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首都
今天的天氣不錯，放眼望去藍天白雲下全是一塊塊綠油油的農田，很多人正在田地間勞作，這些場景拼接起一副看起來充滿詩情畫意的鄉間畫卷。
遠處隱隱約約能看到不少大棚，還有一排排的二層小樓，那裡應該是一個村落。
乍一看，這裡和普通的大秦農村沒什麼區別，甚至比普通的農村還富有朝氣。
可這一幕被楊江看在眼裡，心中的痛楚卻難以言表。
大秦早在數十年前就全面實現了農業自動化，以往三五個人就能搞定的事情，如今卻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人力。
這裡的社會生產力已經低的快要和原始社會一樣了，大秦建國后耗費數百年才獲得的發展成就被付之一炬。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此刻卻在大城市的高牆內奴役人類，作威作福。
「我楊江發誓，總有一天要將這些畜生斬盡殺絕！」
如果之前的楊江還只是想著查清907基地慘案的原因，想著為李大哥等人報仇，那麼這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卻讓他的心態徹底發生了變化。
現在的他，考慮更多的是如何讓人類文明能夠繼續延續下去，如何為慘死的億萬同胞復仇。
換句話說，此刻的楊江已經與噬魂怪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若不是現在的楊江勢單力薄，他恨不得立刻就殺進城去。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先從噬魂怪那裡收點利息。
楊江收回思緒，又給其他兩人叮囑一番，三人走進農田，發現在田裡幹活的基本都是老年人，中年人很少見到，年輕人更是一個沒有。
非但如此，這些人一個個骨瘦如柴，衣衫襤褸，脖子上還套著一個項圈。
這一路走來，劉三察言觀色的本領漲了不少，此刻看到楊江盯著對面老頭的脖子在看，趕緊低聲介紹道：「這些項圈本質上和我體內的『生物鎖』是一個東西，只不過我體內的更加精密而已。」
楊江瞭然，怪不得這裡似乎無人看管卻沒有一個奴隸敢逃跑，原來都戴著這種電子枷鎖。
這哪裡是什麼鄉村畫卷，分明就是人間煉獄。
而這還只是首都最外圍區域，越往裡走，奴隸們的日子怕是越悲慘。
楊江有心想救這些人，可他明白靠自己的力量只是杯水車薪，稍有不慎，怕是連自己也會搭進去，只得裝做什麼也沒發生過。
林夏一直在偷偷觀察楊江的表情，從昨天遇到那條公路開始，楊江的情緒就不太對勁，她生怕楊江一激動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情來。
好在楊江還是收斂了自己的情緒，任誰也看不出異常。
三人順著鄉間小道繼續前進，沒走多遠，卻被一個突然從樹林里鑽出來的機器人攔住了去路。
劉三趕緊越過楊江和林夏，舉著胳膊走上前去，好讓機器人識別他的身份。
楊江眯起眼睛打量著機器人，這玩意有著類人的外形，渾身上下都覆蓋著鐵皮來保護內部的電子元件，大大的腦袋後面支棱著一根天線，不過雙手卻由兩把大鉗子代替，這應該就是劉三提到的機械士兵吧。
與人類戰爭的初期，都是噬魂怪親自上陣，等到後期大局已定，則改由噬魂怪手下的機械軍團負責清繳人類殘餘力量。
不過到了現在，殘餘的人類被打的東躲西藏，所以除了不時從天上飛過的斥候，其他種類機械士兵的蹤跡已經幾乎從野外消失了。
沒想到剛一靠近首都就碰到一個。
劉三已經把自己的身份和目的都告訴了機械士兵，不遠處，楊江和林夏很配合的露出害怕的神情。
按理說，機械士兵核實完身份就該放行，可眼前這個鐵疙瘩直愣愣站在原地，撐開雙臂攔在路中央。雙眼中紅光不斷閃爍掃描，任憑劉三怎麼解釋也不讓開一步。
