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絕境

清醒過來的楊江看了看座艙外面，除了原型機上一閃一閃的指示燈所照亮的小部分區域，放眼望去一片漆黑，他看了看頭頂，沒有一絲星光，只有無盡的黑暗。

楊江猜測自己依然在基地的核心區內，他還記得之前陳教授說過的話，時間加速實驗不會改變參與者自身所在的空間，只會改變其所處的時間，就像是在電影院看電影，無論熒幕上的東西怎麼變化，自己的身體依然端坐在椅子上不會動。

可為什麼四周漆黑一片，難道基地是因為事故斷電了？

而且楊江發現了一個問題，原型機居然是停放在地面上，之前那種失重的感覺也消失了，他試著用無線電呼叫了好幾遍實驗室，然而卻沒人應答。

看來這次的事故還挺嚴重，不知道後面還能不能再進行實驗，不過這些事情暫時不是楊江需要操心的，眼下最要命的是他的傷勢。

楊江很確信，自己的左胳膊應該是剛才自救的時候被機械外骨骼強行移動直接扯斷了骨頭，輕輕一晃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右眼因為撞擊已經腫的睜不開了，舌頭舔了舔嘴唇，立刻嘗到了一股鹹鹹的味道，不用想也知道是血。

楊江把左臂的機械外骨骼調成了固定模式，等於變相給左臂上了石膏板，隨後解開了所有的固定卡扣，想從座艙爬出來，卻發現腦袋稍微一晃動就疼的厲害，兩條腿也使不上勁。

算了，就在座艙等吧，估計救援隊一會就到了。

時間過的很快，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過去了，原型機周圍依舊保持著絕對的黑暗，救援隊更是連影子也沒見著。

楊江漸漸意識到情況不妙，事情可能沒他想的那麼簡單。

按道理，907基地是配有備用電源的，即便無法恢復全部照明，恢復通訊還是沒問題的，更何況基地是配備有救援直升機的，就是為了應對眼下的這種情況。

可問題是，這半小時里通訊始終無法恢復，四周安靜的可怕，即聽不見直升機的轟鳴聲，也看不到探照燈的光柱。

「真他娘見鬼了！」楊江罕見的爆了粗口，為什麼倒霉的事情老讓他碰到？第一次參加實驗就因為電磁干擾虛驚一場，現在又是類似的情況。

果然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楊江決定不在這被動等待了，他得想點辦法。

楊江在座艙的工具箱里翻出信號槍，一發照明彈打出去，耀眼的紅光瞬間刺破了黑暗，橫貫整個907基地球形空腔的那幾根巨大的黑色圓柱體清晰的呈現在眼前，只不過在重力的作用下變的向下彎曲，不復之前筆直的狀態。

原型機就停在其中一個圓柱體上。

楊江略微鬆了口氣，只要還在907基地就行，他之前最擔心的就是某一部小說里的橋段變成了現實，自己被傳送到了某個未知的空間。

其實一開始他就想打照明彈的，只是出於保護公共財產的考慮沒有輕舉妄動，萬一墜落的照明彈對基地某些精密的部件造成了破壞，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楊江最終還是按捺不住了，充斥在周圍的黑暗著實讓他心慌不已，而那逐漸落下的光球，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面前突然出現的救生圈一樣，給了他希望。

然而，希望也僅僅是短暫的一瞬。

照明彈緩緩下落，最終慢慢熄滅，楊江看著那小小的光點越來越暗，最終徹底被黑暗吞噬，一顆心也跟著沉到了谷底。

自己打出了照明彈，卻依然無人響應，說明基地必然是經歷了想象不到的重大事故，沒人顧得上他。

一個不祥的預感在突然楊江心中升起：這基地里的人，不會都死了吧？

不然怎麼可能沒人管他？

再看看周邊的環境，楊江突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周圍的黑暗中似乎隱藏著無數的怪獸，伺機衝上來將楊江撕成碎片，唯獨坐在這小小的座艙里才能帶給他些許安全感。

