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一人獨活

這一刻，張良的心情十分複雜。

他和這些人相處時間很短，可以說得上是非常陌生。

本以為相互間沒什麼情誼，但在此時此刻，近六百人的隊伍，他們全都自發停留，顯然提前已經通過氣，而且是在結界消失之前通的氣。因為之後他們追隨蒼蘭一起，一旦傳音，必然會被識破。

他們要留，那也得看蒼蘭願不願意。

「混賬。」

此刻，蒼蘭口中怒罵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張良看見了她眼中有淚珠滑落。

張良也未曾料自己一語成讖，當初騙蒼蘭說手下護著自己，全部犧牲，雖然護的那個人不是自己，但這卻是他所見的事實。

今日，又見此情景。

若論情感真摯，這仙域修行者，的確讓張良打破對修行者的固有的觀念。

蒼蘭沒有停下，她只說了句：「能不能跟上？」

張良：「將軍盡可全速前進。」

「全速？」

蒼蘭沒有嘲諷張良的意思，而是她知道煉虛對大乘期的速度，並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

而且，她也不確定張良讓她全速，是不是有放棄跟隨，不想拖累的她的意思。

所以，蒼蘭將手中提燈遞給張良：「你執燈，你來跑。」

張良微微一愣，但手上動作卻沒有停，這個時候他不想耽誤時間，也不想辜負旁人一番心意。

張良接過那提燈，腦海中信息浮現：「光明神盞，執掌光明的仙帝，曾散布光明火種於仙域。此等蘊含一枚光明火種，只需注入純凈能量，仙靈之氣，仙火，即可使用。」

「將軍，抱歉，此前有些事情騙你了你，等有機會，再與你分說。」

「嗯？」

蒼蘭皺眉，張良在紅岩鎮的戰鬥，她看在眼裡，哪裡騙她了？

然而，下一秒，張良身上氣勢，豁然暴漲，從煉虛後期，直接飆升至合體後期。

「你……」

「刷~」

張良不等蒼蘭詢問，後背雙出雙翼，伴隨雙翼一展，周圍有詭異暗流浮現。

「暗流行。」

「嗡~」

一剎那間，光明神盞速度飆升超過五倍。

蒼蘭差點反應不及被甩開，可饒是如此，她也不由驚訝，這哪裡像是合體中期的速度？便是合體巔峰，怕也不一定能達到這種速度。

然而，張良還沒完，只見他身上有電弧閃爍。

「電光神行術。」

「刷~」

卻見，張良速度再度飆升近三成。

「砰砰砰~」

只見，光明神盞的庇護光輝，因為速度驟然加快，導致越來越多的不祥被瞬間凈化，以至於其覆蓋範圍越來越小，最後竟然只能覆蓋三里左右。

「你究竟是誰？」

終於，蒼蘭問出了這個問題。

張良：「若等活著出去，我再告訴你。」

「嗡~」

下一刻，張良身體，火焰焚燒，赫然是不滅仙火。

卻道是，不滅鮮火的力量被光明神盞吸收，頓時間，提燈光芒大盛，本來愈發暗淡的光輝，再次閃耀起來。

「轟轟轟~」

「嘭嘭嘭~」

如果擱尋常時候，張良這一輪操作下來，別說跑出三五萬里，便是三五百萬里，也跑出去了。

可是，在這黑色潮水中，他這一輪操作下來，其實也只不過跑出了五千里左右，看似很短，實際上這已經是一個非常可怕的速度了。因為張良此刻正面對著難以想象的阻力在前進。

就在兩人衝出萬里左右，黑色潮水中，忽有大量堪比煉虛級的不祥生靈，迎面襲來，這勢必會造成他們的速度再次減緩。

「小心，我來給你護法。」

此時此刻，蒼蘭已經知道張良絕非常人。且不說張良隱藏實力的本事，就算她真的是合體中期，他也不該有這麼強。

而且，此前他施展的都只是雷法，現在他又表現出掌控仙火的本事，意味著這是一個雙法同修的希世天才。

「不用。」

然而，張良並沒有拖延時間的打算，蒼蘭只要出手，勢必會影響逃跑的節奏。

那麼多條人命換來的逃生的機會，哪怕是為了他們犧牲時心中僅存的那一點幻想，他也想試試能不能將蒼蘭送出去。

「殺~」

那一刻，張良法則之力綻放，可惜在這黑色潮水中，他只勉強綻放千里，可這依舊讓蒼蘭心驚。

「什麼，你在海潮里還能綻放煉虛天地？」