劉三緊張的直冒汗，楊江之前給他編了一套說辭，但那是準備見了狩獵者的老大使用的，這個突然出現的機械士兵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把自己剛才說的話一遍又一遍的過腦子，確信自己沒說錯。
露餡，應該沒有，可眼前這玩意堵在這又是怎麼回事？劉三有點拿捏不準了。
不光是劉三，楊江和林夏也有點緊張了，楊江甚至已經把手已經放在了腰間，一旦發現異常便打算暴起反擊。
三個人加一台機器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到了後來劉三都開始懷疑這該死的破玩意怕不是哪裡出了故障吧？
楊江倒是想提醒劉三撤離，可卻又擔心異常舉動引起機器人懷疑，於是只能這麼乾耗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劉三終於忍不住了，他退到了楊江身邊，打算喊著楊江先退出到外圍的樹林子去，再做打算。
就在這時，機械士兵突然發出了聲音，「劉三，你還敢回來？」
劉三被嚇的一個激靈，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正是狩獵者三巨頭之一，吳老闆的聲音。
他小心翼翼的接近機械士兵，上下觀察，似乎不明白機械士兵為何會發出吳老闆的聲音。
「別找了，我在通過無線電和你通話，整整一個小隊團滅，你卻活了下來，如果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我現在就會讓機械士兵宰了你！」機械士兵又發出了聲音。
劉三確認了，和他對話的的確是吳老闆，絲毫不敢耽擱，趕緊把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又說了一遍。
當然，這個經歷是楊江之前為劉三編好的，無非就是狩獵者小隊遭到圍殺，自己僥倖逃脫，路上又抓了兩個倖存者，打算帶回來將功贖罪云云。
吳老闆又問了些問題，劉三雖然緊張的不停抹腦門的汗珠，但對答還算流暢。
機械士兵又沉默了，代表著吳老闆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
無線電的另一頭，吳老闆仔細盯著屏幕觀察，後面的那一對男女神色驚惶，明顯是被這陣勢嚇住了，而劉三則直勾勾盯著攝像頭，一臉的好奇，一時間竟無法分辨這劉三到底有沒有撒謊。
最後，吳老闆還是決定讓這個劉三帶著兩個俘虜來見他，自己手下一個小隊全軍覆沒，唯獨這個劉三倖存，他必須要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手下損失幾個狩獵者對吳老闆無所謂，但是整個小隊幾十號人都沒了，連帶著還丟了大批裝備，連吳老闆這個狩獵者的大佬都覺得肉疼。
掛斷通訊后，機械士兵讓開道路，讓楊江三人通過。
劉三後背早已經被汗打透，他做夢都沒想到，吳老闆居然會借著一個機械士兵來審問自己。
得虧自己的回答半真半假，表情也算正常，否則可就真露餡了。
越過機械士兵，楊江三人不敢多做停留，直奔狩獵者所在區域。
之前劉三手裡用來糊弄斥候的假槍早已經被換成了楊江的衝鋒槍，只是彈夾里沒有子彈。
畢竟假槍可以瞞得過天上的斥候，卻絕對瞞不過吳老闆。
隨著楊江三人在奴隸營的不斷深入，劉三的心越來越忐忑，走路都感覺有點踩不實。
如果能有選擇，劉三寧願放棄狩獵者的身份去當倖存者，也絕不願意趟這趟渾水。
可惜，楊江在側，他沒有選擇。
也正如楊江說的那樣，他不敢出賣楊江與林夏。
劉三膽小，不代表他是傻子，這幾天楊江給他推演了無數的假設，最終的結果顯示，乖乖按照楊江設定的劇本繼續往下演，他可能還有的活，假如自己敢改口，以吳老闆多疑的性格，自己絕對沒好果子吃。
很快，楊江三人越過了最外圍的農田區，進入了奴隸營的中心區域。
從這裡開始，他們算是正式進入了原大秦首都的城區。
只是此刻的大秦首都再也不復之前的輝煌，到處都是殘垣斷壁，道路泥濘，垃圾遍地，來來往往的奴隸們一個個面色菜黃，雙目獃滯，好似丟了魂一般。
