關，額頭青筋暴起，極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同時努力睜大了眼睛想看清面前的一切，可映入眼帘的只有黑乎乎的一片。
黑視效應他以前在開戰鬥機時也遇到過，沒想到這次好巧不巧就碰到了。
楊江心中苦澀，自己這個全軍最優秀的飛行員，最終還是沒能通過測試。
他打算閉上眼睛，好讓試驗的後半段稍微好受一點。
等等，那是什麼？
一絲亮光就這麼毫無徵兆的進入了楊江的視線，緊接著逐漸放大，最後變成了八個大字：「今天的包子還不錯！」
楊江頓時欣喜若狂，自己居然看到了。
那種如同撕裂般的痛苦如潮水般退去，原型機返回最初位置時帶來的不適感已經不算什麼，在回到出發點停下的同時，楊江報出了自己看到的那句話。
聽到了廣播里楊江的聲音，後台負責操作的技術員偷偷抹了一把汗，見鬼的電子顯示器居然出現了短暫的黑屏，一定是上次的電涌導致的電路不穩定，還好，沒耽誤正事。
「千萬別提黑屏，千萬別提黑屏……」技術員嘴裡念叨著，同時心裡打定主意，這件事只要楊江不提出質疑，那麼從此就要爛在自己肚子里，打死也不告訴任何人。
可惜楊江聽不到技術員的自言自語，還以為自己出現了黑視，否則一定會鬱悶的吐血。
張戰親自上前把楊江扶出了座艙，「哈哈哈，沒想到你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說罷狠狠拍了拍楊江的肩膀。
楊江腳下一軟，差點倒在地上。
張戰嚇了一跳，急忙招呼醫護人員上前，卻沒想到楊江卻快步走到剩下的十幾名學員面前說道：「整個測試最難的就是正反運動交替的那一瞬間，人的精神和肉體會產生強烈的撕裂感，同時伴隨著黑視效應，大家一定要注意！」
剩下的學員都不住點頭，看著楊江的眼神充滿了敬佩。
楊江喘了口氣。突然面對剩下的學員們立正，敬禮道：「祝大家好運，為了祖國！」
所有人立正，回禮，大聲喊道：「為了祖國！」
張戰看著被醫務人員扶著離去的楊江，心中讚嘆不已，他是越看楊江越順眼，愛國、有大局觀、頭腦靈活，最重要的是在他老張的英明領導下順利通過了測試，說出去簡直倍有面子。
「這麼好的同志，現在可不好找啊」，張戰感嘆。
或許是楊江的通過給了他信心，於是張戰大手一揮，測試繼續！
只可惜，即便有楊江的經驗加持，剩下的學員也僅有一人通過測試，還有一人只看清了兩個字，著實讓人惋惜。
不過張戰倒沒太失望，三個人已經夠多了。
上級交給張戰的指示是，不必苛求第一次測試通過的人數，即便沒人通過也沒關係，因為通過一段時間的針對性訓練，第二次測試的通過率將大大增加。
但是從頭到尾，張戰提都沒提還有第二次測試機會的事情，讓學員們誤以為只有一次測試機會，所以大家沒有一絲僥倖心理，而是都全力以赴。
身為軍隊高層，他很清楚的知道目前大秦面臨的困境遠遠不是丟棄西北四省那麼簡單，這個國家迫切的需要實驗的成果來扭轉戰局。
最先通過測試的人必將最先參與實驗，也可能將最先面臨死亡，這其實對楊江他們三人來說極不公平。
可張戰還是選擇這麼做了。
「對不起了！」張戰心中念叨著，低低的嘆了口氣。
不遠處的王霞眼神閃爍，她也知道整個事情的原委，卻選擇了沉默。
她的原意是讓學員們都知道自己將要經歷什麼，但是這個張戰明顯不這麼想，很多事情都被他有意無意的隱瞞了。
也罷，無知者無畏，或許什麼都不知道，反而能收到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