張良並沒有解釋，因為在重力法則綻放的那一刻，就在瞬間轉化為不祥術。

重力法則或許不能抵擋海潮，但不祥術是專門針對不祥而創造的神奇功法，這一殺，張良硬生生將千里範圍，殺成了真空地帶。這一擊，直接把蒼蘭都給看懵了？

這是合體期？開什麼玩笑，哪家的合體期有這恐怖戰力？哪家的合體僅憑法則之力竟然徹底傾殺千里內所有不祥，甚至連他媽海潮都被凈化了成了正常的海水，這正常嗎？

哦不，也不是滅殺了所有不祥，有一隻並沒有死，那隻人形不祥渾身黑氣升騰，目光落在奔逃中的張良和蒼蘭身上，直至他們再度沒入黑潮。

「你究竟是誰？你方才是施展了第三種法則嗎？不是雷法，也不是火法，那是什麼？」

蒼蘭再度問出心中疑惑。

張良依舊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剛才那個沒死的，是大乘期的不祥生靈嗎？」

「是。準確來說是四階不祥生靈。」

蒼蘭語氣乾脆，在看見那隻人形不祥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對方的實力。也大體知道了張良的實力。

她知道，張良雖然手段眾多，掌握的法則也多，但是實際境界卻不夠高，只有合體中期，而且看上去並沒走到合體中期的極限，也就是說他還根本沒有觸及大道。

這時，她想起在軍武典籍庫里，張良翻看合體期的心得時，心裡便已經瞭然。

可正是她知道了張良的實力，所以才知道張良的表現有多麼的驚人，她甚至不敢想象，張良這樣的人若是晉陞大乘期，甚至成了真仙后，那會強到什麼地步。

卻見，蒼蘭當即掏出一枚玉簡遞給張良道：「你似乎缺合體期的修鍊心得，這是我的修鍊心得，其中包含了一幅千名之內的陣脈圖。」

張良心頭一震，當即也沒猶豫，立刻接過：「多謝。」

蒼蘭深吸了口氣：「你手段奇多，逃逸從容，我給你玉簡，你順手接過，好像你還能活似的。對了，方才你找我要傳送陣圖，應該不是好奇心作祟吧？而是，你知道你能活著出去對不對？」

張良心頭一震，心說這就被看穿了嗎？好像這回自己真沒怎麼掩飾好。

張良臉色微沉，似乎想到了些什麼，頓了頓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然而，蒼蘭卻道：「雖然你現在速度很快，但我們逃出去的概率依舊渺茫。當然，我說的是正常情況下，因為這黑潮之中，絕不止一個四階不祥，他們之所以沒出手，是因為四階不祥的靈智要比三階高得多。或者說，不祥的等級越高，靈智就越高。產生了靈智，那他們也就不想死，這就是為什麼攻城戰你經常能看見三階不祥，卻極少看見四階不祥的原因。從你看見了四階不祥，還想著帶我跑這件事情上，我敢斷定，你對不祥的了解極少。而生在仙域，怎麼可能對不祥了解極少？所以，你到底是誰，你來自哪裡？」

能修成大乘期的強化，自然不會是個笨蛋。

而且，張良的來歷，一旦暴露，也就經不起推敲了。

然而，不等張良說話，卻聽蒼蘭道：「是傳說中的第一仙域吧？」

「嗯？」

張良心說第一仙域怎麼了？你從哪兒看出來我來自第一仙域的？蒼蘭自顧道：「能培養出你這種都沒怎麼遇見過不祥，卻掌握屠戮不祥的奇特手段的，也唯有那早已消失在仙魔之海的第一仙域了。」

蒼蘭這話說得張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反駁了，因為他也不能確定仙海是不是所謂的第一仙域，他自然覺得不是，因為仙海相比於仙魔之海這邊，戰力差了十萬八千里，實在是太弱了。可若說不是，萬一仙海真就是呢，保不齊只是沒落了而已。

張良終於開口：「我誤入虛空亂流，僥倖逃生后，便落在風螺谷外，正好遇到一支千人軍士，自爆殺敵。我救了為首那人，可惜終究沒能將他帶走。」

蒼蘭這時反而似乎放鬆了心情似的，竟然極其難得地笑了：「我知道，你就算沒直接參与，也是見過這樣的情景的，否則難以編的讓我信服。至於虛空亂流，許是他們自爆引起的虛空縫隙，所以遇見了你。那麼，我知道你的價值了。原來，傳說中的凈土，的確存在。」