整個首都，就像一個超大的貧民窟。
楊江突然想到了幾十年前非洲鬧飢荒時那些難民營的樣子，這裡和難民營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噬魂怪並不禁止奴隸們的行動，只要完成了每天的工作任務，剩餘的時間可以自由行動，前提是不能離開首都的控制範圍。
路上行走的奴隸，基本上都是往返各大奴隸區的「易市」。
整個奴隸營沒有貨幣流通，奴隸們只能去「易市」進行貨物交換，獲取自己需要的東西。
當然，大多數奴隸身無長物，填飽肚子都是勉強，更別提以物易物了。
奴隸營算是劉三的主場，這個膽小如鼠的傢伙此刻總算是恢復了一點神氣，不再像之前畏手畏腳的樣子。
畢竟狩獵者在整個奴隸營，還算是高人一等，雖然劉三隻是個底層小嘍啰，卻不妨礙他扯著虎皮做大旗。
就像現在，劉三正在給林夏滔滔不絕的介紹的奴隸營的構成，順便對著旁邊走過的奴隸品頭論足一番，推測一下這些奴隸都要去做什麼。
而路過的奴隸們，都很自覺的位劉三讓開一條小道，這讓劉三頭仰的更高了。
林夏雖然很不屑劉三的為人，不過對於第一次進入的奴隸營還是充滿了好奇，所以還是耐著性子聽劉三吹牛。
楊江自然無心聽劉三這些廢話，他跟在林夏和劉三二人身後，感受到了路兩側投來的一道道目光，順著看去，那是藏在廢墟中的一雙雙眼睛。
普通的奴隸，就在這些廢墟中棲身，更有甚者，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露宿街頭。
楊江收回目光，心中不忍，卻又無可奈何，只得低頭趕路。
他這一低頭，卻是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路邊有一個小女孩正死死盯著自己，一臉的不可置信。
待到楊江走過，小女孩馬上從衣服下面摸出一個項鏈，打開項鏈上的吊墜仔細端詳。
吊墜裡面鑲了一張人像照片，而照片上的人竟然與楊江有九分相似。
小女孩思索一會，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立刻向楊江的方向跑去......
另一邊，楊江三人埋頭趕路，眼看要進入狩獵者的專屬區域。
突然楊江被人拽住了袖子，低頭一看，是個小女孩。
「張叔叔，我媽媽讓我問你，你欠我家的半塊麵包什麼時候還？」小女孩問道。
楊江一愣，什麼張叔叔，小女孩該不是認錯人了吧。
劉三則是把小女孩當成了討飯的小孩，立刻不耐煩道：「哪來的小鬼，滾一邊去，也不看看爺爺是誰？」
在這些普通的奴隸面前，他這個爺爺倒是當的順溜，絲毫不在意不久之前他才喊過別人爺爺。
小女孩很是倔強，臉上雖然露出害怕的神情，抓著楊江袖子的手卻絲毫不松。
楊江失笑，他才不會跟一個小孩計較，溫聲說道，「我姓楊，不姓張，小姑娘你怕是認錯人了！」
「你真的姓楊，不騙我？」小女孩還抱有一絲希望。
「真的姓楊，騙你是小狗」，楊江笑著答道。
「哦，那好吧，看來是我認錯人了，對不起！」小女孩對楊江鞠了個躬，奔奔跳跳的走了。
劉三一臉怪異，這年頭還有這麼講禮貌的小孩？
不但是劉三，林夏也是同樣的感覺，唯獨楊江見怪不怪。
實在是現在的社會氛圍太差，見慣了打打殺殺，這麼懂事的小孩直接把林夏和劉三整不會了。
不過三人都沒把這個小插曲當回事，繼續朝狩獵者營地的方向走去。
殊不知小女孩在離開三人視線后，立刻發足狂奔，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消息急著要告訴別人。
如果這時候有人能看清小女孩的表情，一定會發現此刻她的臉上掛滿了激動，嘴裡還不停念叨著，「終於出現了，太好了，終於出現了......」
不過緊接著，小女孩突然想起了之前拿槍呵斥她的劉三，面色頓時一變。
「不好，他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