可楊江明白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防護服里攜帶的營養糊雖然能滿足自己一周的生存需要，可天知道這基地里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饒是有金屬外骨骼的幫助，楊江也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從座艙爬了出來，身上大大小小的明傷暗傷疼的他齜牙咧嘴，靠在原型機上好半天才喘過氣來。

楊江打開了頭盔上的探照燈，原型機在燈光的照耀下發出幽暗的光澤。

楊江不由一愣，他清楚記得之前原型機停在實驗室時的樣子，只要一有光線，整個原型機的外殼就會變得璀璨奪目，就像在表面敷了一層反射光線的水晶一樣，現在怎麼變得如此灰暗？

「難不成是因為這次事故的原因，原型機外麵包覆的生物外衣被損耗掉了？」楊江一個人自言自語，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也是看起來最合理的解釋。

不過很快楊江就不再思考這件事情，反正原型機他也帶不走，就先留在這裡吧，至於生物外衣的問題就留給陳教授頭疼吧。

隨便選了個方向，楊江向前走去。

一開始為了節省電力，楊江沒有打開外骨骼，不一會兒便被沉重的防護服壓的氣喘吁吁，不得已，楊江按下機械下外骨骼的開關，整個人瞬間健步如飛，以很快的速度向前奔去。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前方在探照燈的照耀下隱隱約約開始出現反光，楊江心中一喜，走到頭了。

現在就看自己的運氣怎麼樣了。

整個球形空腔的內殼在位於每根黑色圓梁兩端的位置都會有一個供人觀察的小窗戶，楊江第一次進入核心區的時候就站著這樣的窗戶前被狠狠的震撼了一把，現在自己只要站在窗戶前，有人從窗戶前經過就能發現自己。

這是楊江唯一能想到的離開這裡的辦法，除非自己能直接飛到實驗室的出入口去，否則只能在這乾等。

好在幸運女神終於光顧了楊江一把，他通過球形空間內壁的反光差異很快找到了窗戶所在，藉助探照燈向裡面看去，不遠處的牆角隱約坐著一個人。

楊江開心了，自己的運氣真是太好了，他使勁的呼喊，用探照燈的光束不停的去晃那個人，甚至對著牆壁拳打腳踢，只希望引起那個人的注意。

可楊江註定要失望了，不管他怎麼鬧騰，牆角所謂的「人」就是一動不動。

「難不成是死了？」他又趴在窗戶上隔著玻璃仔細看了半天，確定那就是個人，還戴著帽子，只是不知道為何看起來乾乾瘦瘦的。

楊江很鬱悶，人家不理他，他也沒有絲毫辦法，只能幹等。

整整六個小時，楊江眼巴巴的爬在窗戶上，期待有人能經過。

可結果偏偏就沖著最壞的來，從頭到尾，除了牆角的那位老兄外，楊江再沒看到任何人影。

非但如此，基地的電力依然沒有恢復，目之所及都是如濃墨一般的黑暗，電台里沒有任何應答，也沒見到一架救援直升機的影子。

楊江終於百分百確定，基地一定出大問題了，既然如此，那就要採取非常規手段了。

緩緩抬起右臂，對準窗戶的位置，楊江按下了手套里的按鈕。

一條火舌自小臂處噴出，防護服自帶的武器系統開火了。

既然沒人來救他，那就只好自己打出一條活路了。

然而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待到硝煙散盡后，眼前的景象讓楊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透明的牆壁上只有子彈打出來的一堆淺淺的白痕，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在逐漸消失。

武器系統自帶的9毫米衝鋒槍子彈，根本無法穿透球形空間的外殼。

楊江絕望了，他可以想象，幾天後營養糊耗盡，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下場。

回想自己剛從空一師被選拔出來，進入這座基地前意氣風發的樣子，楊江絕對沒想到，僅僅不到一年這裡居然就變成了埋葬自己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