「又是凈土。」

張良心頭暗自嘀咕，那王野隕落之前，也瘋魔似的驚喜，嚷嚷著凈土這個字眼。

如果非要這麼說的話，仙海相比於仙域，那裡的確是凈土，至少那裡沒有不祥。

「追光。」

張良奔行之間，忽然蒼蘭動手了，手中長槍猶如一點星芒，那槍芒自他耳邊擦過，張良甚至側目看去，卻只覺耳邊空間扭曲，感覺像是耳邊空間破碎，並又伴隨著槍尖入體的刺耳聲。

那一瞬間，張良的感知迷糊地看見，一個人形生靈，似乎遠隔千里之外，此刻卻被這一槍擊穿，身體破口處蔓延無數裂痕，裂痕里逸散著光輝，看樣子是死定了。

「好強。」

張良心頭一震，這一槍太快了，似乎洞穿了虛空，讓人根本反應不及。

只聽蒼蘭道：「合體後期，乃是悟道，大道無形，唯法具現，是故法之極致，視為道。大道三千，擇一而悟，走堂皇大道，得入大乘。」

說話間，張良便感覺到蒼蘭在釋放他她煉虛天地，因為黑潮的緣故，釋放出來的這一片很小。但也就在那煉虛天地綻放的瞬間，張良便感覺到了耳目清明，耳朵的聲音彷彿被拉長，周圍流逝的光影似乎在變慢，他狂飆之後的速度，竟顯平平無奇。

「這是，速度？」

蒼蘭開口：「此乃極速之道，乃我旁修之道，只是讓你感受一下。」

張良：「所以，你可以比現在快得多？」

蒼蘭搖頭：「我說了，這是我旁修之道。以你而今的迅雷之術加之數種秘法，若能入合體後期，必然能跟上我的速度，甚至超越。我讓你感受，只是覺得你既掌握此等雷法，若不走極速之道，著實可惜，你或可考慮一下。」

張良苦笑：「我才合體中期。」

蒼蘭則嗤笑一聲；「怕什麼，合體期好比凡境之練氣，魂境之元嬰。在合體，大乘，此二境中，合體最為簡單，便相當於練氣和元嬰，若自身底蘊夠深，合體到大乘，百年之期可達。難的是大乘，險的是渡劫。」

說到這，蒼蘭再次卡頓了一下，卻見她猛一拍自己胸口，下一刻卻見一道血色槍芒自其心頭迸發，直射而出。與此同時，張良赫然看見一個頗具靈智的四階不祥，剛出現在光明神盞外，就被那血色槍芒洞穿，漆黑的身體在眨眼間被染成血色，然後被光明神盞的凈化之光直接撞成了塵埃。

張良眉頭一挑，合著蒼蘭每一次出手，都帶走了一個堪比大乘期的不祥生靈，這女人是真的猛啊！

當然了，代價肯定是有的，看她現在的狀態就知道了。

張良心說既然被識破，也就直接開問：「這不祥潮汐聲勢浩大，為何不見堪比真仙境的不祥？」

蒼蘭：「整個仙域，每隔幾百年，便會遭遇一次不祥潮汐。此潮汐並非不祥主動攻殺，而是因未知方式噴薄而出。五階不祥，降臨不易，即便降臨，聲勢浩大，一早就會被仙域的真仙強者察覺，自然就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但也莫要小看不祥潮汐，便是真仙在此，若不逃命，執意拼殺，最終也只會落得一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真仙也打不穿這不祥潮汐？」

蒼蘭：「你莫要高看真仙，人力有窮時，那是真仙，又不是蒼天，自然也會疲累，也會力竭，也會受傷，也會隕落。當然，真仙不會那麼傻傻地待在不祥潮汐里不動，所以最後被不祥潮汐吞殺的概率極小。」

張良正要追問其他，忽然間，蒼蘭一隻手猛然推在他身上，直接將其推出數百里，而她自己則完全沒入了黑色潮水之中。

「走。」

「走？」

張良不禁回憶起當初，學堂里的少年，年紀輕輕，尚未見過外面的大世，便紛紛凋零在自家學堂，最終只有少數幾人，流落在外，苟活於世。往日一幕，歷歷在目，可悲，可嘆，可恨……

「一語成讖，真就讓我一人獨活嗎？」

「不，既然無仙，我未必帶不走你。」(本章完)